萧飒回道:“清平公主半年前离奇死亡,越国天子悲痛万分,许久不理朝政,国政大事皆由齐王辅佐太子处置。另外属下已经查到,半年前跟南蛮人勾结的正是越国的齐王。齐王狼子野心,有扩展疆土之愿,多次上表天子,却都被驳回并痛斥。齐王不甘,便擅做主张与南蛮人联手,企图吞并我大霖,之后凭借功绩逼迫越皇退位。”
穆庭蔚冷着脸,久久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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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尤宅大门口,尤旋望着紧闭的朱门,心中莫名觉得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又觉得异常熟悉,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尤旋觉得,这可能是原主太过思念故乡的缘故,毕竟原主嫁给秦颜生整整一年,被他冷落遭人白眼,在京城里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茗儿见自家姑娘一直站在大门口发呆也不说进去,她主动过去扯了扯尤旋的衣袖:“姑娘不必担心,夫人最疼爱您不过,一定不舍得因为此事骂你,若是让夫人知道您在秦家受了委屈,她心疼还来不及。”
尤旋这才明白是茗儿误会了。
不过她也没解释什么,只笑着说:“母亲最疼我,我自然是晓得的。”
之后亲自上前敲门,很快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六旬老伯将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尤旋,那位老伯又惊又喜:“原来是姑娘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人带句话,若是夫人早知道必然要高兴坏了!”
这位老伯是尤家的老人了,自幼看着尤旋长大,尤旋平素里唤他一声福伯。
“福伯,我母亲身子骨可好?”尤旋笑问。
福伯叹了口气:“去年冬上夫人感染了风寒,原本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可也不知怎的一直卧病在床,整日头晕咳嗽浑身乏力,到现在也不见好。”
尤旋听了面露关切:“这么大的事儿母亲怎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
福伯回话:“夫人说姑娘嫁去秦家也算高嫁,想必日子会很艰难,她怎么好给您添麻烦呢?不过如今姑娘归宁回来,夫人想必一高兴,病就好了。”
福伯正说着,看到大门外面一箱箱的嫁妆,神色微变。
这些东西是去年姑娘出嫁时,他负责一箱箱清点的,再熟悉不过。
原本已经送去秦家的东西,如今一样不少的被退了回来,福伯心中大骇,看向尤旋时一脸心疼:“姑娘,莫不是秦家的人让您受了什么委屈?秦姑爷他,他休妻了?”
尤旋笑了笑:“不是他休妻,是我与他和离了,只是既然如今母亲重病,此事还要请福伯帮我瞒着,等日后母亲的病好些我再告诉她。”
福伯眼眶含泪,为尤旋心疼,只是自己终究是个下人也不好多言,只能低声应着:“哎,那老奴就让人先把这些东西抬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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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路,尤旋一步步向着母亲樊氏所居的落雁堂而去。
进了落雁堂的大门,尤旋只觉得里面寂静中透着几分萧条,卧房里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尤旋听得心里也跟着涩涩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缓步去往卧房。
按照原主的记忆,尤家算得上是富庶,使唤的丫鬟婆子也有很多。可落雁堂却异常冷清,从院门到卧房,尤旋连半个下人都没瞧见。
推门进去,掀开内室的珠帘,尤旋看到了卧病在榻的母亲樊氏。
许是病久了的缘故,樊氏看起来十分孱弱消瘦,面色惨白,只五官还算端正,依稀可见年轻时是个美人。
此时她的贴身侍婢春梅正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喂樊氏喝药。
樊氏目光望向珠帘前站着的尤旋,之后神色平静地冲春梅笑:“春梅,我又出现幻觉了,只是这一次瞧得好清楚,阿贞好像瘦了。也不知道,她在京城过得好不好,天凉了,她会不会冻着。”
尤旋听得心上一疼,喉头哽咽着出声低唤:“母亲……”
春梅端着药碗的身形微滞,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尤旋时又惊又喜,眼眶含泪地对着樊氏道:“夫人,不是幻觉,真是姑娘回来了!”
樊氏再次将目光落在尤旋身上,眼角一地泪水滑落,喜得双唇轻颤:“真的是阿贞……”
尤旋含笑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握住了樊氏的手:“母亲,阿贞想你了,回来看看。”
樊氏颤抖着摸上女儿的面颊,满脸疼惜:“才嫁出去一年,怎么就瘦了?姑爷可是委屈了你?”
尤旋摇头:“没有,他待我可好了,否则我也不能跑回来看你呀。若非政务繁忙,他还要跟我一同过来呢。”
樊氏这才放了心:“那便好,那便好。”
“母亲怎么瘦成这样了,我方才听福伯说您病了,严重吗?”
樊氏笑着抚了抚女儿的脸:“不严重,就是寻常的风寒,休养几日便好。”
母亲这脸色明显是病情来势汹汹,却拿话来安慰她。尤旋知道,却没多问,只又道:“我方才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下人,这落雁堂怎么就只有母亲和梅姨,其他人呢?”
问起这个,春梅和樊氏互望一眼,都没说话。
尤旋看着她们的神情,隐约觉得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
“对了,方才我回来时敲门,居然是福伯开的门。他可是咱们的管家,怎么做起门房的差事了?咱们府上,没有下人了吗?”
樊氏不说话,春梅却突然替自家主子委屈,红着眼眶说:“下人自然是有的,可都上赶着巴结西苑去了。”
“西苑?”尤旋记得原主的父亲早故,家里只有樊氏一个妻子。
何时西苑多出个主人来,还这么大派头?
“是你姑姑回来了。”樊氏道。
尤旋仔细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尤旋的父亲还有个姐姐,叫尤岚。
尤岚早年看上了个秀才都没考上的穷书生,花言巧语地哄着她,她被迷得神魂颠倒,死活要嫁,尤老爷和老夫人不许,她便狠心跟那书生私奔了,自此对家中二老不闻不问,断了往来。
原主早年听说过关于这位姑姑的传闻,说她嫁的那个男人最会花言巧语骗人,后来又与其他富家千金厮混,冷落尤岚。
尤岚曾经回来过,想乞求尤老爷和老夫人的原谅。可她当初离家时那般斩钉截铁,早伤了二老的心,尤老爷又是个好面子的,自然再不会接纳一个与人私奔,名声不好的女儿,便将她拒之门外了。
谁想到这许多年后,祖父祖母不在,父亲也已经过世,她这位姑姑倒是跑回来摆起主人的架子了。
春梅说:“半年前大姑奶奶晕倒在大门外,表少爷哭着跪在那儿求夫人收留。姑娘知道,咱们夫人整日吃斋念佛最是心善,看她们母子这些年遭了罪,一时心软就带回了府上,还找郎中给大姑奶奶看病。谁知大姑奶奶病好之后,赖在家里不走,还对着夫人颐指气使,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脸,把尤家产业据为己有,厚着脸皮做起了女主人。夫人生着病,又是个不会反抗的软性子,遇上姑奶奶这样的,自然就得受委屈。”
樊氏拉了拉春梅的衣袖,让她别说了,之后笑着安慰尤旋:“娘没什么用,让他们欺负也就罢了,好在你出嫁时,家里大部分家业都给你做了嫁妆,其余的,就由着她闹腾吧。你难得回来一次,就别理这些糟心事,好好陪娘说说话就是。”
尤旋却道:“母亲怎么能这样想,当初姑母被祖父逐出家门,就再不是我们尤家的人了。若她是个好心肠的,咱们养着她给她分体面也便罢了,可她既然不知感恩,还企图爬到您头上,那咱们可不受这份委屈。”
春梅也道:“姑娘说得对,大姑奶这么忘恩负义欺负您怎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咱们姑娘现如今有秦大人撑腰呢,就是要帮夫人出一出这口恶气才行!”
想到她和秦延生和离的事,尤旋内心笑了笑,看向母亲时,她神色坚定:“母亲别怕,如今有阿贞在呢。”
尤旋又陪着樊氏聊了会儿天,便起身去了西苑。
茗儿跟在尤旋身边,说道:“姑娘,奴婢听说大姑奶奶未出嫁时跋扈出了名的,力气也不小,何况如今府里下人都巴结着她,咱们就这么过去,姑娘会不会吃亏?”
尤旋扬眉轻笑:“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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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苑,里面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竟是一片奢靡之风。
有下人看到尤旋,忙上前行礼:“姑娘,您,您回来了?”
尤旋嫁给秦延生这个镇国公跟前的红人,在尤家下人眼中,自然是值得忌惮的。
之前觉得天高皇帝远,他们理所当然站在看起来似乎更强势一些的尤岚与高曜生母子这边,可如今尤旋突然归宁回来,这些人心里不免有了新的嘀咕。
见尤旋盯着笙歌环绕的一间卧房凝神,有个机灵的直接上前回话:“姑娘,里面是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自打入了尤家就一直这个样子。”
一帮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尤旋在大越的皇宫里见多了,懒得与他们计较,只淡淡吩咐:“去,把门给我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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