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年,他带上手铐,穿上囚服,变成了一个会成为杀人狂的罪犯。
他崇尚的暴力到底还是害了他,但他却不后悔,不后悔把那畜生打到半身不遂。他被关进去的那一天,警方要求监护人到场,他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几分期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了,他想见他的父亲。
也正如他所料,他的父亲也的确来了,西装革履,身姿挺拔。正如他想象中那样父亲的模样,拥有宽厚的肩膀,和与他相似的眉眼。
但是他看向他的眼神却只有失望,对啊,一个快要变成杀人犯的儿子,他怎么会露出轻松的神色。
他叫道:“爸爸。”
…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看着韶世被警方带走,一直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很复杂,却没有回应韶世的喊声。
以前不管挨多少打,受多少委屈也没有哭过的韶世此时却哭了出来,他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一股蛮力想要靠近自己的父亲:“爸爸!爸爸!!爸爸!!!”
撕心裂肺,委屈至极…
只因那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但是他却希望从他身上获得信任,他想告诉他,他没有错,他没有做错!他不是坏孩子,他一直想等他回来。
但就在他冲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却退后了一步。就那么一步,韶世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就像是第一天见到他一样,随后他被制服,被按在这个男人脚下,狼狈不堪,可笑至极。
后面被关进去后的日子,韶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在少管所,大多都是孩子,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有家庭暴力的产物,也有社会错误的产物…他们和成年罪犯不一样,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错,在错误的环境下长出来的错误的花朵,它们认为自己盛开理所应当,长出刺也理所应当。
因为他们见到的,看到的,所认为的都是这样,他们没有错也不会有错。
韶世的存在是个例外,他沉默寡言也从不拉帮结派,被关进少管所的日子里,有人来看他,他也从来没有出去。就像自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包成了一个茧谁也不去理会。
后来在第三个月,韶世被放了出去,他从那些警方的眼里看到了愧疚和难堪,他一步一步向外走着,随后他看到那个穿着纯白色毛衣文文弱弱站在那里对他笑的孩子,他对他说没事了。孩子的家人站在孩子身后,看见他出来对他鞠了一躬,那时他是第二次哭,被误会没哭,进少管所没哭。
在看见那孩子站在那里的那一刻,他笑着哭了,他没有错,没有错!
但世人的偏见并没有放过韶世,就算他是受害者主动讲明原因被保释出来也有人说那全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全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只手遮天。
…
“……”江温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想说什么却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巴不得把我这个错误关在少管所里,最好关一辈子吧关到死为止吧,毕竟我这么丢人…”韶世自嘲地勾起嘴角,即便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江温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想到了几天前行色匆匆赶来校医院的韶岚。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而且自从那天他见过韶岚以后,他觉得韶岚并不像那种会为了钱而骗婚的男人…当年的故事随着女主角的出走而变得支离破碎,而最大的受害人,正是他面前的韶世。
他这几天也有去和秦叔聊过,秦叔算是比较了解韶世的人,对他身上的毛病也一清二楚。他记得秦叔叹着气道:“韶世本性不坏,但是心里却一直放不开。”
韶世有焦虑症,感到不安时会下意识依靠暴力。他渴望别人的认同,然而又下意识回避他人。
江温向他伸出手:“过来。”
韶世不解地把上半身凑了过去,然后就被江温再次抱住了:“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咱们韶世还拥有大好的未来。”
江温身上软软的,衬衫软软的,略长的头发也软软的,他肩颈间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十分好闻。韶世大着胆子在江温脖子边用力嗅了一下,然后反手用力回报住了他。这回轮到江温呆住了,少年的力气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把头埋在自己肩膀下,是一个十分信赖且依赖的姿势。
这孩子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抗拒自己…江温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做安抚,然后笑着开口。
“韶世讲出了自己的一个秘密,那老师也要讲一个秘密。”
韶世抬起头,看着江温,江温也看着他,然后再他的眼皮子底下拍了拍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胳膊:“韶世想知道老师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韶世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后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背后寒毛直竖,看着江温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更是一阵激灵:“我…我突然想到我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告辞!”
少年腿长脚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办公室跑没了。江温看着人跑走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轻轻摸了摸自己右胳膊上的石膏。
在韶世走后不久,刚刚那位赌气跑走的某董事长才讪讪地走进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对上了江温的眼睛,江温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就敛了起来,拍了拍韶世刚坐过的凳子,示意他过来面谈。
尚锦看见他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江温是真的生气了。寻常的江温脾气其实还挺好,他们和他开玩笑他也不生气,虽说也是面瘫,但绝对不会向现在这样眼神中都带着杀意。
“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尚锦觉得在江温面前低头服软并不丢人。
“你错了你还昂首挺胸,这么骄傲?”江温的语气十分危险。尚锦立马意识到自己姿态不对,立马弯腰九十度十分诚恳道:“爸爸,我错了!”
“乖,滚过来坐。”江温勉强接受这句道歉。
尚锦紧张地坐了过去,他怕江温不是没有原因的。江温何许人也,称霸市一中的头号学神,学渣眼里的救世主,全省文科省状元,长的温文尔雅,手段残忍凶残。曾有人不怕死说他娘娘腔,第二天就被他剪了□□哭着回家。
江温的制霸,是全方面的,德智体美劳,除了比较懒不喜欢打扫卫生以外,他几乎都是天花板,别人只能望其项背,在校期间也不知为江老爷子收了多少乖孙曾孙。
而尚锦对他的怕是已经深入骨髓,形成了条件反射。即使他俩从小玩到大,但这也不代表江温就会偏袒他,相反,正因为是死党,下手更狠。有一次他试图反抗,结果被追到家里关在他自己房间里被暴打一顿,打完他妈还亲切地招呼了人家一顿饭。
简直是童年阴影。
“你今天干嘛针对韶世?”
“我就是好奇加嘴贱。”
“那你知不知道当众讨论人家的家庭长辈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
“知道。”
“我还以为你当上个董事长就把辫子翘到天上去了,眼睛里都看不上我们这些蝼蚁了。”
尚锦心里咯噔一下:“爸爸我哪敢,你是我亲爹啊…”
江温冷笑一声:“我看你今天道歉还道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很不服是吧?”
“没有,我服,我服如锅上锅贴。”尚锦低眉顺眼道。
“待会去和人家韶世正正经经道歉。”江温道。
“我不…”尚锦刚想梗着脖子反驳,给江温道歉应该,凭什么还要给那臭小子道歉,但看到江温的眼神后立马又话风一转:“不…不能不去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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