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隆恩一曲唱罢,在宾客的安可声中合掌谢场,重新邀请乐队上台,将吉他归还给吉他手。
刚才他在台上动情地为她而唱,她却在台下跟Ken聊的貌似很投机?隐约间还看见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Ken看到谢隆恩走过来,就起身让座。
“聊什么呢你们?”
居芝想说没什么,Ken却早她一步,“聊你。”
“行啊,老谢,没想到你撩妹跟找bug一样,稳准狠。”
居芝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微红。
谢隆恩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就带着居芝起身告别。
一路上两人俱是沉默。
为免尴尬,谢隆恩开了音乐。
居芝心里有疑惑,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就这么一路在车里纠结着,直到到她家楼下。
谢隆恩停好车,看小姑娘坐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问:“有话想说?”
居芝看看他,嘴巴动动,又说不出口。
谢隆恩就这么耐心地等,等她终于组织好语言,她说:“这些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刚刚Ken说,说你早就心有所属。”后半句说的还真是艰难。
谢隆恩点点头,“嗯,”所以呢?“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居芝看看他,感觉这个头开的不好,可是话说出口,又不能回头。
咬着牙继续,“我想问,这个人,是,是我么?”
谢隆恩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波涛汹涌,她终于不再选择视而不见,一味逃避了。
他眼神胶着着她的,“不然呢?”
居芝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可以了,她能说出口,他已经知足,其他的话让他来说。
“居芝,我知道你很慢热,所以我以你觉得安全的距离陪着你。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能够敞开心扉完全地接纳我,但我在这里,等你准备好了,你告诉我,好吗?”
居芝红了眼,撇撇嘴,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她也曾像他这样等顾一凡,等他迈过心里的坎。这种无望的等待有多荒凉,她深有体会。
谢隆恩看着她,他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探过身体,抱着她,手掌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别哭了,小姑娘,怎么那么爱哭呢,嗯?”
过去的几年里,他看见她哭是心疼又觉得苦涩,因为她的泪无一为他。而如今小姑娘在他怀里哭到难以自持,是因为他,他又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用针扎一样的疼。
居芝感觉谢隆恩贴在自己脸颊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水沾湿,离开他的怀抱,有点抱歉地用手擦擦。
“对不起……”,她说。
不知道为何觉得抱歉,就是觉得对他有很多的亏欠。
谢隆恩抽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脸。拿下她的手攥在手心,指腹轻轻摩挲。又去哄她:“乖,别再哭了。”
居芝点头,又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至此,谢隆恩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满足。
这个姑娘,真的是长在他心上的人。
之后的两人都很忙。
谢隆恩忙着出差,开会,培训。可是再忙,也会在晚上抽出点时间跟居芝开视频,聊聊天。
居芝有时候看出他的疲惫,也是于心不忍,“你不用每天都跟我视频的,要多休息。”
他却说:“再忙也要联络感情啊,工作没有终身大事重要。”再疲倦,看到她的时候也都散尽了。
时间是她的解药,而她,是他的良方。
居芝接了敏儿公司一个口译的活儿,在苏州。周六,给一个会议做现场翻译。
谢隆恩知道的时候有一下子的紧张。
他还以为,这辈子她也不会再踏足苏州。
谢隆恩说:我周五早上去青岛,顺利的话晚上我赶回来,周六陪你一起去。
居芝拒绝了,“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自己去面对,你要对我有信心呀。”
谢隆恩内心忐忑,却也深知小姑娘的倔和执念。
她躲在龟壳里独自疗伤的那两年,不论他如何引导,她也始终不为所动。耐心,大概也是在那两年里突飞猛进的。
于是,他只能说:注意安全,有事找我。
居芝到苏州站的时候,外面下着雨。
上一次她来这里,是为了参加她最好的朋友的葬礼。
那天姚木的男友打电话给她:居芝,姚木走了,她走之前一直惦念着你,你来送送她吧。
居芝感到天旋地转,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几乎快握不住。
怎么会呢?半年前才刚刚见过。
她跟顾一凡分手,他说:居芝,你家境殷实,不会懂得我父母对我的期盼,他们砸锅卖铁让我去澳洲,我不能那么自私,一心只想着谈情说爱。你可以一个不高兴□□本旅游,我不可以。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至此,居芝终于明白顾一凡的进退不得,原来这才是他心里的意难平。
居芝情伤难愈,姚木说:来,姐包吃包住包疗伤。
居芝这才在新工作正式入职之前,去苏州找姚木玩了几天。
那时的姚木明明就很健康啊。
她们去各个叫得出名字的园林,去枫桥,去穹窿山。
姚木爬山的时候脚底生风,居芝总是喊她停下来等等她。
在山顶上的时候她们像小时候坐在阁楼上仰望星空一样,肩并着肩席地而坐,看远处云卷云舒。
她说:傻丫头,你看看这好山好水,哪个不比一个留不住的人值得惦记?
居芝把头靠在她的肩膀:木木,要是你做我男朋友就好了。
姚木伸手紧紧揽住居芝:我会比你男朋友更爱你的好嘛!
可是,那个说好了要爱她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她说她会变成一颗星。
居芝伸出手,接了满手的雨水,透心的凉。
像殡仪馆那天,她触碰到的姚木的手。
居芝走到出租车乘车点,车到达会场的时候敏儿已经到了。
居芝跟着她一起到后台先做准备。
资料是先前就已经过了很多遍的,熟练程度足够了,居芝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先完成工作,再去墓地看望姚木。
会议结束的时候整个展馆的人都在排队用车,居芝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有点着急。回上海的动车是晚上6点的,这样下去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手机响了,是谢隆恩。
居芝接起来:“你回上海了吗?”
“嗯,现在在展馆外面。你什么时候结束?”
居芝有点懵,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吗?“我刚结束,在等车呢。”
谢隆恩:“我在二号门口,把定位发给你,你走出来。”打开微信,把位置发给她,“收到了吗?”
“嗯。”居芝打开地图,走到定位的地点。
谢隆恩的车停在门口,看到她走出来就下车迎她。
居芝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高兴是肯定的。这种被重视,被在乎,被全心全意地眷恋和宠爱的感觉她从没有在顾一凡那里得到过,不,甚至是她的父母,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待遇。
她……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好像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一个人这样温柔地守护的。
谢隆恩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电脑包,又揽住她的肩膀把她送上车,关上车门。
居芝等他启动车子,才想起来要告诉他:“我想去看看姚木。”
“好。”他说。
知道她一定会去的,才放不下心从机场一路飞驰过来。
幸好,赶上了。
姚木安息的地方,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园子里。
是知道她惦记这样的好山好水吧?所以李想给她选了这里。
木木一定是喜欢的。
他们本来已经打算结婚。
如今,姚木永远躺在这里,而李想带着一身的痛远走他乡。
居芝仔细地拂去碑上的落叶,放下姚木最爱的白色满天星。
木木,我来看你了。
我这么久才来,你会生我气吗?
我去你家里看过奶奶了,她身体还好,就是因为思念你,总哭,视力大不如前了。
我们一起种的樱花树长得很高了,去年的那场樱花雨如果你也能看到,该多好。
我挺好的,也慢慢对过去释怀。
就是想念你。
谢隆恩双手抱臂靠着车站着,远远的看着居芝。
慕色渐渐昏暗。
风起,园子里慢慢笼起薄雾,被吹落的叶子飘摇着落下。
远处乌鸦的聒叫声时起彼伏。
看见居芝起身往回走,谢隆恩探身进车内拿起刚刚她放在座位上的薄外套走过去,给她披上,再牵起她的手,触感微凉。
又凑过去看小姑娘的眼睛,有些红肿。
脚步停下,拉她另一只手,让她面对自己,直视她的眼睛,“还好吗?”问她。
居芝点头,“谢谢你陪我来。”
有他在,所以多了份安心。
车停在居芝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
居芝一路上都在熟睡。
梦里的她和姚木都回到了儿时,两人手拉手走在乡间小路,奔跑,微笑,相依相伴。
因为工作的关系吧,她今天穿的格外正式,白色的衬衫把她月色下安静的睡颜衬得更加美好。
谢隆恩就这么侧着身看着小姑娘,情难自禁的伸手用指腹轻触居芝的脸颊,那凝脂的感觉一如他想象的美好。
居芝大概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悠悠的醒来。
看他这样凝神注视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我睡得太沉了,你怎么不叫我?”她看看时间,太晚了。
嗯……谢隆恩突然把脸凑近她面前,几乎与她呼吸想闻。
居芝感觉自己一瞬间呼吸漏掉半拍,正在整理耳边碎发的手停在半空,条件反射地把头往后面靠,想逃,却发现退无可退。
“你脸怎么红了。”谢隆恩问,语气里竟有似有若无地笑意。
“没有,没有脸红。”居芝赶紧双手捂住脸颊。
谢隆恩这下真的笑出了声,“想……多了解我一点么?”
“嗯?”居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下个月我去德国总部开会,两周左右,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生活了7年的地方?”
居芝有点懵。
是想多点机会了解他的,可又怕她在的话,他分身乏术,难免疲累。
“不想?”谢隆恩看着呆掉的小姑娘,“还是怕家里不同意?”
居芝摇摇头,她从小是被在田野间放养的孩子,也曾在失意时独自出游,家里这关不难过。
谢隆恩好像醍醐灌顶,“你放心,不会住一起。”言犹在耳,他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居芝脸上好容易褪去的热又瞬间升温了。她当然不会怀疑这个……
他好像真的很想她可以同去……
那她,就真的也不用有太多犹豫不决吧?
何况,她真的也想知道,在她不曾参与的前半生里,他是怎么生活的。
“好。”她说。
谢隆恩很高兴!
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儿,被心上人接受了告白一样,欢喜雀跃。
“那抓紧时间把签证办了。”他说。
居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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