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正的注视下，林善进了蛋糕店，买了几个三明治和小蛋糕打算明天当早餐。
回到老别墅，他随手将三明治扔在一旁，坐下来，抽烟，发呆。
一根烟抽完，他依旧坐在原地，又过了许久，才冷笑了一声，笑后又有些心酸。
当天晚上他梦到初中时碰到周正的情景。
初二那年，他带着勒索团队的人将韬韬赌了，隔几天，韬韬就带着王红燊、周正一伙人将他们堵了回来，非但如此，两伙人还一言不合就干架。其他都是人高马大的高中男生，一个个都超过175甚至185，就他和韬韬两个小不点，个子不高体格也不健壮，自然要挨揍，但韬韬有王红燊护着，而他则意外地被周正护了几下。
是的，就几下，甚至可能只是顺手拉了他一把。
当时周正将他扯到身前，替他挨了一拳，然后吼他，“一旁待着。”
一旁待着，别捣乱也好，别受伤也好，什么都别做，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林善被他这么一吼，还真的就呆呆地在一旁看着，直到他们打完了，被韬韬等人一起拖到医务室去。
“一旁待着。”
林善反反复复地梦到周正吼出这句的情景，一遍遍重复播放。
而周正在林善下车后，却没有立即开走，而是把车停在一旁，透过玻璃落地窗看他在店里逛了一圈，然后停在冷藏柜前要了几个蛋糕。
周正不禁笑了，还是爱吃这些甜食。
接着他看到林善推开店门，外面的冷风迎面而来，他抖了几下，显然是冷到了，拢了拢衣服才离开。
周正坐在车里，注意到他单薄的衣服，在他记忆中，这人一直都这样，穿得不暖和，每到冬天就哆哆嗦嗦。
之前听红火说他正在做编剧，收入不错，不应该是抠，十有八九应该是习惯了。他这不爱耗费时间在打扮身上，或许是因为他妈妈不喜欢他浪费这些闲钱。说到他妈妈，当年就常年卧病在床，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周正思绪忽然飘了一会儿，才回到林善身上。
他没问林善，“你过得好吗？”真要是这么问了，料想应该会是一阵冷嘲热讽。
他知道他考上了大学，有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过得应该不好不坏。
其实他还真不好意思去打听他的现状，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过问过，现在再提起这些总有些装模作样的嫌疑。
周正接了个电话，是周母打来的，催他回家。
他在国外求学工作这么多年，并不经常回家，但每次回家必定会被周母叫回家里住，今年也不例外。
回到家时，刚好周父也在。
周母道：“你今天又跑哪儿去混了？”
周正道：“到红火家吃饭了，之前跟您说过。”
周母道：“哦，这样啊！还以为你跑哪儿玩了。”
周正皱眉，没有多说。
周母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已经五十多水，但保养得很好，说只有三十几也不为过。她此时脸上还带着妆，只怕真正跑出去玩的人不是周正，而是她。
周母是个爱漂亮爱玩的人，她从小家境优越，嫁给周父后日子更是过得无忧无虑，便养成了如此这般天真又自私的性格。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却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母亲，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做得特别不好的地方。她生活的重心永远是美容、保养、逛街、玩乐，然后才是家庭。
打从周正记事以来，对他这个母亲的印象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隔三差五在傍晚的时候开始洗头洗澡化妆打扮出去玩，然后玩到三更半夜甚至经常在外留宿。当然，她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周正的生活和学习，但前提是在她闲在家里的时候。
最近这些年，周正明显感觉到周母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年都不在家，周母极力地想要表现出对他的关爱，但每每都不得章法，周正也不太在意。
周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手机上的新闻，问道：“你跟这个什么娜的怎么回事儿？”
周正坐在他一旁，拿过他的手机翻了新闻，随手丢给他，“爸，您怎么也看这种花边新闻。”
周母兴冲冲地过来，“我看看，我看看，长什么样。”
周母一看照片，嫌弃道：“长得真不怎么样，一看就是化妆化出来的，不好不好。我儿子这么帅，一点都不配不上。”
周父道：“行啦你，你最漂亮了好不好！”
周母笑呸了一声。
周母爱玩，周父又是在娱乐圈中混的，两夫妻的感情居然还不错。周父是圈内有名的电影制作人，手上有个专门做电影投资的公司，经常被周正嘲讽是空手套白狼，但不可否认周父对电影市场的风向把控非常精准，不说每部都大卖，但鲜有亏本的。而他的人生乐趣也在这投资赚钱上，于女人的兴趣并不多，且周母的出身良好，足够漂亮，性格也好，虽然爱玩但不算出格，所以周父对她也没过多要求，两人老夫老妻一路走过来，颠覆了周正对恩爱婚姻的看法，甚至在青春期时经常与王红燊讨论他父母是否都外面有人，还不知死活地跟踪周父想要捉奸，被周父狠狠揍了一顿。
当然，这些混账事儿都已经过去，现如今这对夫妻正在纠结儿子的八卦新闻。
“哎，没的事儿，别瞎操心。”周正道。
或许是因为今天正好碰到林善勾起了他的一些记忆，此时他一点都不想讨论自己的感□□情。但偏偏面前的这对夫妻一点都没感受到，还撒了他一把狗粮，周正简直心塞。
周父道：“要真没关系你就赶紧澄清，你是导演又不是演员，老是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对你的形象不好。”
周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而周母还在关心她未来儿媳妇，“你也一把年纪了，也可以考虑找个好女孩子处一处了，要是觉得合适……”
“妈！”周正怒道：“我才二十七，花样年华，什么叫一把年纪了！”
周母依旧嫌弃道：“都二十七了，你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我都已经会打酱油了是不是！”周正插嘴道。
周母理直气壮道：“难道不是？”
周正投降，“行行行，没错，是事实。作为我们家唯一的女性，您说什么都对。”
周母得意，“有意见你倒是给我娶一个回来啊！”
周正想，真娶回来也不会是个女的，吓死您。
恰在此时周父看了他一眼，周正呵呵干笑了几声，就想溜到上楼去。
“给我站住，跑什么跑。”周父叫住他。
“爸，就这些八卦，过几天就散了，没啥好聊的。”
“谁跟你说这些了，之前让你考虑把事业重心转到国内你考虑得怎样了？”
一说到这个，周正就头疼，周父已经不是第一次叫他回国了。
周父说道：“你说说你，国内的电影市场正在蓬勃发展，正是很好的时机，我们家在圈内还算有些门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随便拍拍就行。”
周正无奈道：“爸，我不是随便拍拍的。”
周父毕竟是商人，无法理解周正的理想追求，甚至有些头疼。
他在圈里这么久，看过不少执着追求的电影人，有些演员进入角色出不了，最后要么疯了要么抑郁症；有些导演为了拍剧苦等十年签了对赌协议，最终赔个倾家荡产；有些编剧一个剧本打磨三五年时间，穷困潦倒。这些人如果成功了人们自会称赞其专注用心，再多的美誉也不为过，但如果失败了，运气好的还能留下一两部成名作，运气差的观众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不过蹉跎一生罢了。
而他作为制作人，确实佩服这些人的勇气和坚持，但若是他的儿子变成这样的人，他却是不愿意的，因为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世道里是最难混的。
“不管你是怎么拍，都给我回国拍，家里还有些钱让你折腾。你在国外能得的奖也拿了，再继续待下去也不见得能多拿一些，那些外国人的圈子我们华人要混进去谈何容易，尤其你还是个中国籍的。”
周父说了许多，这些道理周正都明白，但他在国外求学目前事业也有所小成，他的社交圈子和基础都在国外，周父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但周正知道，最重要的理由其实是两个老人家都老了，想儿子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你们手里的风筝，想让我远走就远走，想拽回来就拽回来。”
周父怒道：“你说什么混账话！当初是你自己要去留学的！”
“是我自己吗？我只是想转到导演系，我根本就没想出国……”周正深吸一口气，“算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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