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林善那伙混混本来想勒索林思韬，只是”不巧”林思韬的哥哥正好在本校上学，结果却被林思韬的哥哥那一伙人揍了一顿，但没想到林思韬和林善却成了好友，而且友情一直从初中开始保持到高中毕业。
高三那年林善报了编剧专业，而成绩更加优异的林思韬则选择出国读哲学。
林善一脸“你脑子有坑吧”的表情，“哲学？有什么用？”
林思韬笑着道：“感兴趣呗，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学什么，那就学哲学吧！”
林善继续问道：“你爸爸会同意？”
林思韬道：“就是我洪爸爸鼓励的。”
林善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当时他妈妈已经过世快两年，他这段时间轮流在亲戚家里借住，没人关心他喜欢什么，也没人关心他报了什么专业，反正他老家正好拆迁得了一笔拆迁款，上大学之后让他搬出去，也不用继续花他们的钱。
林善就这样搬了一个小行李箱去了大学，唯二与他关系不错的同学一个去学了表演，一个出国，都也与他不在一个学校。他与林思韬大概在大二时就渐渐断了联系，但林善有时候想起林思韬也觉得奇怪，他们初高中时关系那么要好，怎么才两年时间就疏远了，其实也不是有意疏远，只是大家都忙各自的生活，加上课业繁重，国内外的沟通软件不同等原因，慢慢地从每周联系，变成了每月，再后来就是每学期，每年……
大学期间毕竟不像初高中的时候有王红燊那伙人（林思韬的哥哥）当靠山，林善做人做事都比较低调，与同学之间的交情也不错，但他在编剧上颇有才华，有几分傲气。
为什么会做编剧？其实也是机缘巧合。
高一那年他们的语文老师要求班上同学各自组队拍个小短剧，他和林思韬两人合作写了一个剧本，几个精力旺盛没处挥霍的高中生就凑起来还真排了一出短剧出来，受到老师的高度表扬。
当时有人跟他说：“以后我去当导演，你和韬韬去当编剧，王红燊给我们当演员，超强组合，称霸天下，哈哈哈哈。”
林善深夜从梦中醒来，这句轻狂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他揉揉眼睛，一伸手不小心翻到了桌面上的茶杯。
“Shit。”林善咒骂了一声，快速救起茶杯下的稿件，扯过纸巾胡乱擦了起来。
A4纸上赫然印着40集电视连续剧xxx，正中间滩着一团咖啡渍。
林善皱着眉头甩了甩稿件，“算了”，将稿件扔在另一张书桌上。
他揉了揉肩膀和脖子，深夜伏案工作腰颈肩经常会有些酸疼，但从大学时期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正在赶文，别误会，不是他的剧，他充其量只是其中一个比较有价值的枪手罢了。
他打开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反倒更有精神。
有条未读微信，是王演发来的。
“林善，《寻仙》的那个剧本真是抱歉，没想到对方会拖欠这么多，我这些天再找那小子看看，之后再给你消息。”
王演是带他入圈的学长，林善虽然才毕业一年，但其实已经写了五年的小说，当了三四年的电视剧编剧枪手。
大一那年韬韬忽然开始写网络小说，还将他的小说发给他看，他也萌生了要写小说的想法，并迅速执行了。他虽然没有韬韬那样出众的写作天分，但他的写作水平也算不错，再加上他的思维活跃，想象力丰富，写了第二本小说时，他就与网站签订了合约，之后开始收费。六年期间什么流行他就写什么，更新准时内容又有保障，积累了不少读者，在平台上有些名气，脸大一些也能自称大神。
但作为一个编剧，做个二次元的网络大神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为此他和一般的小编剧一样，从最底层的枪手开始做起。而现在已经毕业两年，他依旧只是一个枪手，唯一的差别是他这个枪手是出了名的又快又好。
而王演说的《寻仙》这个剧本，其实是他前段时间完结的一部，但尾款没有收回。编剧被拖欠工资是常事，甚至还有半年写稿、半年讨薪的说法，而且越是底层的拖欠得越厉害。
林善已经料到这个剧本的尾款估计不是拖欠，而是打算不还了。这部剧是大编剧拉着几个枪手搞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被编剧吞了还是被中间人吞了，甚至因为他不是直接和工作局或影视剧公司合作，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林善咒骂了一声，抖了抖烟盒，抽了半根烟后回复王演，“王哥，没事，我自己去找他们。”
王演也正好没睡，立即会回了过来。
“林善，你别冲动。这事儿交给我，我再跑跑。这个剧毕竟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有这个责任。”
“王哥，这孙子黑我的钱，不关你的事儿。”
“林善啊，这钱能不能要回来都等我消息，你别冲动，别像上次那样跑去跟人打一架，直接将人给得罪了，以后谁还敢用你啊！我知道你不差这点钱，但你不是还想要署名吗？把这些人都得罪了，你上哪儿要机会去啊？”
“王哥，你信我，总有一天会我有署名的作品。了不起我就存钱，存一辈子，自己去拍一部作品。没人能阻止得了我，不需要为此担心。”
王演不知道是为了他这泼天的傲气和才气感到高兴，还是为了他黯淡的前途和残酷的事实感到惋惜，他只能感慨道：“你这样怎么能行？”
林善带着一丝冷意和散漫说道：“没什么不能行的。”
“哎，你啊你，你也写了三四年了，怎么还想不明白。”
林善冷笑一声，“或许要再过几年吧！”
再过几年又如何，我依旧这样。林善转着手里的笔很是桀骜不驯地想着。
“王哥，你知道梁成最近在哪儿吗？”
王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明天下午他会去凯瑞，那边好像有新的剧。”
“好，知道了。”
看他要挂电话，王演赶紧嘱咐道：“你别乱来，他就是个小人，但正因为是小人反而不能彻底得罪……”
“王哥，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林善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扔，打了个哈欠，看下时间，准备先睡一觉。
早上九点，林善醒来，洗漱一番后赶去了一家酒店。
今天他要去见一个制作人，一个不算出名的制作人，对这样的人林善本是懒得应付的，但今天不行，因为这人说对他的剧本感兴趣。
林善的家里有一堆剧本，长篇的，短篇的，已完结的，未完结的，电影的，电视剧的，林林总总，只要他能想到的，他都写，只要觉得题材可以的，他都写。
这些年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费在写剧本和观察生活上。
别人玩乐时，他看着，然后写；别人撩妹时，他看着，然后写；别人痛哭流涕时，他看着，然后写；别人兴奋如癫狂时，他依旧看着，然后写下来。
他没有亲人，几乎没有好友，只是认识一些圈内人，以及王演这样还算能多说几句话的还不算好友的朋友。同行中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的清高和嚣张，所以也有不少人看不爽他，但他不在乎。
他就像一个光脚行走的人，一无所有，所以随心所欲，无所畏惧。
但是按理来说，他有所求，应该就要有所妥协。
有时候他也这么觉得，但有时候他又不肯这么觉得，尤其面对对面这样一个脑满肥肠坑蒙拐骗的人，似乎没什么好妥协的。
林善今天是出来见人的，不是让别人来见他的作品的，所以他临出门时随手抽了一个剧本出来，然后撕了三分之一下来，递到这人手上。
“没完？”制作人快速看完手里的剧本，确实不错，但也仅仅不错，算不上非常惊艳。
林善喝着咖啡，笑了一下。
制作人明了，“看来这是不信任我啊！”
林善说道：“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您说是吧！”
“有点意思。”制作人晃了晃手里的剧本说道：“可是只有三分之一，连个大纲都没有，我可不好判断要不要投资。”
林善不说话。
林善的形象在扮猪吃老虎的时候非常讨巧，因为他长了一张帅脸，就算他胡子都没刮干净，衣服也不够大方得体，穿了一双不怎么干净的运动鞋，头发也是一副没打理的样子，整一个编剧宅男的形象也不影响他的帅。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一个颜控，长得帅的人总是格外的赏心悦目，也总让人多几分耐心和理解，更何况林善的相貌在他刻意的控制下还多了几分老实和沉稳的意味，再加上他宅男的形象，第一次见面时总给人可欺的错觉。
所以这制作人以为自己一眼就看透这种整日闷在家里写剧本，两耳无闻窗外事又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发达成名的年轻人的本质，便开始徐徐善诱。
他对林善一番夸赞，好似他这随手写的练笔剧本还真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佳作，然后开始回溯他过往的人生经历，表明自己身同感受，表达自己对年轻人的提拔和爱才之心。话锋一转，又说到虽然自己很看好他的发展，也非常想要投资这个剧本，但整个作品的运作不能只凭剧本好就可以拍板，需要考量的地方还非常多。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让林善再给一些剧本，最好是能将整个剧本都交出来。
林善笑了，这番话在他刚入圈的时候就听过了。
他当时不信，但还是秉承着留下一线希望的想法，把剧本给了。然后呢？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那人一转身安排其他人将剧本大纲抄袭了过来，然后随便用几千块钱把他打发了。
这样也行？这不是抄袭吗？
是的，这样也行。
明明白白地复制黏贴都无从维权，更何况是这样的抄袭大纲。他一个连编剧都不是算的无名小卒，只能认了。
所以此时的林善半点都不信对方的话，他听完对方的话不过是想打发时间，但好像与其听他的废话还不如找个地方把他的网文给更新了，反正他把电脑带出来了。
于是林善突然站了起来，将对方手里的剧本抢了过来，“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想与你合作。”
说完，不理对方的变脸，快速走出酒店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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