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梁顶着烈日,出了宿舍门口,准备去东区的学院找辅导员。
走在滚烫的路上,撑着伞,热气蒸腾,扭曲了前面的路。
昨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楚梁刚把论文难产出来一半,就被旁边的舍友一顿咦哇鬼叫吓得手抖,差点没保存就叉掉了文档。
几个月的成果差点功亏一篑,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楚梁把那“保存”、“不保存”和“取消”三个选项认真看了看,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脑子害怕得一片空白,思考不过来,指针在三个选项上游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意思,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扔掉了鼠标,害怕不小心点错了就GG了。
这不是没有试过的,之前的期末作业,楚梁经常逼自己不惯性地选了“不保存”,导致熬了好几个夜晚,才把作业补回来。
拉开帘子,楚梁探出头去,问:“咋了,三更半夜的,没有抢到第二件0元?”
柠檬,楚梁的舍友苦着一张脸,哭得淅沥啪啦,“楚儿,我非正式课程差点没修够学时,还好大家的学时基本上都不够,学校就改了标准,然后我就够了,太好了,太好了……”
柠檬拉着楚梁的袖子就要擤鼻涕,被楚梁眼疾手快扯回来,扔了床头的纸巾过去。
“非正式课程?”
楚梁隐约记得这个名词,好像是大一第一学期末的时候,辅导员有说过,新增的规定,除了学分之外,从楚梁这一届起,还要修够非正式课程的学时,才能毕业。
楚梁点开只有选课或者看考试时间才上去的教务网,去看老久之前发的通知。
所谓非正式课程就是课堂之外的课程,包括但不限于社团活动、志愿者活动、讲座等等,美名其曰培养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新一代大学生。
楚梁查了查自己的总学时,38h,还挺多的嘛,一看规定,竟然要40h,自己还差俩小时。
这时,不是柠檬哭了,换楚梁哭了,哭得那个伤心欲绝,嚎得那个惊天动地,把隔壁的童鞋都串门过来看发生啥事了。
“怎么了,楚儿?”,柠檬刚把鼻涕擤出来,差点就被梁楚的一声嚎,吸了回去。
楚梁抱着电脑,仿佛抱着自己夭折的孩子,哭得无比伤心,“我没够,还差俩小时!”
听到这个,柠檬吞了吞口水,缩着脖子,把帘子拉上,她不想被楚梁先女干后杀,或者先杀后女干。
害怕自己毕不了业的楚梁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直接飞了个信息给辅导员,还好楚梁这个专业的都是熬到两三点才睡觉的,辅导员很快就回了楚梁的信息,让楚梁明天去学院找她。
走到树荫下,楚梁吐了口热气,用手擦掉额头留到眼睛里汗水。
楚梁就读的大学是个老牌的学校,建校历史有八十多年,也就是说里面的建筑都历经沧桑,楚梁专业的学院算是比较新的了,但也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学院楼掩映在一片深绿之下,还没进去,一阵凉爽便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路的热气。
进到里面,开了空调,更加凉爽。
楚梁收了伞,直接上二楼,辅导员的办公室。
辅导员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楚梁,一脸男孩假笑。
楚梁也有点不好意思,站在辅导员面前,一脸男孩假笑。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笑着,还是隔壁坐着的辅导员受不了两人渗人的笑容,说了句,“干啥子你俩?”
辅导员屈指敲了敲桌面,楚梁在对面坐下。
“一开始我不就说了,让你们多参加带点活动吗?时间多的总比少的好。”
辅导员笑得一脸和蔼,看着楚梁的视线却十分冰冷。
楚梁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用白莲花的语气说:“老师你不要生气嘛,我也不想的,我以为自己的修够了的,谁知道它,一打开系统,它就说我不够,我也不知道的啊,老师你说有么有可能是系统的原因?你也知道,学校的网站就喜欢404,我觉得是它记错了。”
“记错你个头!人家一个机器怎么可能记错,你以为是你啊?!”
辅导员一甩手,把一张正红色的东西扔过去,楚梁双手抱头,害怕对方打自己,红色的东西撞在手臂上,掉在了脚边。
“这是一个峰会招志愿者的邀请函,你拿着去参加,把学时修够了才回来见我!”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楚梁点头哈腰,然后麻溜地滚了,害怕对方的怒火把自己烧成渣渣辉。
红色的邀请函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楚梁掂了掂,凭借她三年的社团秘书工作,十分肯定这样的纸,价格不下20块钱一张。
邀请函正红色的地,烫金的正楷,触感凹凸不平,暗纹繁复,低调奢华,楚梁低头嗅了嗅,优雅暗沉的香气,单凭这样的邀请函,就知道这个峰会妥妥的十分高大上。
确实是十分高大上,楚梁站在雄伟的市政府大礼堂外面,仰着头,看着那振翅欲飞的龙形斗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还在隐秘的地方破了一个小洞的衬衫和牛仔裤,想着要不要回去换上实习面试用的正装再来,转头又想到地铁上被挤得虚高几厘米的自己,还是一步走了进去。
服装面子什么的,哪有生命健康重要,况且自己可是有邀请函的,对方……应该不会不让自己进吧?
里面果然和楚梁想象的那般高大上,金漆红木,随处摆放的青花瓷,还有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姐专门带路,差点让楚梁以为自己是来参观的,而不是来工作的。
去到大礼堂里面,楚梁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高大上,什么金丝楠木、青花瓷,那都是屁,你没见那上万元的白玉石就那么放在地上做地砖,那金丝银缕的孔雀蜀绣就那样铺在桌子椅子上来垫屁股放茶杯,更不用说从高高的木梁上直直垂下来,足足有五六米长的水晶和珍珠,灯火照耀下,珠光璀璨,差点闪瞎了从乡下来的楚梁的合金镜框眼镜。
一个穿着一身高定,胸上挂着名牌,头发高高梳起来,带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看着四处乱看的楚梁,皱起两条细长的眉毛,指甲尖尖,指着楚梁,语气不悦,“你,就是你,不用看别处,就是你,你来干什么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谁让你进来的?”
楚梁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对方,一脸黑人问好,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见楚梁还是一脸懵逼,隔壁站着的一个小姐姐看不过去,扯着楚梁的胳膊,让楚梁低下头,不要四处乱看。
戴眼镜的女人,这才收起那只指甲尖尖的手,对着楚梁那一群来做志愿者的小年轻讲起规矩来。
站了两个多钟头,楚梁腿都麻了,才听那个眼镜女哔哔完。
眼镜女废话了两个钟头,意思总结来说就是,楚梁他们要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才能正式上岗,正式上岗的工作只需要一天,准确来说是8个小时,上午4小时,下午4小时。
楚梁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嗷”一声吼了出来,吓了旁边的小姐姐一条。
工作一天,培训七天,一共192小时,结果才换来2h的学时,太亏了!
楚梁苦着一张脸回到宿舍,看门就看见柠檬一脸惨白,敷着面膜。
看见楚梁,柠檬还奇怪,“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一天的吗?”
把外带的奶茶放到柠檬桌子上,楚梁趴在床上,不想说话。
培训七天,还好包餐还报销车费,甚至还有补贴,不然楚梁被地铁挤成咸鱼那么多次,肯定不会去,宁愿骗那个暗恋柠檬的计算机系的童鞋说帮他追柠檬,让他黑了学校的系统,把学时改了,冒着这样的危险,也不要去挤地铁,魔鬼3号线,可不是说说好听的,那可是差点发生过事故的。
斯巴达魔鬼的一星期终于过去了,终于来到了正式上岗的那一天,楚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心里鼓励自己,只要熬过魔鬼的8小时,自己就能解放了,就能实现从必然王国飞跃到自由王国的伟大梦想。
楚梁参加的志愿工作是一个峰会的,据说这个峰会非常的国际,请的都是全世界顶级的各行各业的大佬巨佬,绝对不能在这些大佬巨佬前丢了咱们国家的脸面,峰会的一切必须是完美的,不能有任何一丝的差错。
因此,就算楚梁的工作只是帮一个大佬带路,这么简单的工作,也硬是培训了七天,七天的时间,楚梁就是走那么一段路,来来回回,到最后,楚梁对那段路比自己的宿舍还要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只是没想到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还是逃不过必然的定律——打仗前一定不要说“等我会回来”,出门前一定不要想会不会上厕所——所有立起来的flag,都会有收割的一天。
峰会的上午还不是真正的研讨开会,而是彰显国家实力的歌舞表演,楚梁的工作就是带大佬到高台上去就坐,没想到一批大佬的死忠粉不知道从哪里涌了进来。
那潮水一般的人群涌过来的时候,楚梁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下了班,去到了地铁,地铁玻璃门打开那一瞬间,涌出来的打工人群。
这么分神的一瞬间,无边无际的人流就已经到了眼前,凭借着七天练就出来的肌肉记忆,楚梁转身刚要请大佬赶快去高台就坐,就在这一刻,不知道是谁在楚梁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那股力量非常大,而且非常猝不及防,尽管楚梁用尽了力气把自己的双脚定在地上,但身体因为惯性依然不由自主往前倒去,下意识地楚梁伸出双手想要护住自己的脸面,却没料到直接往大佬身上一推,把大佬推下了楼梯,自己的身体也收势不住地倒下去。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快速和猝不及防,如果不是系统的倒放,楚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死了还连累了大佬。
来来去去把那一秒钟的影像倒放了十几遍,楚梁才真正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我真的死了?”
楚梁问眼前漂浮的一团白光。
就在不久前,楚梁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混沌的黑色里,眼前就只有这么团仿佛棉花糖一般的白光,用意识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告诉楚梁,她已经死了。
“嗯,不但你死了,你还害死了大佬。”
白光舔了舔自己的白毛,虽然对方只是一团光,明明什么也看不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楚梁能知道对方的动作。
“哦。”
面对自己的突然死亡,楚梁表现得非常淡定,甚至是对于那团诡异的白光,楚梁也没有任何的吃惊害怕,有一瞬间楚梁觉得自己是不是写论文写多了,做这么奇怪的梦。
面对楚梁的淡定,白光一点都不淡定,停下舔毛的动作,“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意外?”
“为什么要意外吃惊?”楚梁奇怪地问。
“因为你死了啊。”
听见楚梁的问题,白光有一秒钟还以为奇怪的是自己,还好新换的最新白矮星CPU告诉白光,奇怪的是楚梁,一点都不符合人死后该有的反应。
“所以呢?”
楚梁不明白对方到底要问自己什么。
“%&*%¥#@……”
楚梁看见白光闪过一串乱码,好心地问,“你怎么了?”
白光安抚好差点紊乱的程序,很呼吸一口气,如果自己又嘴的话,“你对自己突然死掉,一点都不可惜,意外吗?”
楚梁侧头想了想,“还好吧,我觉得现在比熬到头秃写论文好多了,你没试过,不知道,写论文简直比十八层地狱旅游一次还要痛苦。”
“是吗?”白光对楚梁的论调不太赞同,“我觉得论文对于地狱来说还是小case。”
说罢,楚梁面前就出现了比5D还要逼真的影像,闪着寒光的刀山,瞬间逼迫在视网膜面前,楚梁还没来得吃惊,下一秒滚烫的火山,差点没把楚梁的眼睫毛烧没,红色的火光才掠过,噼啪响的金色热油就倒头淋下来。
楚梁尖叫出声,“够了、够了、够了!快停下来。”
就在热油倒在离头发还有一毫米的时候,所有的影响瞬间消失不见,只有那团白光在楚梁眼前浮动。
“我觉得地狱还是挺痛苦的”,白光声音不变地说。
楚梁捂着跳得飞快的心脏,没敢说话,害怕一句不小心就要再来一次地狱全息体验。
等心脏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楚梁问对方,“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是来勾魂的黑白无常?”
楚梁玩过那么多有关妖怪的游戏,没见过哪家游戏的黑白无常就画一团白的,这么偷工减料,也不怕被玩家洗地。
“你在胡说些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迷信,你不是个大学生吗?难道我接收到的数据有错?”
白光埋头理了理数据,发现没错,接着正式说道,“我是个系统。”
“系统?”,楚梁看过网上的小说,知道一些,“做任务,攻略人物,可以换取积分,然后就能获得重生的系统?”
“对也不对,”白光道,“确实是做任务攻略人,但最后不是重生,而是上天堂。”
“上天堂?”楚梁不明白,“这和做不做任务有什么差别,最后还不是得死?”
“当然有差别,不做任务,你会下地狱,做任务,成功的话,你不用下地狱,还能上天堂,天堂很好的,什么都有。”
说着,白光露出一脸向往,什么时候它也能去天堂旅游一番就好了,据曾经在天堂玩过的前辈们说,天堂的快乐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哦豁。”楚梁有点心动,“我要干什么?”
“穿越时空拯救人就可以了,很简单的。”白光语气轻松。
楚梁一脸纯真,“我信你个糟老头子才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怎么就变成老头子了,我才刚出炉不久的呢。”白光委屈。
“那不是更惨?新手上路,简直就是马路杀手啊!”楚梁一脸夸张。
白光一噎,想要说自己不是,却不知道怎么说,语气委屈,“那……不想就算了,我走了。”
“喂喂,我又没有说不要,你这么急着走干嘛?这么稳不住气,怪不得是新手。”楚梁问,“要怎么做?”
“和我签订契约就可以了。”
“契约?”楚梁想到了魔法少女背后的那些事,心上升腾起一点点的不情愿。
魔法少女可是高危职业啊,就凭自己一个还没毕业的社会小萌新,楚梁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
仿佛洞悉楚梁的想法,白光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很先进的技术,差不多就像劳动合同那样而已,这样可以保护宿主的权利和利益,我们很正规的。”
白光这么一说,楚梁才放下心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姿笔直,“那好,来吧,我准备好了。”
“好。”
“@#*&%……*¥……”
白光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话,蓝色的魔法阵的光圈在楚梁脚下浮现,楚梁看着那蓝色的魔法圈,表情古怪。
这真的不是封建迷信吗?
蓝色的荧光从魔法圈升起来,汇聚在楚梁的左手上,形成一朵蓝色小花苞,蓝光一闪,消失不见。
“好了,有了这个刻印,我就可以联系你了。”
楚梁摸了摸手背,什么也没有,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我们开始做任务吧。”
“等会,我有个问题。”楚梁打断白光,“你们这么忙死忙活帮助我们,到底图啥?”
白光一阵沉默,原本不想说的,但在楚梁蜜汁笑容的注视下,莫名其妙说出了出来。
因为如果不说的话,白光觉得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让你去拯救那个人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平行时空。那些平行时空因为那人就要崩溃了,所以我们找到与他有很深联系的你来,试图通过拯救他,来拯救世界。”
自己是害他死亡的直接凶手,联系是挺深的。
“所以说我不是特例吧?”楚梁特意用的“我们”和“你们”来提问,白光没有否定。
“……对,现在可以了开始任务了吗?”白光问。
“可以了,开始吧。”
尽管还有挺多问题的,例如为什么那么多时空偏偏选中了这个时空的自己?为什么其他时空那人要毁灭世界,而自己的这个时空却不会?
一个问题的背后是无数的问题,楚梁知道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解释得清楚,况且其实这些和自己关系也不大,到以后真有影响了,再解决也不迟。
没错,楚梁就是那种看一步走一步的人,只要对目前的自己没有造成伤害,就懒得去理。说的好听是佛,直白一点就是咸鱼。
白光绕着楚梁飞了几圈,最后一头撞进楚梁的额头。
混沌的黑色空间,在楚梁脚下下陷,楚梁直接掉了进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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