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卷梧桐冷清秋

    勋哥肯定被我这段时间以来的纠缠快要折磨疯了,我也快要被他的铁石心肠折磨疯了,被他打击到心痛而裂,复又期期艾艾拼拼凑凑粘贴在一起,开始时不时犹豫着想要退缩,心里一团乱麻,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放他一条生路,任他淡出我的生活,销声匿迹永不相见。

    最后的结局就是:我们各人回各人那处去,各人走各人的路,再不相干。

    通过这两日的观察,我发现,勋哥他和我不是一路人,不,不对,我们其实是一路人,只是他宁可辟道幽径,也不愿同我并肩而行,执意撇开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5号那天,我一鼓作气给他发了日常六句半:别以为躲在家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起早贪黑的忙,怎么总也不得闲呢?表情包划过来划过去,挑了一个:二狗,你变了。

    他两个小时后打了四个字:感冒好了。

    看到这句话时,被他不搭理了两天的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死男人终于吱声了,再不理我,那今天的我肯定是不会再理会他了,我会改明日理他。

    我心里暗自想:其实我挺希望你这两天是生病的,以为你是病了所以没有回我消息。

    恍惚间便想起了张爱玲在《小团圆》里的句子: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我问他:你去医院了?他回答我的是前几日的情话:什么什么天蝎双鱼的,我不信邪的。又说:太空医院。

    也是我傻,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真以为他生了病,住院太空。

    你家的太空医院,喀土穆什么时候有个太空医院了?你家开的!——我没忍住,斟酌着措辞试探。而且还跟个小傻瓜似得在那日异常活跃的小群里问了一圈:喀土穆附近有家医院是叫太空的吗?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家医院,撒出去的红包变成了水漂,没有得到我想要问的答案。

    “哎,这早了,相看的时候是三月份。”我回复他的话——关于星座论,确实挺早了,那时心情低落,莫名蛊惑了似得在百度上拿着他的星座和我的星座,查找着匹配的百分比,企图给这颗被他凌厉决绝所重创的心,给点儿寄托与安慰。

    结果却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皆大欢喜,就像之前我说过的:你是天蝎座,我是双鱼座,除了身高差,我们的星座也特别搭,只有0.0000001的误差。

    也就是匹配率高达99.999999%,不,刚才又去查了一下,是百分之一百的绝配,几乎是命定之人的机率。

    其实我也不信星座的,只知道自己是双鱼座,从小到大随手一翻同学的星座书瞄两眼便罢,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大概对人不对事吧,对勋哥,总想从他的义正言辞里,通过外界的暖意汲取希望和力量,取暖生机养精蓄锐后,又不怕死的凑上去,任他再给我捅两刀。

    讲真,女孩子,内心真的不是很强大,脸皮真的是挺薄,只是他这个人就像那荒野密林里过往旅人点燃的火堆,纵然飞扑而去会死相很惨,可是对于飞蛾来说,惧怕孤独和渴望温暖的天性,令它们无所畏惧,奋不顾身地投身而去,哪怕,那只是片刻得偿夙愿的心满意足,却足够让它以生死献祭。

    因为值得,因为它那一往无前的心之所向。

    同样,对于我而言,勋哥何止啊。他就像我每日晨早站在其下,彼方一端的大太阳,是从遥远不知名的山坳徐徐升起的朝阳,金橘桔子般温暖而又不灼伤双目的色泽里,皆是睁眼即见的暄软金暖,如水温柔。

    我似飞蛾,不惧辛劳与灼痛,纵身飞扑,投身于火,只愿得片刻安息。可他就连这一瞬息间的心之归处也不愿我触碰,挥袖转身,冷若琉璃冰雪,心封难揭不置一辞。

    他说的像模像样,我心下着急他是否病重:你感冒了?都严重到没有力气看眼手机回条消息,我让他好好说话,怎么身体虚成这样了?我让他多吃水果补补身子,所有小心翼翼的关心全都流露于外,是人皆知晓的在乎。

    我如果生病感冒,老妈都会让我熬点儿生姜红糖水,说一碗就能立马见效。

    我跟他说了,这个死男人来了一句:没事干,喝什么红糖水,还用的是一脸鄙视的口吻。

    我就不服气了,喝红糖水咋滴话,红糖性味温润,味甜甘,入肝脾经,具有健脾暖胃、缓中止痛、活血化瘀的作用,促进身体血红细胞的分裂,帮助改善身体血液……

    我对于他关注的点不置可否,只是强调了一句:重点在生姜啊,勋哥。

    我问他对我说的身高论有什么看法?他直言不讳:你的身高还没到我的标准,所以不论。

    我忍着被他逼至喉头的心头血努力自我催眠:没关系,总会长到你肩膀的,总有一天能和你并肩而立,拯救世界,你不要对我太灰心。

    发表了自己的中二言论后,勋哥纠结于生姜红糖水不可自拔:重要的是我没感冒,喝什么生姜。

    我就说嘛,这个怂逼玩意儿,就爱逗我玩:那你说感冒好了,我以为你生病了。

    我琢磨过味儿来,一下咋呼着追问:那你这么多天没理我。

    是为毛?!

    勋哥语焉不详,避重就轻:我是不是应该在这句话后面打个问号?我在问你感冒好了?这和我理不理你也没什么联系吧。

    能怎么办,自己打算追的小哥哥,再讨人厌再是不正面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得哭着追求完,我给他怏怏不乐的解释:是我的牙齿生病了,要去看医生,牙齿每次矫正后都会疼得特别厉害,依旧吃不了饭,因为你,还少吃了两碗。

    我很努力的营造着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的模样,勋哥睁眼装瞎,不给半点关心,杜绝一切因关怀而至的情愫滋生。

    我对他关于这些天为什么不理我的这个问题深究到底,表示其他一切皆浮云,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他一句话带过在他看来极为安全妥当的关心:苏丹医院你也不怕矫正坏了,万幸牙治好了。

    我的心,被他忽上忽下的折腾着,险些心力交瘁。他直面对我说:哥们别再打我的注意了,不然咱俩又没话说了。

    呵,谁要跟你当哥们,哥们也是会分道扬镳,也是会各奔东西,也是会一言不合割袍断义的好吧,我不稀罕。我只稀罕你当我从今往后的靠山与后盾,不离彼身不弃此情。

    我斩钉截铁拒绝他:不,当哥们的话我和你说话没动力。

    如果不是喜欢你才找你,我是不会跟你费哪怕是半句的废话的,管你是谁——理你是孙子!哪能让自己像现在这样,被你几次三番回绝,强忍着你对我可能生出的厌弃鄙视和瞧不起!就这般卑微的,卑微到了尘埃里,又开出花来,还是朵狗尾巴花。

    勋哥犹自纳闷不解:我这怎么听着成罪人了。

    我清除自己所有的内心活动,言不由衷道:不,你是个好人。

    我怎么能否认自己的眼光呢,更何况全苏丹的人民对勋哥都是赞美加好评,我打听过他,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我又在勋哥面前刷存在感,自夸了一波:我这相人的眼光就是好啊。

    就是这么的骄傲与自豪,有一种自己的所属物被所有人艳羡之后的与有荣焉之感。

    没救了,我是真的没救了。

    他对于我认识很多人表示不爽:吆,看来苏丹人民你认识的不少啊,你是全民公仔吗?

    屁的话,我认识几个人,还不是和顾顾吃饭那天聊他,丁同学又在之前对她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要不然我能知道我喜欢的小哥哥是如此深受大家的认可和追捧?我能知道这个我由始至终求而不得的死男人是大家交口称赞的社会好青年?

    我嘻嘻笑笑对他说:全民吉祥物就是我。得我者,十年如一日,皆称你心如你意。

    他对于我次次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不堪重负:你等等不行吗,着什么急?

    我以为他松动了,我以为他会心软,我喜笑颜开的说:我在等你啊,一直在等你,是你拒绝的快得一批,就不能慢慢来吗?他的话,模棱两可让我产生的全是错觉,什么松动什么心软,他的立场永远不容我撼动分毫。

    而且,勋哥,你就不能慢慢来吗?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干脆利落急于撇清干系与我泾渭分明,先交朋友试试看啊,每天三两句,一周一月笑意言谈间,我可以等你扣紧上锁的心扉为我慢慢打开,可以等你的心意在每日的晨曦与暮色中逐渐为我倾斜。

    我不想找对象,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做个同学可以的,何况我一般不和姑娘畅谈,你会撞惨的。

    你颇为手下留情,顾及得也多,对女生极为容忍,你真的容忍我良多,说出口的话重则重,却伤不到要害让我心寒,这次依旧拒绝的甚为温吞,这样说是因为你最起码没有戳到我痛脚,如果你不是这样的性情,出口更为凶狠暴戾的话,我们早转路陌途再无纠缠牵扯的可能。

    我会把你删除,彻底将你从我的世界里驱除出镜,再不惹心伤。

    你知道吗?我也不是非得急功近利似得急于求成,想和你立马互有名分,共诉忧思情衷与心中欢喜。

    你看,也不是非得天天见面啊,也不是非得天天腻在一起啊,也不是你的所有时间都是我的啊,我们能不能试试看,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不好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酷无情。

    我看着这些无言好久之后才给他发送过去的话语,黯然神伤。

    我以为他对我的打击到此为止,却不想,还有更令人苦涩无奈的话等着我:感情这东西,不是流量包,没了可以再包,不在线上就不要牵扯,害人害己,必须果断加残酷。往后余生,还请多谅解。

    你看,这就是我喜欢上的人,既柔且善,却又冷也,且不近人情也。

    温柔是他,绝情也是他。莫奈何,自己苦心孤诣找的罪要受,那便心无埋怨的生吞下这自找的苦果。

    我心中大片芳草碧连天的湖光山色,被他三言两语蒙上了尘,我声音微涩,翠叶茶汤一口闷下,苦到了心底却没有回甘,一股脑复又冲上喉间,我哑声说道:往后余生,就不能多多关照吗?

    就不能身穿嫁衣与你扶持共进吗?就不能迈进困途挽臂共退吗?就不能相视一笑,声音微浅着问候一声:往后余生,还请多多关照吗?

    不能的,你的回答我永远都知道。你说你不信邪,星座什么的都只是理论上的分析和推算,虽然有现实的例子佐证,可是你不信。

    书上说:天蝎男和双鱼女从来都登对,自古天蝎爱双鱼,我是你的克星也是你的穿肠毒药,即使过程虐得惨无人道最后我都会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可是你说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

    我是个怎样的人呢,只一心向往美好,趋于性灵平温。

    就是这样的我,这样本性向善的我,只愿你,往后所求皆不会徒生波折,也愿君心依旧,视红尘俗世如土。而情爱皆苦,你便什么也别去碰,只管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去往归途。

    那好吧,就这样吧,祝你一生游离红尘外,潇洒又自在,最后的最后,所求皆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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