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方云宫,是天界帝国亘古至今的天后居所,它在邝露为后期间,迎来了自己真正的巅峰。
“天后,体是柔顺之本,灵为极阴之元,位配天帝右方,母养生灵群品,天上天下六界内外十方女子之登仙得道者,咸其所掌。”而普天之后邝露,则更进一步,她在丈夫天帝润玉消失的前两千年期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摄政仙宫,驱隶群臣,以一个女子之躯,主持天界帝国朝局,最终在自己儿子成年时,顺利实现了权力平稳过渡,帮助云澜继承了绝大部分润玉的政治遗产。后世的史家,曾为将她是否编纂入帝册,进行过激烈的论战。
但无可争议的是,那两千年里,她是天界帝国实际真正的“皇帝”,而她所在的紫方云宫即是仙界政治的中心。
每天清晨,紫方云宫外的紫云阶道上,延绵数里,挤满了仙袂飘飘,环佩琳琅的各方觐见仙官,而在宫阙的上空,各色仙云频繁升空降落,那是六界四海八荒的加紧驿报,由于过于频繁,常将紫方云宫的天空“染”成七彩色,邝露也在一段时期,被天界诸仙私下赞为“七彩真人”。
那些笔耕不辍,灯挑连夜的日子里,邝露不放心年幼的颐璟,便时常命仙侍抱着女儿在一旁候命,每每女儿哭闹的很凶的时候,她便会亲自将女儿抱过来,一边用露珠仙体滋润公主花神之体,使其蔚然入眠,一边还在批注各方进文。
更大一些的时候,调皮的小公主,就在天后勤政的殿上,当着群臣论政,自得其乐的爬上爬下,跑东走西,偶尔也会以极其幼稚的思维对大臣的政议发出评论,引来阵阵雅笑,她呀,简直成了邝露当政独有的风景线,但群臣并没多少非议,一来天后卓越高效的政治能力使他们深深镇服,二来懵懂的小公主实在太可爱也太懂事,只要大殿气氛一凝重,她便会明白局势的严重性,乖乖的爬到一旁,默不作声担心的看着自己母亲,看着邝露娇小孤独的身躯,在黑压压的群臣间,执鞭掌舵,运筹帷幄,冷静果决的应对一个又一个危局。
当然,公主还知道,她的母亲并不都是外人传言那般,心如铁石冷酷无情的女强人,她也有女人脆弱的一面。每当夜幕低垂,四野无声时,她会时常抱着自己,说着往事,说着父帝的故事,偶尔,她会眼含热泪的说,诸如如果父帝在,这个事情一定会处理的更好,或者父帝在,某人根本就不敢拂逆等,总之,公主便是在邝露的朝堂上,被拉扯大的,她见证了邝露权力最巅峰时刻。
在后世的宫廷画作中,邝露御制画像里最多的一类,便是和公主围绕紫方云宫生活展开绘制的,她们一切一切的故事,都开始于紫方云宫。
但今天的紫方云宫,已经不是颐璟儿时熟识的宫宇了,如今它被进行一定扩充后,一分为三。
其中宫殿的主体部分,与约二千余间房舍被划为了现天后——东海龙王嫡孙女敖诗掌管,在她的授意下,她所居宫宇被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大量四海龙宫的建材构件,被巡天巨鲸装载运抵,包括各种巨型的海螺、海贝、珊瑚海等,几乎将她的东海水晶宫复刻在了天界云端之上,而后由她亲自为自己宫宇,提笔命名为“碧鳞宫”。
而此时此刻,小公主颐璟和太后邝露便在紫方云宫——碧鳞宫中,一处由巨型水晶棘刺海螺搭建的建筑里,见证对天妃——阿芙洛狄忒,施行的“特殊”——纳妃典前仪式。
百余五部乐工女仙,皆着华服仪裙,依音属曲阶列队,或站而弹曲,或坐而奏技,但闻凤箫龙笛,象管鸾笙,金钟玉罄,羯鼓秦筝,琵琶箜篌,方响手拍等等,各色乐器齐鸣,将一曲钧天雅乐奏的铿锵有力而又肃穆神圣,仙家音色流走于殿堂之上,竟然化作可见的各色音符,闪烁不定在梁上跳动,甚是好看。
体似弱柳扶风,容如水沥青萍的天后敖诗,强撑着久病不愈的柔体,我见犹怜的坐在水晶轮椅上,带领环绕四周的四千多名,来自各个仙洲的仙子,轻声合唱着《天帝颂》:“昊天上帝,至玄至德,天道人心,惟精惟诚,乾坤造化,广布流行,阴阳生克,错综纷呈,皇极立宪,允执厥宸,幸甚至哉,与众偕行......”,这首颂歌,代表了天帝云澜制御下的四千多个仙洲,为天帝大婚献上的无上祝福。
而围绕阿芙洛狄忒四周,是六名代表六界翩翩起舞的女子,他们分别是:人界天子宠妃玉环,身着“合白鸟羽裳”,跳着“霓裳羽衣舞”,动缓处如轻云出岫,动急处似巫山急雨,错落夭矫,美轮美奂;魔界焱城主卿芩,通体黑灵玄甲披身,手持五尺长剑,剑舞处,雄浑悲壮,剑芒四走;妖界铁扇公主,则以碧玉芭蕉扇遮体,将妖族诡异别致的乞婚舞,舞的如烟如雾,难言方物;冥界地狱歌姬小倩,全身幻若幽光,完全以极致的多彩光影变化,舞就一曲鬼族迷幻之舞;而代表佛界的,为观音菩萨座前善财龙女,虽然无有三千青丝,但秀美纯洁的面容,如珍珠般发亮,一段天竺瑜伽舞,也是跳的让人惊叹连连。
当然,最高贵的舞者便是天妃——芷若,只见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丽容倩影在曼妙舞姿下,时隐时现,极致胜海棠春睡,娇丽无限。
小公主很难将行舞中的这个美人和天妃——芷若联系在一起,她是天界少有的传奇争议人物,她放弃了尚宫和峨眉掌门之职,以天帝云澜幼时贴身侍官出仕,历经数千年相扶相伴,将年幼的皇子侍奉上了无上帝位,随后奇迹的被封为昭仪,在百年前成功诞下云澜唯一龙子,即特晋为天淑妃,从此真正登上了天界帝国的权力核心。
与天后相对的,天淑妃从紫方云宫分配到房舍,则有一千余间。芷若同样对她的宫宇进行了改造,她居然命人将峨眉山整个金顶峨嵋派的宫观,拔地而起,冉冉升上天界,几乎分毫不变的安置在了她的宫殿内。踏入她的宫殿,乍一看之下,仿佛是回到了人间的峨眉派一般,而这座天界“峨嵋派”更被她固执的命名为“倚天宫”。
后宫的权力分配至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总览后宫的天后几乎完全继承了邝露的全部权力,等于履行朝政内宰职责,但却因为体质羸弱多病,至今未有子嗣;而几乎没有朝政权力的天淑妃芷若,却拥有天帝陛下的血脉龙子,她凭此团结了一部分势力强援,这就让目前天界后宫权力之争,在波澜云诡中,不测难定。
公主看着芷若思虑恍惚间,又回神到神圣的“纳妃典前仪式”,定睛处,无疑最引人关注的,还是西方爱神——阿芙洛狄忒本身了。她不愧是西方仙界的第一美女,一头飘逸卷曲,且油亮细腻的金色过腰长发,像片金色的海洋,将女神衣裳尽褪,洁如膏脂般的胴体,轻浮于“海面”上。
不同于传统的东方柔秀之美,她有着匀称丰腴到极致的体态,给人一种勃勃生机下的康健之美,六界仙子与之相比则就显得各个“瘦骨嶙峋,不堪一折”,也难怪一些人非议云澜娶了爱神,将“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如此丰臀肥乳的极致美人,此时正被强大的术法束缚着,不能动弹亦不能发声,刺身裸体,直挺挺的站在中心,任凭他人摆布,这是何等的羞辱,只见她柳眉横竖,媚眼喷火,直直的看着众人,怒形于色。
更让她不堪的是,她身前一高出她一个头的高挑女子,正用一把星光凝成的毫笔,在她白润躯体上,写上一段又一段的符文,写者乃天界至高准圣——太阴元君嫦娥上神,她被银河星云织就的流体裳服裹身,而被誉为“开天辟地第一容颜”的玉颜,却遗憾的被一白玉面罩遮盖。
“母神,嫦娥上神在爱神身上写什么?”公主又羞又怕的问。
“那是圣神才有的圣阶技法——剥灵去神术,嫦娥会把爱神的元神灵脉从神识肉躯中剥离,这样爱神就只能以一凡人之躯静侍在你哥哥身侧。”邝露轻轻的说。
“这是为了安全考虑?是怕爱神行刺哥哥?”
“是的,爱神修为很高,为了俘获她,敖青的大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了保险起见,才请嫦娥施展圣法。”
“那,那爱神的元神呢?”公主追问道。
“当然交由你哥哥掌管,哪天,爱神真心实意的服侍你哥哥时,你哥哥自然会把元神还她。”
“哦,那怎么才能知道爱神,真心实意的爱哥哥呢?”公主困惑的抓着母神衣角,拽了又拽。
“当然知道,这很容易,不过你还小,你以后自然会懂。”说到此,太后邝露脸红一片,似乎回想到了往事。
“哦。”公主听出母神斩断话题的意思,便也只能无奈的应允了。
就在母女一答一问间,嫦娥也写完了爱神躯体上最后一个字符,接着阿芙洛狄忒肌肤上的字符开始“活”了起来,它们沿着肌体不断位移游走,且速度越来越快,并发出皓月般洁白之光。
突然,整个大殿被祥白光芒吞噬,豪光褪去后,一颗金光熠熠的苹果,从阿芙洛狄忒身体里分离出后,绕着嫦娥周身转了又转几十周后,突然如风驰电掣般,化作一道闪光,直飞到了公主颐璟面前。
这个突然变故,可把公主吓坏了,半响后,公主定睛看了看面前这颗金苹果,只见苹果上刻着“送给最美的女神”。
“最美女神?这就是爱神的元神。”公主困惑着,却又不由自主伸出双手,要将金苹果捧下,“女儿,别!”邝露见了,怕有问题,急忙要制止,但太迟了,金色的苹果被女儿稳稳的捧在了心口。
一刹那,公主颐璟,感到天旋地转,周遭的场景极速变换,变换到了一个诡异的场面,只见眼前,那副画中和父帝情深爱浓的艳美女子,覆盖透明琥珀战甲的娇身,正被身后一巨大圆形黑暗深渊中,伸出的无数畸形可怖,难以用言语描述,邪恶污秽到极致的类人手臂,锋利爪子,虫类前肢,软体触手拉拽着,这些“手”要将她拉入那可怖的深渊。
那女子绝望的看着公主,并极其艰难挣扎着举起一只玉手,试图要抚摸到公主的脸颊,但是差的太远了,根本够不到公主。
啊,公主轻叫一声,她看到,那女子伸出的玉手上,正戴着一副和母神一模一样的碧绿珠串手链。
“这不是母神打开父帝璇玑宫的法器?”公主惊讶道,正当她莫名惧疑间,一名身着浅绿战甲的女子,从公主身体径直穿透而过,背对着公主,立在画中女子面前。
画中女子玉目直瞪绿甲女子,发出清脆银铃般声音,愤怒的说道“:你,你可真卑鄙无耻,你,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我卑鄙无耻?还不是被你逼的,水神仙上,你让我别无选择,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而已。”说罢,绿甲女子一把将画中女子玉手上的珠串扯下,慢悠悠的戴在自己手上后,笑呵呵的道:“瞧,先天鲛人泪,我戴的不比你差。”
“你,你......”画中女子,气的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吼道:“邝露,我会回来的,你等着,千年万年的等着,我一定会杀回来,届时一定百倍千倍的向你报仇!”
邝露,难道......公主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周身一阵恶寒。
“我等着你,水神仙上,我等着你。”绿甲女子说罢,玉指掐诀一点,一道碧绿灵压击中画中女子,画中女子惨叫一声,再也无力坚持,随即被茫茫多“手臂”拖入深渊之中,之后圆形深渊便一点点缩小,直到完全消失。
那个绿甲女子矗立良久,突然仰头长叹一声,抚摸着手上的珠链,转过身来,她的脸,公主看的真真切切,正是她的母神邝露!
只见,母神邝露,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豆大的泪珠如线般,直直而下。
母神,母神,你究竟做了什么?
公主惊惧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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