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叠锦的吩咐,馨梦阁中的人倒是礼遇雪墨,一个小厮领着她上了楼,转了个弯,来到叠锦所居的晓梦轩门前,来了她来,那小厮便自行退下了,雪墨推门而入。
晓梦轩中的布置又变了个样,与上次雪墨来时大有不同,现下的布置极为旖旎,屋内轻纱飘扬,墙上挂着精致柔美的仕女图,房中的四周皆摆放了,海棠金丝纹的火盆,盆里烧着银丝霜炭,炭火暖烘烘的将屋中烘烤得极为温暖,再加上香炉里烟熏袅袅的散发出一阵阵的桃花香,一入乃仿佛置身于春日里。
叠锦的打扮也甚是娇媚,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缠枝纹的百花裙,披着水红色的薄烟纱衣,头发绾成婉转美丽的芙蓉归云髻,整个人看起来犹如《桃夭》一诗中所言的那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叠锦一见雪墨,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调笑道:“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雪墨不接话,见她这副打扮,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叠锦倒有些不乐意,笑道:“怎么,我这身衣服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只是给我看,未免牛嚼牡丹,浪费了些,再者你这屋里虽暖和,但外面冷,你穿成这样,一会,会着凉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特地跑来管我。”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也不是特地跑来管你的,我过几日就回姑苏去了,可能这几年都不得空回来长宁,来告诉你一声,道声别。”
“什么,可能这几年都不得空回来,你不是每逢年节就回来么?”
“以往是,但这一次,不一样。”
二人正谈着,忽然有一阵琴声缓缓传来,是琴曲《落白》雪墨细细听着,一时听的入神,竟取下系在腰间的玉笛,与之合奏。
这曲《落白》让雪墨想起了苏谦尘,曲毕后,雪墨似乎还没有未回过神来,轻抚手中的玉笛,若有所思,这一幕被叠锦尽收眼底,她玩味的一把抢过雪墨手中的玉笛,仔细的看了看。
见上面还刻有字就读了出来“伶伦吹裂孤生玉,不是知音不得听。”
“快说说,这玉笛是何人所赠?”
“是,苏谦尘。”
“苏谦尘,好啊!你果真是动情了,你与他……”
“动情是动情,只不过是知己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上次我都见到了,你还嘴硬。”
“我说的是事实”
“若诚如你所言,只有知己之情,没有其他,那我问你,你可敢说那方才你听到那曲子时,心中所念之人不是他,从上一次在街上撞见你们一起,我便看出了端倪,你还不承认?”
“没有的事,叫我如何承认。”
“那我来问你,你与你可是彼此知晓其心,与他在一处时可是久处不腻,无话不言,他走了,你可是时时想着他,魂牵梦萦。”
“是,但那又如何,知己之交不就是如此吗?”
“平素见你明澈,但于风月之事上,你甚是无明,若仅仅只是知己,情义怎么会如此深厚,知己不过友情,对一个好友,还不至于魂牵梦萦吧。”
“兴许,我不同些呢?”
“你不同些,我看来啊!你是心悦于他,而不自知。”
“不会,我从未想过,要踏足红尘情缘的。”
“红尘中事,凭的不是你想与不想,而是有缘无缘,有意无意,有道是: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有时候,情之一字,说动就动了,若问缘由,却是难寻难觅,你自己好好想想,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之前一直说不入红尘,只因你未曾遇到那个能让你动情有缘人。”
“再者说,你有未曾经历过情爱,那么抗拒做什么,难不成你出家了,剪了头发,做了姑子。”
听了叠锦这一大番话,雪墨面容微微变了变,陷入了沉思,这是她第一次疑心自己,怀疑自己对苏谦尘的感情。
她尝试着将自己心头,那杂乱如麻的思绪理清,直面自己内心深处,她上闭了如墨玉般透亮的双眸,回想过往自己与苏谦尘相处的一点一滴,不带有不入红尘,不沾情缘的执念,也怀狭对情缘过于痴缠,情爱太过缠绵的偏见。
一时间,她与苏谦尘从雪夜初遇,梅林相识,清谈琴曲,巧遇深识,共历福祸,互许知己,彼此交心,相聚亲近,互赠琴笛,离别不舍,的一幕幕都在她脑海中浮现。
回想着这些画面,她瞬间觉得,这一切好似很是美好,这些日子以来,苏谦尘好像已经慢慢的占据了她的心,她对苏谦尘的情感好似不止是友情那般纯粹,不然那一夜苏谦尘拥她入怀,她为何没有推开,若是没有心中的默许,就算是不重男女之别,也不会如此的。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若是还是理不清,回去可慢慢想,毕竟啊!要你这么个不通风月的人想清楚情爱之事,怕是不容易,只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苏谦尘他早就心悦于你了。”
“什么,他心悦于我,你如何知晓的?”
“你来看这笛上的字,枉你饱读诗书,这也看不明吗?伶伦吹裂孤生玉,不是知音不得听。其中之意分明是想让你,此笛只吹与他一人听。”
“若是不信我的话,你自己仔细想想,他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我可是撞见过一回的,其余的就不用我多言了吧。”
雪墨想着这一载以来,苏谦尘对自己是极其好的,与他相处时,他的关心,他的情谊,有时候,有些事,有些行为,是超过了朋友之谊,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过多在意,如今想来,叠锦说的也不无可能,是自己无明了。
只是自己与苏谦尘,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但怕是,不能是情人。
“叠锦,我想一人静一静,再想一想,我先回去了。”
雪墨离开馨梦阁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纳兰府,而是直径去了疏影院,她到疏影院,去了梅林的木亭中,她在亭里坐了一宿。
但她不知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也同她此刻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情,在此处,倚梅独坐,满怀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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