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抄手游廊,过了圆形拱门,这才到了将军府大小姐宁以的院子。院子里矗立着一座两层的小楼,楼上还有个走廊,西边接着楼梯连着一楼。院子里还有一架秋千,是宁将军亲手为爱女做的。
春日才至,天气虽说是暖了点,丫鬟们还是穿了一件薄袄子。
在门外候着的素问见了夫人身边的流星,迎了上去,“流星姐姐怎么来了?”
“平国公府的姑娘递了帖子,说下午要邀我们姑娘去踏春呢。”流星道。
“这……”素问迟疑了一会儿,“姑娘身体才好,这会儿出去不好吧?”
“夫人原也是这样想的,可你也知道,我们姑娘从来不拒绝国公府那位的,夫人也不好将人打发回去,只说让姑娘自己决定。”流星道。
素问犹豫了一阵,点点头,“那我进去告诉姑娘。”
素问转身敲了敲门,里边有人脆生生道“进来”,素问便推了门进去。
屋里烧了几个炉子,比外边温暖许多。
贵妃榻上坐着个姑娘,穿了件藕色的棉裙,身材娇小,脸蛋精致,尤其一双杏眼充满了灵气。
姑娘此时抱着一盘栗子糕吃得正欢,边上的丫鬟灵枢担忧道:“姑娘可不能再吃了,不然积了食又该肚子疼了。”
“我知道了,吃完这一盘我就不吃了。”姑娘敷衍地点了两下头。
“姑娘。”素问走进来,“平国公府的姑娘邀您下午去踏春呢。”
宁以一张小脸顿时皱成包子,“又踏春?除了对着花花草草吟诗作对,就不能有些其他活动吗?”
素问无奈道:“那奴婢替你回了?”
“等下!”宁以被糕点噎着了,忙灌了口茶,“跟她说我去。”
素问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那奴婢同流星姐姐说一声,她还在外面等着呢。”
宁以挥挥手,“去吧去吧。”
待素问出去了,吃完一盘糕点的宁以把手伸向了另一盘点心。
灵枢按住宁以的手,“姑娘说好只吃一盘的。”
宁以抓着盘子,毫无底气道:“我下午同江书出门走两步就是消食儿了,不会积食的。”
江书便是国公府的嫡姑娘。
灵枢不为所动,把桌上的点心一股脑全端走了,又上了一杯山楂茶。
宁以擦了擦手,托着下巴,幽幽叹道:“哪家的姑娘有我惨?吃个点心还得被自己的婢女管着。”
灵枢神色如常。
宁以自小身子孱弱,所以将军夫人给她配的婢女都多少会些医术,身体调理上也算得上专精,是以宁以的饮食总是被严格把控着。
宁家子孙个个是翘楚,唯独出了个宁以,武不能刀枪棍棒就罢了,文也不能琴棋书画,一心只有吃喝玩乐,却得府里上下宠爱。
说起来,这大概也是宁以穿书以来最满意的地方了。
宁以穿书都是原主十岁的事了,原主打小动不动就是重病在卧,宁以就是某次原主昏迷的时候穿过来的。
她原先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了,直到某日有人告诉她,那个后来能登大宝的太子殿下司永迹是她表哥,那个后来母仪天下的尚书府长女虞鱼住她对门,那个后来远嫁江南的安国公府幼女江书就住她斜对面,那个后来谋逆失败的邺王府世子爷司央祁就住她隔壁。
宁以明白了,她这是穿书了。
书中的男女主正是司永迹和虞鱼,江书也就是个女二。这原本都没什么关系,毕竟这种爱恨情仇宁以也没想掺和进去,偏偏隔壁还有一个男二司央祁,男二是个真病娇大变态,迁怒这事儿男二真的做得出来,说不定哪天司央祁就拿她这个男主的小表妹开刀了,惹不起惹不起。
总之宁以安安分分混日子混到了十六岁,还同女主女二关系不错。
思及此,宁以叹了口气,她下午还得陪江书去踏青呢。
待到下午约定好的时间,平国公府的马车早早在将军府外头停着了。
江书派人催了几次,宁以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她怕冷,即便是春日里,还裹了件玫红色的袄子,外头披了件大红色的披风,脚上穿着鹿皮靴子,手上还揣个小暖炉,出了府门,刮过一阵风,小姑娘一抖,半张脸埋在领子下,只留下一双写满“厌世”的眼睛。
“你怎么动作这么慢?”一道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宁以抬头,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从马车上跳下来,姑娘长相惊艳,眉眼锐利而张扬,身材姣好,整整比宁以高了半个头,街上的路人纷纷侧目,目光都被美人吸引了。
此人正是京中第一美人,平国公府的二小姐江书。
宁以瞧了瞧江书身上单薄的春衫,心底默默感慨了一句身体真好,又把身上的披风拢了拢。
“穿衣服,费了些时间。”宁以道。
江书皱着好看的眉,“你太慢了,太子他们都该到马场了。”
宁以点点头,让灵枢扶她上马车。
她知道!她就知道!肯定是江书打听到男主今天要去马场,所以才说要和宁以去踏青,毕竟宁以的姑姑是皇后,太子是皇后所出,宁以便成了太子表妹,带着宁以去还能借着她的名号和太子说几句话。
从江书第一次主动找她玩,宁以就知道江书只是借她来接近男主,她只是个工具人罢了。奈何宁以一向随和,好说话得很,只要给她准备好吃的,接下来要让她做什么事情都好说。
宁以坐在马车上吃江书备好的小零嘴。
江书拿出镜子,看看眉毛又看看口脂。
“我这口脂是京里最时兴的颜色,好看吗?”
宁以:“好看。”
“我这胭脂是让宫里的调香师调的,香味儿可好闻了。”
宁以:“好闻。”
“我这对耳环可是江南来的,京里还是独一份呢。”
宁以:“独。”
……
好在江书其实是个自说自话也能侃侃而谈的人,并不在乎宁以敷衍至极的态度,照着镜子我见犹怜了半天,临下马车前还补了补妆。
宁以看着江书一包袱的胭脂首饰,手默默地塞进披风里,掂了掂锦囊里的杏仁糖。
京郊的锦山是一处游景的好去处,春日里万物复苏,景致也十分不错,常有人来此处办一些诗会茶会。皇家的马场也在锦山之上,京里有些身份的公子哥会来这边策马奔腾,万一碰着心仪的姑娘,还能红尘作伴一番,逍遥又自在。
马车是不让上山的。
江书下了马车,立刻把穿的新衣理了理,生怕压了些褶皱影响了她在司永迹心中的印象。
宁以站在她身边,抬头往半山腰的亭子望去。
锦山其实不算太高,说是山,也就是个小丘包。宁以隐约能看见半山腰的亭子里有人,似乎人还挺多。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吗?”江书往前走了两步,见宁以并未跟上,又催促道。
“哦。”宁以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素问灵枢一直不大喜欢江书对宁以的态度,颐指气使,总有种瞧不起人的样子。她们同宁以抱怨过许多次,宁以总说无所谓。
作为看过小说的人,宁以对江书的感觉就是:太直了,太傲了,说白了就是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所以飘了。智商不高,情商很低,虽然一直嫉妒女主虞鱼,但其实也没起什么太坏的心思。这种人宁以也不大爱与她计较,就当哄个熊孩子吧。
虽说山不高,可对于江书这样娇惯长大的千金小姐,爬山也是件十分累人的事。对于宁以这样本来身子就弱的人来说,更是走一步得缓十步。
看着前边江书鬓角微乱,气喘吁吁却依旧健步如飞的样子,被灵枢拽着走的宁以也不得不佩服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到足以挖掘出一个人无限的潜能。
两人爬至半山腰,碰见了江书最不愿碰见的人。
亭中有几个姑娘,最里边的姑娘面若桃花,端庄雅致,就连笑起来都比别的姑娘要赏心悦目。
那位姑娘最先发现宁以同江书两人,忙起身朝她们走来。
“江书,宁以,好巧。”
江书立刻黑了脸。宁以乖乖地挥了挥手,“虞姐姐。”
小说里,女主和女二的宿命永远纠葛不清,永远是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对付。
虞鱼和江书两人,一位是第一才女,一位是第一美人,从小就被拿来比较,江书这样高傲的姑娘自然不喜欢虞鱼。
江书并不理虞鱼,虞鱼脾气好,也不在意这些,倒是转头问宁以,“你怎么想着出门了?”
“我陪江书出来的。”宁以答。
虞鱼细心地替她理了理披风,“我原先也想着邀你一同出来玩,但想着你身体才好,可能见不得风,便没叫上你。”
江书听完虞鱼这番话,面色更黑了些,“虞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拉着宁以出来吹风,让她着凉是吗?”
虞鱼愣了愣,“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书扯扯唇角,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了展示你是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宁以见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忙挤在两人中间,“外面风大,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江书瞪了宁以一眼,“宁以,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是吗?”
宁以忙摇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江书睨她一眼,冷哼一声。
宁以十分头疼,她的太子表哥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江书又得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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