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潜意识里,她为自己出头、为自己说话,对他好,都不应该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
他希望她将他当成了普通同学,而不是需要同情的特殊学生!
牧然的心乱乱的,他不知道自己生气对不对,只觉得很难受。
他胡乱地走下了楼,绕着操场走了两圈,初秋的太阳还是跟一台巨大的烤炉,将操场边的树林叶子晒得蔫了。
牧然被晒得全身发热,脸上也火辣辣的,汗水细密地从额头渗出来。
他眼底,却有一片阴鸷,哪怕再火热的阳光,也无法将它驱散。
牧然走了第三圈后,正想往高中部大楼走去,却突然看到一个男生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扶着椅子走路。
男生正是何名,现在这边的学生几乎走光了,预备课铃已打响了。
何名仿佛很虚弱的样子,扶着椅子走了几步,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没有动静了。
牧然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身体已潜意识地朝何名冲去了。
不远处还有几名男生,见到这一幕都连忙凑过来。
牧然第一人冲到何名身边,将他翻了个身,急声地叫他:“何名,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何名喘着气,睁开眼睛,“妈的……我的头……好晕。麻烦你……送我到……医务室。”
他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简直不要太魔幻了。
牧然二话不说,将他扶了起来,“还能走吗?”
“能……”何名虚弱地说,于是牧然扶着他朝着不远处的医务室走去。
围观的好几个男同学都唏嘘起来,“那个男生……有点脸熟。”
“好像是牧然,那个杀人犯的儿子。”
“不会吧?居然是他?”
“他居然有这么好心?不会是演戏吧?”
带着偏见的人,永远都觉得别人的善心是虚伪的。
牧然将何名送到了医务室后,人已满头大汗了。
天气太热了,何名又走得慢,从出事的地点来到医务室足足用了差不多十分钟。
医生看了牧然一眼,见他大汗淋漓,“这个同学怎么了?”
“他说头晕。”
另外一个医生已开始帮何名检查,还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最后叫道:“老陈,拿点葡萄糖水过来,应该是血糖低。”
一分钟后,何名喝下了那瓶葡萄糖,医生让他躺着好好休息。
“这位同学你先回去上课吧,老师要是责怪你的话将情况说说就好了!”陈医生对牧然的态度还算不错了。
牧然看着病床上的何名,对方率先开口,“谢谢你……牧然……”
“没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上课了。”
牧然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这一节课是数学课,朱妍来到了教室之后,发现牧然和何名都没回来。
她拧了拧眉,眼底里流露出一缕厌恶。
只是刚刚上了几分钟的课,牧然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了。
“报告!”
“到外面站着!”朱妍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喝道。
江鱼舟皱皱眉,朱妍早上被鲁淮坤怼过之后,估计以后都不会待见牧然了。
现在牧然迟到,她更是不喜。
只是现在又不是早上,他怎么会迟到的?
牧然一声不响地站在外面,俊郎的眉目更为冷峻。
江鱼舟暗暗着急,但她却没办法,毕竟是牧然不占理,迟到了老师可以让他站外面,也可以让他回座位坐的。
课上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何名才姗姗来迟。
“报告!”何名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牧然后,才向朱妍报告。
朱妍看了他一眼,“站外面……”
“老师,刚刚血低糖差点晕倒,是牧然同学送我去医务室的,这是医生开给我的证明条。”何名知道朱妍的脾气,特意让医生写条子。
顿时,班上某些看热闹的同学也安静了下来。
何名拿着字条放到了讲台上,“老师,牧然同学不应该站在外面……”
“迟到就是迟到,没这么多理由,你既然身体不适就回去坐吧!”朱妍说道。
黄浅薇和江鱼舟对望一眼,下一刻,某个不怕死的女生腾地站了起来。
“朱老师,何名同学说得不错,牧然同学是因为救人而迟到了,这不应该惩罚,也不是他的错!”江鱼舟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朱老师觉得还是他的错,或者是他们撒谎了,不妨到医务室找一下医生对质。”
朱妍的脸色猛然地阴沉了下来。
何名也开口了,“朱老师,都怪我连累了牧然,如果你一定要惩罚他,那么我也站到外面去吧!”
朱妍的脸已黑得不能看了,“你们真行,好,你们都回去坐着!这一节课,自习!”
朱妍说罢,啪的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备课本,坐了下来。
牧然和何名回到座位上,朱妍还真不上课了,坐在那里玩手机。
呵呵呵——班主任的脸比天大。
江鱼舟看着牧然能回来,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得罪朱妍,凭对方那样的格局,估计早就将她记恨上了。
所以江鱼舟也不介意朱妍更记恨她,毕竟对方不可能凭这点小事就将她赶出学校的。
牧然沉默坐回到座位上后,动了动那双微微发酸的腿,站了二十分钟又不能动不能走,一双腿还是挺难受的。
不过他没看江鱼舟一眼,沉默打开了数学课本,将今天要上的课温习了一下。
江鱼舟低声地叫了他一声,“牧然?”
牧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突然觉得他……好像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因为从外面走到教室,他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剩下的二十分钟,教室很是安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朱妍黑着脸离开了,江鱼舟这才掉头看向牧然。
“牧然,你没事吧?”江鱼舟低声地说,“朱老师以后会针对你,我们要注意一些,不要再迟到了。”
牧然嗯了一声,却没有看她,他将自己的数学书塞入抽屉后便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江鱼舟一脸懵逼。
他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对自己这么冷淡?
可能是因为被老师训过了,他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以免让人说三道四?
一定是这样的,江鱼舟暗暗想着。
可是下午的时候江鱼舟请教他物理作业,牧然只是将题抄在了草稿纸上递给她,又一声不哼地离开了教室了。
何名注意到这两人的情况,连忙跟上了牧然。
牧然朝操场边走去,那边距离教学楼远了点,卫生间又不是那方向,学生比较少。
“牧然,你跟江鱼舟闹翻了?”何名跟在他身后,大大咧咧地问。
牧然没理会他,只是来到了操场边的石椅上坐下。
何名坐在他身边,用膝盖轻轻地碰了一下牧然的腿,“喂,上次……我也是被郭海吓唬的,也怪我太过偏见了,对不起啊,这一次真谢谢你了。”
牧然斜睨他一眼,“你没必要这样,就是看到一条狗受伤了,我也会将它送到医院的。”
何名扑哧地笑了出来,“发现你真行啊,还能开玩笑!”
“你跟你同桌是不是闹翻了?我觉得江鱼舟一直站你这边,你们因为什么冷战了?”
“何名,需要我拿针来给你的嘴缝上吗?”牧然第一次遇到这么八卦的同学。
何名捂了捂嘴,含糊地问:“怎么啦?还不能问啦?”
“你不晕了?”
何名抓抓头发,笑道:“不晕了呢,我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吃什么……哎,食堂里的饭菜简直太难吃了,我嫌弃啊,可惜我老妈子不许我回家住了!”
何名家境是非常不错的,但何母考虑到如果让儿子外宿,那么每天都要来往跑上一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干脆让他住校了。
牧然没怎么理何名,结果这人就跟机关枪一样,在他身边响个不停。
在回去的路上,郭海叫住了何名。
何名停了下来,郭海皱眉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老跟他玩?”
“他也不坏啊,你别管,反正老子就爱跟他玩!”何名说完,大步地跟上了牧然。
其实那天体育课在卫生间发生的事,何名是在场的。
只不过他当时肚子不舒服,蹲得久一点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郭海去挑衅牧然,还贱贱的,这种人就是该打。
何名开窍了之后,虽然没和牧然走得近,但也开始疏离郭海了。
郭海站在那里,看着何名的背影,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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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自修之后,江鱼舟还没收拾好东西,牧然已大步地离开了教室了。
她连忙一股脑地将东西塞入书包,也不做整理了,急急地跟了出去。
只是等她来到车棚,牧然已骑上了单车,一阵风的朝校门外骑去了。
江鱼舟愣住了,估计他真的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吧?
不过以他的风格,应该会在半路上没有学生的地方等她的。
江鱼舟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去,然而没想到一路上都没见着牧然,等她回到村口,朝公路那边望去,没有他的身影。
他,真的在生她的气?
她实是摸不着头脑,她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回校,牧然却来得很迟,几乎是踩点进教室的。
一进教室就早读了,牧然那张平静的脸,没有一点波澜。
下课之后,江鱼舟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煮鸡蛋,“我家那几只老母鸡都生蛋了,家里煮得多,你吃吧!”
她将煮鸡蛋放到他抽屉里。
牧然看也不看她一眼,默默地将那只鸡蛋拿了出来,塞回了她书桌里。
“牧然……你是怎么了?”
牧然终于抬头看她,漆黑的瞳孔有着一缕冷意,“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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