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舟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牧然是在她借了他钱之后,他才开始接近自己的。
难道她重生后,一些事会改变轨迹吗?
少年站在她的跟前,略显紧张,双手微微握成拳样。
她不再犹豫地点头,“那……谢谢你了,我这车子老是掉链,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牧然抿抿唇,“没事儿,我帮你看看就好。”
他蹲了下去,少年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将那条掉出来的黑脏的链子拿起来,江鱼舟连忙叫道:“呃……可是这样的话,你的手会脏的……”
牧然无所谓地说:“手脏了可以再洗的。”
“这里也没水……”江鱼舟有点儿不好意思,“实是不好意思,害得你的手脏了。”
少女的声音柔软又好听,牧然的脸有点儿烫,耳朵也有些热。
其实刚刚见她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来,并且还是挺紧张的。
在他开口之后,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被江鱼舟拒绝。
又害怕她对他的唯一的善意会在他唐突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的心,竟然如此卑微。
牧然检查了一下车链子,找出问题所在:“将我的书包里的那把小刀拿出来,小刀就放在最外面的那一层,你的车链太多油泥和沙土,所以才容易掉链子。”
江鱼舟顿了一下,惊讶不已,“你真会修车啊?”
牧然:“我看过我叔叔修过单车而已。”
以前的他是不可能懂这种东西的,回到家乡之后,他的哑巴叔叔也是唯一对他们好的亲人,牧然的自行车有小毛病,都是他一手搞定的。
江鱼舟来到他背后,打开了他书包的最后一小层,果然摸出了一把小刀。
她将小刀交给了牧然,他伸出那只已沾了油污的手,接过了小刀。
江鱼舟看着那只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慢腾腾地说:“其实……班上的那些人都是人云亦云,你不要放在心上。”
牧然打开了小刀,将车链里的黑色油泥一点点地弄出来。
听到了江鱼舟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地说:“我爸……他是被冤枉的。”
江鱼舟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牧然怔住,他抬头,双眼映落了那幽幽灯光,“你……为什么会这样相信我?他们都因为我爸爸是杀人犯,从而觉得我就是潜在的恶魔……”
江鱼舟歪了歪脑袋,大眼睛里闪烁着的坚定,让牧然的鼻子竟然一酸。
“我相信我的直觉,你不是那样的人。”
牧然强忍着发酸的鼻子,又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儿可爱。
相信直觉,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在几乎所有人都避他远之的学校,真是难得。
十多分钟后,牧然给江鱼舟的车链子弄好了,地上落着一片黑乎乎的油泥和泥沙。
他的手和小刀也脏了,但是他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过。
“谢谢你,牧然。”江鱼舟想起自己的水壶还有水,“我书包里面还有半壶水,我倒出来给你洗手。”
她拧开水壶,牧然伸出双手和着水轻轻地搓洗着,半壶水倒完,他的手就差指甲里的油污没洗干净了。
江鱼舟从书包里找出了手帕,“来,擦擦!”
牧然顿住,“不用,我的手指还没洗干净,但比之前好多了,我回到家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江鱼舟已一手拿着手帕,另一手握住他的右手,干脆利落地擦了起来。
女孩子的手柔软又细腻,牧然竟然有一种被电到了的感觉,全身有种被电流带过一般的麻,而后是无法形容的舒适感。
江鱼舟完全没注意到牧然那张已泛红的脸,又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快速地给他擦干了。
“手帕脏了也可以再洗的。”江鱼舟说,两人靠得很近,牧然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嗯,立白牌子的肥皂吧?
等那只柔软细腻的手松开了他,牧然这才回过神来,脸和耳朵都像被火灼烧一般,“江鱼舟,谢谢你。”
“都是同学,不用这样客气,自然点呗。”江鱼舟笑着将手帕放好,“你住哪里呀?我住在春鸭江边,就是春石村尾。”
“我住在夏木村,从你们村过后还要往里骑上六七分钟。”
两人开始一边骑车,一边聊了起来,初秋的夜风还是很闷热,路的两旁依旧阴影幢幢,但是江鱼舟却突然不再害怕了。
“对了,班上那些风言风语,还有一些……不当的行为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就是带着偏见。有些人对你也没恶意,像我的同桌……”江鱼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跟牧然说道。
牧然弓着身子踩着他的那辆山地自行车,随着他的移动,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半明半昧,平时紧绷的脸此时却跟风一样慵懒柔和。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不用担心!”他淡淡地说,心里的紧张已退得差不多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江鱼舟怔了怔,她担心他?
哦,是,她真担心一个好好的同学会被抑郁症困扰,前世他躺在担架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下意识地,她认了。
“嗯,毕竟他们也太过分了。瞧,我村的路口就在前方了,顺着那条路走,最后一间房子就是我家。”
“比我家近了不少。”
一分钟后,江鱼舟拐进了春石村口,然后朝他挥手,“牧然同学,明天见!”
“嗯,明天见!”
“你小心一点!”她一边骑车一边回头叮嘱他,微黄的路灯中,她的长发飘在风中,摇曳出了美丽的弧度。
牧然的心突然暖暖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上他不再失眠了,人躺下就马上入了梦乡,根本不知道失眠是何物。
所有的压力、郁闷都仿佛消失了一大半,至少,可以令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是牧父出事以来,牧然睡得最好的一晚。
只是第二天牧然起床后,陈月蛾吃过早餐之后便对他说:“阿然,从今天起我要出去隔壁的一个小制衣公司上班了,你爸的事……那边的人会帮我们的,你安心读书就好了。”
牧然略微惊讶,“好的,你不要累着自己就是了。”
牧家这些年一直做生意,陈月蛾这些年跟随着牧宏跑南闯北,也积累了很多经商的经验。
但是牧然没想到,妈妈竟然打算在家乡附近的制衣公司去上班。
凭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做点小生意吧?
不过牧然始终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牧母这样决定,她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陈月蛾上班去了,牧然将书包收拾好,正准备去学校,突然听到牧奶奶在房间里叫着牧母的名字。
“月蛾,是……是阿宏回来了吗?”
牧然连忙上前敲门,“奶奶,是我。”
牧奶奶那颤抖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阿然啊?”
“奶奶,妈妈做好早餐了,您起床了吗?”牧然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早上的六点二十五分。
他今天特意起早一些,因为这样可能遇得上江鱼舟,不过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沙哑。
他推开了牧奶奶的房门。
这是一间老人家的房间,牧奶奶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应该是牧家的全家福相片。
老人家正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牧然却感觉到她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奶奶,您没事吧?”牧然上前查看,伸手一摸,牧奶奶的额头烫得不行。
“奶奶,您发烧了!”牧然急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牧奶奶无力地摇头,“我这种人……两只脚都快要踏入棺材了,不要为我浪费财物……有这个钱的话还不如……拿去请别人帮你爸打场官司。”
老人家的眼眶朦胧了,“阿宏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奶奶,我们要相信不用多久爸爸就能出来了,但现在你得先去看医生。”
“我不去,你去……学校吧!”
“奶奶您不去看医生,我就不去学校。”牧然哪里放心得了老人家一个人留在家里。
牧奶奶只好随他了,牧然带着奶奶去附近的卫生所拿药,因为老人家的体温都高达39摄氏度了,所以第一时间是先服了退烧药。
牧奶奶也急,因为牧然还是高二的学生,因为他缺课的话影响可能也不好。
“阿然,你还是先回去吧,奶奶现在没事了!”
牧奶奶说,“我跟这里的医生很熟,烧退了我一个人就能回去了。”
牧然自然不肯,最后终于等牧奶奶的烧退了,他将老人家送回家里才赶去学校。
不过时间早就过了早读,今天的第一节课是数学,即班主任的课。
朱妍正在里面讲解着今天的内容,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报告……”
她皱眉,冷冷地回头,便看到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门外,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来他应该是从停车棚那边跑过来的。
“都高二了还迟到,牧然你还像不像话?你不在乎成绩,但也不要影响其他人学习,出去站着!”朱妍黑着脸冷冷地喝道。
“抱歉,我家里有点事,所以迟到了……”牧然淡淡地说道。
这是他的错,虽然很无辜,家里一直教育他要懂礼貌,不能麻烦别人。
朱妍冷笑一声,“你家有事关同学们什么事?大家好好的听课,结果你呢?迟到了还打扰到了同学们,你家出事,所以大家都要顺从你?要是有本事,就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别妨碍到别人!”
“对不起!”牧然道歉后,默默地站到门外去。
朱妍的脸色非常不好,但同学们倒没有什么意外。
牧父出事后,班主任就一改以前的态度,对牧然从热情到冷淡,现在迟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江鱼舟皱了皱眉,今天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依旧发现牧然的桌面上写有字。
直到现在,朱妍也没有在课堂上提到这件事。
看来她并没有将牧然的事放在心上。
其实江鱼舟并不喜欢朱妍这个班主任,这个老师比较势利,对家境好的学生总是笑脸相迎,和气可亲;可是对于家境不好的学生,却不冷不热。
最典型的就是班里的一位同学,家境不好人还有点笨,每次去向朱妍请教,她都说忙,让他去请教别的同学。
所以下课的时候,江鱼舟又去找朱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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