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婚纱（上）
张云雷最近对她越来越冷淡了。可能相守都是如此，何况他性格本就是冷清的，可能是她想多了。
但现在………有点恶心。
杨小娴紧皱着眉往下咽了咽，又长出了口气，可还是想吐。
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冲向厕所一直干呕个不停。几个人一直问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杨小娴把手伸出门外摆了摆，顺手锁上了门。
张云雷敲门问了声，杨小娴回答没什么。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嘴角的口水，脸上因为用力呕吐而催出来的鼻涕眼泪，脸上什么也没弄所以眼圈很重，脸也有点浮肿，还有痘痘。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就掉下来。杨小娴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洗洗脸，又拿毛巾擦了擦，她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眼泪，杨小娴放下毛巾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外面听到。她坐在马桶上哭，突然有人敲门。
是长青。
“杨小娴你怎么还没出来？你把门开开我进去。”长青一直敲门，不知怎么小娴没给她开门她自己却进来了。
那晚是漫天的火光，是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是所有人的始料未及。
那夜，前面县太爷的卧室走水发了大火，火光冲天。照得外面亮如白昼一般。杨小娴看着这从窗户纸透过来的火光，有些楞楞地。突然不远处架子床上睡着的两个人说话了。
“小娴醒醒，醒醒。”他坐起来左手支着床，右手拍拍杨小娴的脸：“前边儿好像着火了，披上衣服咱们去看看。”
睡在床里面的小娴如梦初醒，睁开眼坐起来也准备和张云雷一起披上衣服出去看看，却不料这时有人穿着夜行衣提刀而来。
她现在就站在门口，看得真真儿的。苏大强从窗户外面跳进来，拿着那口刀。
她扑上去，可憾不动大汉半分——她根本碰不到苏大强，看着自己的手，难道她死了？可眼前的景象可容不得她多想，苏大强先是拿着刀威胁两个人：“闭嘴，别出声。那男的，你，过来”
苏大强用刀尖指着张云雷，晃了两下要他过来。
杨小娴看着当时的自己泪眼朦胧。她继续走过去推那个杀人犯，无论她有多用力，都碰不到苏大强。
“我来，你挟持我好不好？我我我我我是个女人挟持的话不会像………男人一样反抗，你挟持我好不好？”杨小娴的眼泪像是不要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她攥住住张云雷的胳膊不让他去，可又不敢太用力。
张云雷回过神握住她的手攥了攥，擦擦杨小娴边摇头边泪流满面的脸：“没事儿，夫人哭什么。”他皱着眉，有些不忍心地转过身，对着苏大强说：“我来吧，你别伤害我夫人。”
说着就走过去，用他一贯的走路方式，左手提着大褂的下摆，慢慢地走到黑衣人旁边，被苏大强拿刀架在脖子上。
现在的杨小娴心乱如麻。没有手机不能报警，不能喊叫，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必须冷静下来………
杨小娴看着当时的自己，早已经没有眼泪了。没用的，她只是一个魂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
当时的杨小娴冷静下来，问：“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张夫人！”苏大强笑得放肆：“你知道我来是来干嘛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为了杀他而来！既然我被官府通缉反正命不久矣，那就在黄泉路上让张大人和我做个伴儿！我贱命一条不值钱，但是我死之前拉张大人给我垫背那这辈子也值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大强拿刀的手一甩，血噗地一声飞溅出来，一切都让杨小娴措手不及，也让杨小娴直直地跪在地上，再一次心如死灰。
黑衣人飞身从窗户逃走了。
当时的杨小娴不停的喘，她觉得呼吸困难，觉得腿软，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什么都没了。她想快往前走抱住张云雷，可是因为腿软只能一下子跪在地上。她爬到张云雷旁边抱住她，疯了似的捂住他的伤口，这时眼泪才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似乎不能言语，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她不能言语，满心里都是他，她张开嘴啊啊的出声，却不能说出一个字。
现在的杨小娴跪在他的另一边，她仍旧觉得呼吸困难，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她觉得好像又经历了一次他的死亡，她右手攥拳使劲敲自己的胸口，可还是觉得喘不过气，她甚至觉得这是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手里捂着的伤口止不住地流，月白的暗纹大褂上浸透了他的血。
“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她失声痛哭，声音都是抖的，她喊得声嘶力竭，没有一个人来。大家都在前面县太爷的屋外救火。杨小娴抱着张云雷的肩膀捧着他的头，捂住他的伤口，张云雷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瞬：“估计这次以………后，再也………再也………”
估计这次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话还没说完，眼睛里再无神采。
“张云雷！张云雷！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呀”
那一夜火光冲天，映着他的脸，死在她怀里。杨小娴看着当时自己的脸从泪流满面到声嘶力竭，最后心如死灰。
她抱着他就那么坐在那儿，黑衣人逃走的窗户就那么开着。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放下他，去床上扯了被给他盖上。仍旧像之前那样抱着他，低头看看他的脸，指间描绘着他的眉眼，看了他一夜。
嘴里唱着那首春秋亭。声音时大时小，又似哭似笑，咿咿呀呀的又唱了一夜。
那首春秋亭，还是跟着张云雷学的。一遍遍地听录音，一遍遍地咬文嚼字，再一遍遍地把它们串起。杨小娴低着头看着张云雷的脸，听到当时自己的声音，又跟着唱。
不一会，当时的杨小娴停下来，去不远处的书案旁拿了毛笔写了字吹吹拿过来。拿了剪子，又把架子床上的被拽过来盖在她和张云雷身上，那张纸就放在被子上，那剪子，直直地扎入了心脏。
现在的杨小娴仍旧跪在那里，看着当时的自己，只觉得恨。
她盯着那纸上的字，恨得牙痒痒。
张云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杨小娴就站在床旁边。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闭着眼睛眉皱得死紧，他的父母姐姐姐夫还有郭麒麟和杨九郎他们都在，一群人围着他，过一会他好像好了，满脸的汗。说要坐起来，郭麒麟就给他摇床让床升起来他坐的舒服一些。
张云雷低着头，杨小娴只能看到他的睫毛，他也没什么表情，杨小娴拿了纸巾给他擦脸，直到张云雷开口：“你走吧。”
刚开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杨小娴自己。
“杨小娴，咱俩分手，你回去吧。”
杨小娴只觉得，下一秒窗外的景色就变了。又是火，火烧进来，而所有人都像没有觉察一般，而张云雷终于抬起头看着杨小娴的脸，然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脸，他说：“我实在不是你的良人。”
“小娴醒醒，醒醒。”
杨小娴一下子睁开眼坐起来，转身看看坐起来的张云雷：“我是做梦？”
“你睡到一半就开始哼哼，然后就开始哭，我都叫了你挺长时间你才醒。做噩梦了？你现在浑身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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