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半月常朝的时间,李中易早早的起了床。吃罢早膳后,在李七娘的伺候下,李中易颇费了些工夫,才穿戴整齐。
自从李中易登基之后,他就废除了每三日一次常朝的惯例,改为半个月才召集一次常朝。
所谓常朝,也就是在京城里的升朝官们,齐聚于大庆殿前,集体参拜李中易的仪式。
说句心里话,李中易很不待见所谓的常朝。几百名升朝官,集体参拜皇帝的仪式,也仅仅是行礼如仪罢了。除了展示一下皇权至高无上的威严之外,就实际而言并无卵用。
然而,李中易可以规定每月常朝两次,却无法彻底的废除常朝制度。
毕竟,仪式感,是做官必不可少的功课之一!
不管是早朝,还是在野,只要是有组织的人群,都必然会有一定的表现仪式。
比如说,社会帮派、土匪群体或者是封建会道门,都需要一定形式的仪式,以增强向心力和凝聚力。
原本,常朝服需要穿九琉衮冕,以增强皇权的威严。李中易不耐烦受那个折磨,索性只穿了平里日召见内阁诸相的简服,这么一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刘相公……”
“拜见刘相公……”
刘金山缓步进宫,退避到两侧的官员们纷纷主动和他打招呼,大家的姿态都摆得很低,免得给刘金山留下目无上官的不良看法。毕竟,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有数,刘金山是下任内阁首相的最热门人选。
昨晚,刘金山失眠了,今天索性起了大早床。在书房里料理完手头的政务之后,刘金山出门也比往常早了一刻钟。
别看早到了区区一刻钟的时间,升朝官们大部分已经到了宫门前,刘金山正好赶上了入宫的高峰期。
刘金山正走着,忽听身后传来官员们的窃窃私语,李琼也比平日早到了。
不管怎么说,李琼都是现任的首相,必须给予应有的尊重。于是,刘金山毫不迟疑的退到了道旁,让李琼先过。
“呵呵,光清相公,老夫正好有事相商。”
却不料,李琼在刘金山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并以事相邀。
刘金山赶忙抱拳拱手,小声说:“敢不从命?”随即落后了半步,跟着李琼朝大庆殿前行去。
大庆殿左侧的东挟殿内,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两排宫人侍立于左右。
按照惯例,内阁的相公,以及六部三卿们,都有资格享受宫里预备的早膳。
李琼和刘金山步入殿内的时候,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李琼摆了摆手说:“诸位勿须如此多礼,罢了。”
殿内的官员们都是守礼之人,尽管他们中的有些人,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却没谁不懂规矩的先动筷子。
官场上的规矩大于天,内阁的相公们不到齐,部下们谁敢先吃早膳?
不大的工夫,折从阮也到了,于是大家一起动筷子,开吃早膳。
在场的人,都是帝国最顶层的掌权者,食无语的规矩,坚持得异常之彻底。
过了大约两刻钟,殿内的官员们都或多或少的垫了肚子,因李琼还没放筷子,大家也都捏着筷子等着他。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李琼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眼尖的宫人赶忙递来了擦手的热帕子。
李琼一边擦手,一边笑着问道:“诸位都吃好了?”
“多谢相公关心,某家等都吃好了。”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筷子,行礼如仪。
吃饱喝足之后,李琼领着六部三卿,朝着大庆殿内走去。
刘金山跟在李琼的身后,一边缓步迈进,一边仔细的思考李琼说的事。
作为内阁的首相,李琼一般情况下,不太爱管闲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管事的实权。
刘金山仔细的砸摸了一番李琼的话,他不由暗暗一叹,深宫以内是非多啊!
怎么说呢,自从皇六子诞生之后,宫里娘娘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内阁次相折从阮是皇三子的亲外祖父,内阁首相李琼又是皇六子的亲外祖父,除此之外,皇长子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
皇长子虽然没有实力雄厚的母族撑腰,可是,他的生母贤妃娘娘唐氏,却和今上一起共过患难。
一起共过患难,以今上的为人,自然是格外的看重,情分也迥异寻常。
方才,李琼说的既不是皇长子,也不是皇三子,更不是皇六子,而是事涉皇次子。
皇次子李继孝,又名灵哥儿,其生母为元妃费氏,今年刚满十岁。
和李中易别的儿子们不同,皇次子是在大院外待了好些年的皇子,其母费氏的见识又比较长远,所以,皇次子从小就养成了谦和守礼的习惯。
只不过,元妃费氏以前给皇次子请了个读书人做师傅。那位纪师傅,如今却因为诽谤朝廷,污蔑皇上,而被缇骑司的人给拿进了大牢。
皇次子得知了消息后,缠着李中易哭闹不休,目的是想让李中易饶了纪师傅。
李中易并没有直接下令放人,而是命李琼过问此事,看看那位纪师傅是否有可饶之处。
李琼找刘金山商议,目的就是想事先吹个风,打个招呼,免得刘金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逆了皇次子的意。
实际上,刘金山心里明白,李琼是担心得罪了元妃费氏。毕竟,自从皇六子出生之后,宫里娘娘们的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果然不出李琼所料,常朝散了之后,李中易召见刘金山的时候,就问到了那位纪师傅的事儿。
刘金山不敢怠慢,赶紧拱手道:“区区腐儒尔,成不得大事!”
李中易微微一笑,便道:“既是如此,那就放了那个腐儒吧。”
站在一旁的左子光,随即说:“喏。”那位纪师傅只是有些嘴欠而已,并不是儒门的所谓领袖。
既然李中易发了话,那个纪师傅放了也没啥要紧的,左子光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儒生,刻意逆了李中易的意。
刘金山和左子光先后离开之后,警政寺卿李延清赶来拜见李中易。
“回皇上,昨天晚上,原控鹤军的几个高级将领,聚在了一起……”
腐儒们不可怕,可是,军方若是出了变故,那就是大麻烦。
李延清的禀报,立时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视,他凝神想了想,问李延清:“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回皇上,咱们的人只敢在外围监视着,暂时没人打入他们里边。”李延清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老军头们突然聚集在了一块儿,准没好事。
“暂时严密的监视着,不要打草惊了蛇。”李中易摸着下巴,小声叮嘱李延清。
李延清当然明白慎重从事的重要性,朝廷刚刚整肃了文臣集团,正是稳定朝局的紧要关头,不能太过于刺激了旧军头们。
虽然,旧军头们手里没有兵权,毕竟,他们做过高级将领,某些人脉关系一时半会都还在。
这年头,张三虽然下了台,可是,谁知道他提携过的人,隐藏在哪支队伍里?
李中易从来都不以为,几十万的朝廷禁军,全都跟他是一条心。大浪淘沙,总有一些人不把李中易当作是他们的自己人。
而李中易最担心的,就是朝廷禁军里有老军头布置下的眼线,平时看上去个个忠诚,到了关键时刻,就是大麻烦。
所以,李延清禀报的消息,几乎在刹那间,碰触到了李中易最忌讳的那根心弦。
于是,同知军法司事的李浩东,被李中易找了来。
“记住了,必须严密监视驻军内部的动静,不能忽视任何可疑的线索。尤其是,最近经常离开军营的军官……”李中易一边仔细的叮嘱,李浩东一边仔细的作记录,惟恐漏了任何一个重要的环节。
事情其实是明摆着,老军头已经失去了兵权,他们要想做点什么,就只能从朝廷禁军里头做文章。
更重要的是,老军头又聚集到了一块儿,这就不得不引起李中易的高度重视。
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李中易在没有掌握进一步情报的基础上,只能先从内部找原因。
客观的说,李中易的直觉,无疑是准确的。以义阴侯为首的几个老军头,不甘心就这么丧失了兵权,打算从朝廷禁军内部入手,争取拉拢一批暂时失意的军官。
在任何一个组织里边,既有飞黄腾达的人上人,也有官运不怎么如意的倒霉蛋。
哪怕是,李中易一手打造的朝廷精锐禁军里,同样也有一批不如意的军官。只不过,在严酷的军规条令的约束下,这些人平时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这些失意者,恰好就是义阴侯等人的目标。义阴侯等人,他们拉拢失意的军官,并不是要马上起事,而是像下围棋一般,提前很久下几招闲棋,一旦时机成熟了,便要呼风唤雨。
不巧的是,李延清已经盯上了义阴侯这些人,只是暂时还没掌握内情罢了。
等李浩东走后,李中易又把左子光叫了来,两人闭门密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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