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重组之后,面临的新问题,既不是钱粮,也不是人事变动,而是城市垃圾的处理问题。
以往,生活垃圾都会被随意性的乱扔,街角、巷尾、河畔等等,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生活垃圾和建筑木料垃圾。
李中易上台之后,狠抓了城市的治安和卫生工作,除了警政寺之外,还成立了负责城市卫生的机构——街道司。
街道司的旗下拥有几千名环卫人员,专门负责清扫和运送,无法被回收的城市生活或建筑垃圾。
按照李中易的要求,街道司从各家各户收集来的粪便,都要集中到京畿四郊的专用粪便厂进行处理。
其中一部分粪便,被用来制作火炮所需的硝石,绝大部分则交给李中易名下的官田种植户,让他们收了去用于肥田。
以前,经过多年的军阀混战,开封城内聚集了很多的失地流民。
李中易派人从流民中挑出身强力壮的汉子,充当街道司所属的环卫工,不仅管饭,还发工钱。
这么一来二去的,国营事业的环卫工,居然成了香饽饽,不少本地人都抢着要干。
事实上,开封城里的垃圾之中,吃食的垃圾,数量极其稀少。凡是能吃的东西,只要被扔了,大多会被乞丐们马上捡去分食。
至于建筑木料灰石等垃圾,也有专门的人掏点小钱,买这方面的垃圾。毕竟,没钱的人家也需要修缮房屋,改建家庭设施。
实在没人要的建筑垃圾,才会由街道司的人收集起来,送到郊外的垃圾填埋场,进行填埋处理。
城市里的主要垃圾,便是只能肥田的粪便,如今,废物也给利用上了。
只是,尽管有人专门收集粪便,可是依然有许多人不顾禁令,居然把粪便直接倾倒进了汴河。
李中易上台后,一直告诫群臣,执行各种政务都要讲究法度。
所以,关于惩治乱倒粪便的律令,就提交到了具有立法起草权的内阁手上。
内阁之中,对于乱扔垃圾的惩治条令,是采取罚款,还是抓去关起来,或是打小屁屁,有着不小的争议。
李琼是倾向于罚款的,罚款的机构,就定为街道司或是警政寺即可。
只是,对于罚款的金额,李琼认为老百姓还很穷,又大多数是文盲,不宜罚多了。
孔昆则认为,千斤市马骨的典故,反过来说明,乱世须用重典。他主张狠罚,而且,起步就是罚五贯文。
如果,某人交不起罚款,就要替官府免费做工,赚足了钱,才能重获自由。
刘金山则主张,既要罚款,又要给各家各户指定责任区,即谁家的责任区出现了垃圾,就罚谁家。
至于折从阮,他根本就没意见,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最懂的事情就是打仗。
李中易虽然没有公开表过态,但他的真实态度,是旗帜鲜明的狠罚,并由警政寺来具体负责。
毕竟,靠草民老百姓自己盯着,虽然也是发动了群众,并进行了群治群防,但是,威慑力却稍显不足。
如今的警政寺,已经拥有了近万人的队伍,巡警铺更是遍及于大街小巷之中。
李中易曾经去过李家坡,李家坡街头的干净程度,甚至比日本还要强一些。
在李家坡乱扔一个小烟头,只要被抓住了,就会被罚款300新币,也就是大约1500多软妹币。
若是第二次又被抓住了乱扔垃圾,将会有强制性的公共场所劳动改造。如果屡教不改,那很可能被法庭裁决鞭刑。
乱世用重典,号称“罚款城市”的李家坡,确实非常的干净,大街小巷几乎一尘不染。
除了乱扔垃圾进汴河之外,开封的市民大多数人,还停留在喝生水的程度上。
经过粪便等垃圾污染的汴河水,如果不烧开了喝,肯定有大量的致病菌。
喝开水,一直是李中易所主张的。但是,目前面临的问题有二,一是市民们的卫生观念问题,一是烧开水的成本问题。
李中易虽然发明了蜂窝煤和煤炉,但是,比较高的成本,依然限制了蜂窝煤的推广和流行。
目前,开封城里一担柴禾,大约十文钱左右,可以烧五天。然而,一个蜂窝煤就需要五文钱,成本的差距过大,导致只有达官贵人或是富裕户才用得起蜂窝煤。
内阁为了垃圾的罚款问题,争吵了好几天,四位相公四种看法,最终,不可避免的提交到了李中易这里。
李中易召集相公会商时,笑着说:“罚轻了,没人会在乎,包括我在内。罚重了,虽然有些人会因为不熟悉规则而吃亏,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罚重点好。”
最终,李中易一锤定音,定下了重罚的规矩。只要随便乱扔垃圾的行为,第一次罚款十贯钱。再被捉住了,除了罚钱翻倍之外,还要免费替官府做工三个月。
在把犯人们关在大牢里,和劳动改造之间,李中易特别喜欢劳动改造。
把人关在大牢里,除了让狱卒们,多了收黑钱的机会之外,几乎没有一利。
与之相反,把轻刑犯人弄去劳动改造,却可以达成三赢的局面。怎么选择,不问自明!
下值之后,折从阮和往日一样,乘坐马车回到了京城的赐第之中。
折家在京城原本买了大宅,只是,折从阮放弃了胜州的基业之后,李中易心情很好的又赏了一座大宅子给折家。
既然是赐第,折从阮自然要住在新宅子里,以示对天恩的感念。
“禀相公,大郎来了,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多时。”大管家刚把折从阮迎下马车,就禀报了折御寇来了。
折从阮此前住在馆驿里边,折御寇不便去找,祖孙俩一直没见着面。
回到内院,折从阮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衣衫后,迈步去了内书房。
折御寇一见了折从阮,便赶紧起身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孙儿叩见祖父。”
折从阮摆了摆手,说:“咱们是自己人,没必要太过于拘礼,起来吧,坐。”
等折御寇坐到了身前的椅子上,折从阮笑眯眯的问他:“大妞那边还好吧?”
折御寇就详细的禀报了,折家的外孙茁壮成长的各种细节,折从阮边听边点头,却不插话。
等折御寇介绍完之后,折从阮这才问他:“别人的看法,且先放在一边。你认为,李中易对兴哥儿态度如何?”
“不瞒祖父,以孙儿之见,当今皇上对几个儿子的态度,恐怕都一样。”
折御寇一直待在京城里,又一直暗中注意着李中易对儿子们的态度,所以,折从阮很重视他的看法。
“嗯,当今皇上尚未有嫡子,几个庶子的教育都一样,还不分彼此,显然是要立贤不立嫡。”折从阮看得很清楚,李中易对立嫡很可能没啥兴趣。
随着李中易势力的极剧膨胀,选接班人的大事,越来越被重臣们所看重。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所谓的世家门阀,其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通读历史之后,始终可以找到其中的规律,选择最合适的长远打算。
简单而言,李中易在位的时候,世家门阀们拿限田令和广税令,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他们却可以通过熏陶李中易的接班人,达成维护门阀利益之目的。
比如说,曹孟德在位的时期,一直非常重视从寒门和庶族中选拔人才。
等曹丕上台后,陈群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曹丕给忽悠的懵了,居然改为推行九品中正制。
最终,司马氏取代曹氏的政权,和九品中正制,其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事实上,李中易在立嫡、立长,还是立贤的事情上,虽然没有明言过,单是确立秘密建储制度,就很能说明他的倾向性问题了。
“呵呵,孔愚山想作帝师,已经有段日子了。”折从阮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接着又说,“翰林学士院里一帮词臣们,也已经望眼欲穿了。”
如今,李中易的庶长子李继易,已经十岁有余,李中易却始终没有为他指定儒学的老师。
别人看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折从阮却看得很清楚,李中易显然对儒学那一套老古板,非常不感兴趣。
李中易宁愿自己亲自教导儿子们,也不乐意把儿子们交给所谓的博学鸿儒们,恐怕是担心重蹈曹丕的覆辙吧?
“我入内阁,虽然时日不长,却也看得懂今上的心思。所谓的限田令,以及广税令,恐怕是今上毕生的坚持了。”折从阮话锋一转,又说,“你告诉大妞,今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这种节骨眼上,谁敢提立太子的事儿,谁就必定会倒大霉的。”
“禀祖父,孙儿……孙儿,想上前线,捞个爵位回来。”
折御寇也是个明白人,折从阮遗留下来的爵位,和他这个养子没有任何关系,他必须上战场挣个爵位回来。
无军功不授予爵位的条令,一直被严格的执行着,从来没有破例的情况出现。
总参议司一直在暗中调兵遣将,眼看着征伐西蜀、北汉和南唐、吴越的统一战争,即将全面开打,折御寇难免也会心动。
功名,但在马上取!
好男儿,志在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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