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4节

    我不是个固守本分的天使,特丽雅说过,如今安格斯也这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我适应了在堕落王国里的生活,可是一直都没有一位像普丽西拉一样的天使做我的玩伴,而且跟着安格斯学习技能的日子无趣急了,我打算去结识一个玩伴来。

    我就是抱着这样一颗友好的心,结果却撞上了凶神恶煞的堕落天使——伊迪丝。

    当时,我不过徒步行走,撞翻了一座房子前的一盆植株,听到外面有声响的伊迪丝立马手持武器奔了出来,说我扰乱了天象,要同我决一死战。

    看着来势汹汹朝我步步紧逼的伊迪丝,身无任何技能的我只能节节败退,被逼进了一个死角之中。

    “为什么?一盆植株而已,与天象何干?你不能仗着你自以为的道理而欺负我。”觉得已达末路的我几乎是口不择言,乱讲一通。

    伊迪丝手中的武器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她微微一笑,“为什么?你居然还敢问为什么?难道你在爱之国度那里所获取的信息还不足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望着她,瞳孔因恐惧而倏地放大,映在我眼眸之中的她,眼角眉间依旧含着笑,让人觉得可怕至极。

    “我听不懂你的话,爱之国度里没有任何关于这里的信息。”我强忍着,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是双手却不停地颤抖,不受控制。

    伊迪丝的目光往我身下一扫,我的恐惧在她眼底一览无余,她依旧笑着说:“难道你所翻阅的禁书里,未曾写有在堕落王国中,有一类堕落天使叫预测天使,她们所栽植株,象征着星球吗?”

    听到这一番话,我才明白,原来书中所记载的,并非是虚幻的,这一类堕落天使,真的存在。而我眼前的这一位,便是。

    是的,我有所隐瞒了,有问题的不是索菲娅大天使,而是我。

    那本黑色封面的书,是我从天使领域里的禁区中带出来的。不然跟索菲娅大天使相撞时,我的手不会再要拾起那本书时而怔住,因为当时内心恐惧的是我。

    “怎么?唤起你的记忆了吗?虽说来至此的天使会将爱之国度里的记忆遗忘,可那不是一下子的事情,而且你还是因此而来到堕落王国的,你更不可能会这么快遗忘。”伊迪丝不紧不慢地说道。

    “记得也好,遗忘了又怎样?你的剑就算刺下来,我依旧还存在,你伤得了我,却杀不了我。”我一幅鱼死网破的姿态。

    伊迪丝嘲笑道:“你当这里还是爱之国度吗?这里可是堕落王国,这里可没有护翼天使,身无任何技能的你,只能等死。”

    死?

    这一个词,曾距我多么遥远啊!如今它就在我炙手可得之处。

    伊迪丝的话,真的像是一场宣言,宣告我的人生,自此完结。她是一位预测天使,她可获知未来的事。未来对我们这寻常天使来说,是一件不可预知的事,对她来说,却是一场定局。

    从未感知,死亡是一件如何的事情,对于曾是爱之天使的我来说,从未曾遇见过。在堕落王国里,仿佛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无论是愿,还是不愿。

    伊迪丝架在我脖子上的剑,刀锋微凉,寒意渗透了我的全身。

    “凝若斯兰,别在我面前一幅认命的表情,我知道你的内心对这一切有多么的抗拒。”伊迪丝声音缓慢道。

    “你是预测天使,你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一切而我不知。若我真的会死在你的手中,无论我有多抗拒,多抵触都没用,我都是死路一条,你说对吗?”

    伊迪丝嘴角一勾,坦然道:“我是预测天使没错,可我未必能将未来全部掌握,我也有我,所不知的。”

    我早已闭上了眼,等待死神的到来,她这一番话,使我睁开了眼,直望着她,内心疑惑难解。

    伊迪丝放下了武器,手指轻轻地指着我,“你,便是我所未知的。我不清楚,你到底该不该死。”

    死亡难道不是件被选择而是件可以选择的事情吗?

    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可以选择接受或是反抗。

    伊迪丝的话,让我困惑,让我百思难解。

    她明明是预测天使,明明掌握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却不知,我该不该死。

    堕落王国,似乎比爱之国度更像一个谜团,正待探索,正待解开。不知我能不能,成为找出答案、揭露谜底的那一个,只是连预测天使都无法做到,我能吗?

    伊迪丝决定放过我,领走前发现了我脖子上系着一物,她掂量在手中时,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复原,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堕落王国,是要开启新篇章了。未来,再也不是我所能看透了的呀!”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唯一不变的,恰恰正是改变。

    往昔我是爱之天使,如今身在堕落王国。

    变与不变之间,隔着的只是一颗不安于现状的蠢蠢欲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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