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说完后晓星尘不赞同的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家被人杀死?”
薛洋道:“那不然怎么办?那些人是被特意找来的,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你,可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晓星尘仿佛第一次认识薛洋,他怎么也没想到薛洋能放任其他人对善水下手。
闻言,薛洋翻了个白眼,嘴皮子微动,似乎无声地咒骂了几个字,只是到底没出声。
良久,他道:“那你想让我死吗?我自幼摸爬着长大,剑术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没有任何人教导,我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你想过若是我冲上去了,结果会怎样吗?”
“我……”晓星尘哽住了,他自然知道结果会怎样,但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吗?晓星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当然不想让薛洋死,可是他也不想看薛洋对于救命恩人的惨状无动于衷。
他想,若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挡在善水一家人面前,哪怕牺牲他的性命。
可是若那人变成薛洋……,晓星尘突然迷茫了。
他不想薛洋死,又不想看到薛洋不讲道义。
涉世未深只凭一腔正气行走夜猎的晓星尘道长,一直奉行的就是有恩必报,哪怕要用命来还。
因为薛洋,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信念产生了犹疑。
薛洋看到晓星尘动摇了,对他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因为没爹没娘又没钱,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和以往一样坐在一个台阶前发呆。台阶对面有一家酒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的一桌酒席上,看到了这个小孩子,便招手叫他过去。这个小孩子懵懵懂懂,本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见有人对他招手,立刻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
晓星尘一听就知道这是薛洋自己的故事,他看向薛洋,薛洋笑了一下,道:“他当然很想吃,拼命点头。于是这个男人就给了小孩一张纸,说: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间房去,送完我就给你。”
“小孩很高兴,他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一碟点心是他自己挣来的。
他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纸看了一眼,一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晓星尘倒是想不到,他现在这么精明,小时候倒老实没心眼,人家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道:“那纸上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吧。”
薛洋道:“是啊,那酒家男和这彪形大汉有过节,又或者是看他不顺眼,他自己不敢当面去骂,便叫路边一个小童去送信侮辱。”
“道长,你说他这等行径,是不是很猥琐。”
晓星尘不说话,薛洋继续道:“那彪形大汉很凶的,那孩子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他的头发走回那家酒楼,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小孩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于是他眼泪汪汪地问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
薛洋笑吟吟地道:“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那个小孩子,见到了哄骗他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哇哇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我还被人打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
“而那个男人似乎刚刚被那个彪形大汉逮住了,揍了一顿,脸上有伤。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
“他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他太想吃那盘甜甜的点心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这男人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
他一字一句道:“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薛洋在晓星尘心疼的目光里对着他举起自己的左手:“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了一滩烂泥!”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心疼你,这世上能疼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的傻你的笨只会让你受伤!”
“道长,我不是天生就那么坏的,我也单纯过,可你看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或许在你眼里看来我没舍身救她是忘恩负义,可是我为什么要付出我的命?道长你有门有派从小衣食无缺,可我不一样,我是摸爬滚打出来的,我的命是自己赚来的。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命?他们被救后是一家子团聚了,可我呢?除了头几年会有人记起我,感念我的好,可之后呢?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份感激会剩多少?谁还会永远记住我这号人?难道我生在天地间,就为了迟早有一日被别人忘记吗!”
薛洋继续道:“善水救了我不假,但是她并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的,况且,她如今活着不是吗?我要还的也只是她一人而已。”
晓星尘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薛洋,他没过过那样的生活,他没法儿说我了解我懂这样的话。他没办法用自己的准则来规范薛洋,说到底,他太自大了。
薛洋他没报恩吗?他有,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布局,想要把善水一家救下。他最后没做到的只是没有站出来,用自己的命来换这一家子的命。
但是就像薛洋说的,他欠的也只是善水一个人而已。
晓星尘觉得自己有点乱,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被擎空药晕了的善水醒了,失去了神智的鲛人更偏向于兽类,她虽然害怕眼前这三个强大的人,但总想拼杀一下。
“善水!”擎空在她有动作前喊出了于六郎给她起的名字。
正要攻击的善水明显的愣了一下,她对这两个字还有反应。
晓星尘见状心中一喜,他道:“善水,你还记得这是你的名字吗?”
善水听到这句话明显的陷入了思考中,翘起来的拇指渐渐放下,她记得曾经有人这么叫过她,他叫她善水,很温柔,很好听的。
是谁呢?那人是谁呢?
在场的三人都能从善水的脸上看出迷茫的神色,与之共情过的擎空是知道她的记忆是有多混乱的,这样子还能对这两个字有反应,可见于六郎对她是有多重要。
就在他们以为善水开始恢复理智时,她突然张着手朝她们扑了过来,眼神凶狠的要把他们撕碎。
擎空和晓星尘不愿意伤了她,左右闪躲不与之碰撞,可薛洋就没那些顾及了,他心里晓星尘是第一位,眼前这个早就不欠恩情的鲛人他暴力一点制服她也没什么关系。
在善水又一次扑向晓星尘时薛洋冲了过去,提起降灾就是一击。只是他忘记降灾先前已经有了裂缝,善水这一扑他不仅没挡住,降灾也因外界的力道彻底碎了,而没了阻挡的善水直接将指甲插进了薛洋身体里。
“噗。”薛洋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善水脸上,趁着鲜血阻挡视线,薛洋抬脚踹到她肚子上,把人踹开。
“阿洋!”晓星尘喊道。
他在后面看的真切,降灾断后薛洋是有机会闪开的,只是他后面站着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他硬是扛了这一下!
晓星尘一掌拍到又袭击过来的善水胸口,把薛洋救了下来。
待看清受伤的位置后,晓星尘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要害,回去敷点药好好养一养就好。”
善水刺入的地方正好是肩胛骨,疼是疼,可对薛洋这种大伤小伤总不断的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靠在晓星尘怀里还能看见他紧张自己的样子,这伤受的,一点都不亏。
被踹了一脚又被打了一掌的善水再也没有继续攻击的力气了,一天之内被连踹两脚,她肚子里的生命开始出现躁动。
只见她捂着肚子不断的发出哀嚎,灰暗的鱼尾也因疼痛不断的拍打着地面。
晓星尘扶着薛洋站到擎空身边,问道:“师祖,她这是?”
“她要生了。”
“啊?那,那怎么办?”晓星尘突然麻爪了。虽然这个鲛人上一刻还在攻击他们,但是现在她要生了啊!
他从没见过女人生产,更别说是鲛人了!
薛洋道:“我们走吧,她自己会生下来的。”
擎空摇摇头:“她生不出来的。”鲛人生来就记事,他们有自己的传承记忆。
擎空在共情时看见过,善水出生时不过是拳头大的一颗卵,卵里躺着小不点的她。而她现在肚子里的可不止拳头大,那是人类与鲛人的孩子,谁也说不准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出去。我要帮她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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