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今晚甚是热闹,练武场上摆满席位,首座上是一宗之主和他的夫人,两侧分别是金氏来宾以及江厌离姐弟魏婴他们。
场地外摆着几口大锅,并几个临时搭起来的炉灶。锅里小火炖着莲藕排骨汤,锅盖扣的不严,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缝隙就飘散出去,炉灶上或煎或炸的做着各种美味,一道菜炒好了旁边等着的人立刻拿盘子装走,送到席位上。
江家侍女不多,来人了招待客人的大多是外门弟子,此时弟子们来来往往的端杯拿碗的往桌上送着一道道刚出锅的菜肴。
江枫眠坐在主位上,待菜摆齐后,端起酒杯,道:“我江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向是喜欢大家一起热闹,贤侄别拘束,来,坐下,尝尝我们云梦的口味。”
“是。”
席位上各人吃自己的,不够就自己去续添,想吃什么也自己去夹,每个人都十分自在丝毫没有拘束。
金子轩从前随金夫人来过云梦几次,只是那时候他心里排斥父母不顾他意愿定下婚事,对云梦也没什么好感。来的那几次只觉得江家散漫没规矩,如今心境变了,他才觉出来江家的好处来。
云梦里的每个人都十分鲜活,就好像这里云梦泽一样,时时流入新水排出旧水,永远不会变成死水潭。
也只有云梦江氏也能养育出江厌离这样的如水一般温柔却又不呆板鲜润的女子。
金子轩端起酒杯遥遥的敬向他心中的姑娘。
酒过三巡正是热闹时,金光瑶开口问道:“江宗主,今日如此热闹,怎么不见擎空前辈?”
擎空那日把温若寒玩儿死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她表现出来的实力那样强大,
几乎一出手就扭转了局势,仙门世家没有不想与之结交的,但是这人来历神秘,目前大家只知道她是魏婴母亲藏色散人的师祖,抱山散人的师傅,除此之外一无所知。金光瑶来时被金光善吩咐一定要与此人结交,虽然先天上争不过魏婴,可却不能让这人彻底倒向江家。
在金光善心里,魏无羡迟早会离开江家自立门户。
江枫眠解释道:“擎空前辈不爱拘束,在江家待一段时日就去别的地方游走了,此时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魏无羡接话道:“今日刚收到的消息,太师祖她带着晓师叔,从秭归往宜昌走看西岭峡去了,信里把西岭峡好一顿夸,说是又奇又险十分壮美,她在山上待了许久,竟然辜负了这么多好景色。如今太师祖她正听附近船民的建议溯江而上,准备看看那色彩万千波澜壮阔的飞虹。”
金光瑶拍手笑道:“哈哈,擎空前辈果然会享受。峡江有三处最值得观赏,擎空前辈去的西岭峡听说整个峡区都是由高山、峡谷、险滩、暗礁组成。峡中有峡、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那里的船夫世世代代在此与险滩激流相搏。瑶曾经在书中见过这么一句,西陵峡中行节稠,滩滩都是鬼见愁。由此可见西岭峡的奇险。只可惜至今未曾亲眼见过,脑海里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景象,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如擎空前辈那样亲眼看看才好。”
江澄道:“敛芳尊尽然已经来了云梦,大可以一去观赏,从这里走也不过几天的功夫。”
金光瑶谢过没再提此事。
擎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青滩北岸,这里还有个诨名,叫白骨塔。这一带触礁沉船的事故层出不穷,青滩以堆积死难船夫的尸骨而得名。
如今这白骨塔闹起怪来了。
那日擎空带着晓星尘薛洋走到这里,看见不远处几十个穿着短袖露着赤臂的壮汉两人一抬的在岸边摆上了牲祭酒水花朵来贡祀,擎空奇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有人摆这么多贡品出来,是要祭奠河神吗?”
晓星尘跟他师祖一样,出来都没多久,对此一知半解,两人一起看向薛洋。
薛洋脸上斜斜的挂着笑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不如过去问一问,答案不就出来了。”
擎空下巴一抬,指向那边,道:“你去问。”
“我?”薛洋双手抱胸,脸瞥向一边,站着不动,道:“我又不好奇。”
自从薛洋被擎空耍弄过一次后就总爱和她唱反调,具体表现就如现在,擎空让他做什么他就偏不去做,好像要把先前被耍的气给挣出来。虽然后来知道擎空有那玉佩是因为她也属虎,且他们门派的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生肖玉佩,区别只在于上面作配的是自己喜欢的事物,但这不是擎空耍他的理由!
“师祖和阿洋累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问问。”晓星尘又一次出来当起了和事佬,一个是他师祖,一个是他好友,两个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擎空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道:“我这徒孙真是没话说,将来也不知道什么闺秀才能配得上他。”
薛洋哼了一声,道:“那也要他看得上才行。”
擎空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星辰看不上?”
薛洋笑嘻嘻的,仿佛开玩笑一样的道:“因为我喜欢他,他自然也就只能喜欢我。若是他看上了其他人,那我就把那人杀掉。他看上一个我就杀掉一个,让他最后只能选择我。”
擎空问道:“若是他因为你杀人十分痛苦呢?”
薛洋仰着脸望天,道:“那没关系啊,我会在他身边陪他,逗他开心。”
擎空又问:“他若是一直不开心呢?毕竟有人因他而死。星辰的性子你应该了解一些,他是最善良不过的人,要想摧毁一个善良的人,是很容易的。”
薛洋楞了下,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看上了什么就要立刻出手让它属于自己,若有人来抢那就杀了。杀人在他看来是最容易不过的一件事。可若是晓星尘呢?
他和其他人物事是不一样的,他要是真的再也开心不起来,怎么办?
薛洋第一次开始以别人的立场来思考问题,虽然仅限于晓星尘。
晓星尘来到祭祀的地方,寻了一位老丈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在祭祀吗?”
晓星尘长得好看,清隽如朗月星辰,一袭白衣拂尘看着就仙风道骨。老丈哪里见过这么出色的人,更别提语气还这么温和的同他问话。
老丈端详了片刻,恭敬又带些激动的道:“您可是云梦江氏的仙师?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又往他身后看了看,迟疑道:“来的就您一个人?我们派去请你们的人没说那东西很厉害吗?”
晓星尘摇头笑道:“老人家我不是云梦江氏的人,是同我师祖来这里看西岭峡的。”
老丈一听这话脸上难掩失望神色,道:“原来不是云梦的仙师啊。这位小道长,你和你师祖还是快些走吧,我们这里出作乱的东西了,你们这些外乡人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的好。”
晓星尘道:“多谢老丈好意,我同我师祖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不知您可否告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解决了。”
老丈看晓星尘年轻,虽然看着厉害但也不敢让他涉险,只道:“这江中有害人的东西,小道长听老汉的劝,离开吧。啊。”
晓星尘安慰道:“老人家别急,您和我说说,听完我就走。”
老丈推辞不过,道:“我们这里是青摊,居住在这里的人时代以船为生,只是这里的水急,水下又密布暗礁,天好的时候还过得去,天一不好多的是在这里触礁丧命的。”
老丈手指河水那头,道:“那里有个小坡坡你看见了没?”
晓星尘顺势看去,果然有一处颜色与旁的地方不同的小坡,那坡周围不是泥土,是些散乱的船只木头垒起来的,仔细看去里头还有破烂的衣物及森森白骨。
“这?”
老丈看着十分难受,叹道:“那是白骨塔。是在这里丧命的人垒起来的。”
“先前这塔也没什么,大家先前看着虽然心寒打怵但不往那头走就是了。可最近那塔出东西了,只要是下水的船只都会被拖到那头去,不论怎么抵抗都没用。就连经年在水中搏击老手都抵不过那东西。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过去。”
晓星尘下山这一路也是遇到过水中有怪的,但他现在拿不准这是哪一种,他更详细的问道:“那你们可看清楚过那东西的样子?”
“没有,若是能看到就好了。”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你们准备这些祭祀?”
“嗨,这是一个经古的婆子给出的主意,让我们等仙师们的时日里,先准备些东西稳住水里的家伙,我们几天前就派人往云梦走了,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晓星尘知道再问不出什么道过谢后回了擎空那里,将这里的情形细细说了,然后道:“师祖,我想帮他们。”
“好啊,咱们一起去,我要看看这能把船拖走的水祟,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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