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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监狱都找过了吗？”
“嗯！”小女孩点点头，“我们喜欢躲迷藏的地方也都找过了！都没有。”
唐糖敲开斯兰办公室，是伊万。
“怎么了？”
一碗热汤下肚，伊万的脸色不再那么臭臭的。
唐糖单刀直入：“有个小孩不见了。”
“谁？”
唐糖回头，望向小女孩。
却发现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躲在身后。
她哭笑不得：“叫小雪。是小花发现的。”
“哦。”
伊万向下瞥了小女孩一眼，混不在意：“不见了就去找呗，找我有什么用。”
唐糖皱眉：“他可能被埋在仓库里面了，需要你的帮助。”
伊万撇撇嘴，丢下一句：“我能帮他什么？”
一把关上了门。
唐糖：…
唐糖在大厅顺手捡了一件被人脱下的皮毛，披在身上，让小花带路去仓库。
“喂，监狱长，你去哪儿？”
一个身穿灰皮短打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剔牙，龇牙咧嘴地冲着唐糖调笑。
唐糖认出来，这是经常跟着伊万干活儿的一个男人，别人都喊他老枪。
她站住脚：“一个小孩儿可能被压在仓库下面了，有人愿意和我去看看吗？”
犯人们七嘴八舌：“谁啊”
“小雪。”
“嗤。”
她听见几个人犯人嗤笑出声，似乎还有人骂了句“野种”。
她紧皱眉头：“所以有人和我一起去吗？”
老枪身后的一个犯人敲了敲饭碗：“监狱长，咱还没吃饱呢，你不做饭啦？”
“哦~哦~”
旁边，一群犯人或蹲或站，冲着唐糖起哄。
“监狱长，你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是啊，监狱长！快点儿做饭去吧！外面风贼大，你一个低等文明的，小心把你刮跑啦哈哈哈哈！”
小花牵着唐糖的手，喏喏不敢出声。
唐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眼神越来越冷：“田鼠都在盆子里，要吃你们自己煮。我救了人再回来”。
她又看向蹲在一旁的蓝星同伴们。
来亚特兰之前，北半球正好是夏季。大家都穿着薄的像纸的衣服，根本不经冻。
算了。
直到唐糖快要走出大厅，老枪旁边的犯人才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小娘们，气性还挺大…”
老枪狠狠地捅了他一下，那犯人住了嘴。
“姐姐，就在外面，仓库在后院。”
小花带着唐糖从后门进了环形走廊。
走廊通向后院的仓库，唐糖一推开门，剧烈的寒风便猛然灌入。
她看了眼外面漫天的雪暴，如同实质的风，和数十米外倒塌的仓库。
心里有了数。
“你回去吧，姐姐去找人，一会儿回来。”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唐糖把小花推回走廊：“不行，你个子太小，会被风吹跑的，快进去吧。如果姐姐一个小时内没回来，你就去找伊万哥哥”。
小花咬着嘴唇，点点头，退回楼道，关上了门。
唐糖裹紧皮毛，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无边的夜幕。
风确实很大。
监狱里面好歹还有10多米高的围墙挡住，外界的风很可能更大。
天已经黑透了。
她哆哆嗦嗦地抱着煤气灯，感觉自己好像随时会被风刮跑。
她还穿着姨妈前两年买给自己的运动鞋，夏季款，网纱眼。
雪一靠近她的脚背，便迅速融化，然后凝结成冰。
一双脚快要冻成冰坨。
“小雪？”
“小雪！”
唐糖沿着仓库的边缘，慢慢地走着，大声喊叫。
其实她没抱什么希望。
从仓库塌，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这种气温，还是一个只裹着麻布袋的不大点儿小孩儿，很可能已经冻死了。
但唐糖从小心软，学校门口的乞丐能连骗她三年的性子。不出来看看，实在是良心不安。
“小雪！”
她大声呼喊着，声音被风卷挟着刮走，迅速消散在黑夜里。
“小雪！”
“咚咚咚”
很像是什么东西敲击在铁板上的声音，闷闷的，又格外抓耳。
“小雪？”
唐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顺着声音找了两道，这才找到来源——
是仓库和围墙的夹角。
小孩儿的声音小小的，听上去还有些虚弱：“姐姐…”
唐糖激动地蹲下，把煤气灯固定在一条倒在围墙上、与之形成了一个三角的铁梁下方：
“小雪！”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被砸到？还能动吗？”
那会儿，伊万正带着大部分犯人搬武器，小雪趁着人荒马乱的时候，躲在仓库门卫室的角落找吃的。
据他说，爸爸以前让门卫室的叔叔喂过他奶粉。
“姐姐的奶糖好好吃呀，也要让姐姐尝尝奶粉才行。”
门卫室就在仓库的最外侧，小雪埋得不深。
而且顶上的预制板压下来，正好和门卫桌形成了一个三角，这才没有直接砸到小孩的身上。
小雪的手动不了了，但腿还有痛觉。
应该是手已经被砸断了，身体的应激反应会让他短时间忘记疼痛。
“冷不冷？饿不饿？”
“没事，姐姐。告诉你哦，我找到了奶粉哟…”
“姐姐快回去吧，明天大家就会来救我啦~”
唐糖：“说什么傻话，晚上会更冷的。”
她观察了一下压住小雪的那几块板子。门卫室的外墙应当就是普通的水泥，和监狱主体那种好几米厚的钢板比不得。重压之下，那水泥已经碎了一地。
所以真正阻挡小雪出来的，是那个倒下的横梁，和门卫室桌子的桌腿。
唐糖又把手戳进雪里，发现雪很深，但是完全戳的动。或许可以在横梁的下方打个洞，把小孩从洞下面抱出来。
“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唐糖找了一块有些像铁铲的碎片，挖起雪来。
“姐姐在打洞，把你带出来。”
“姐姐…外面有很亮的光，是你吗？”
唐糖的手被碎片扎破了：“是我呀，小雪再坚持一下下”
里面的小孩儿沉默了很久，唐糖闷着头，一直挖到土层，准备向里拐弯，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小雪？小雪！不要睡！”
“姐姐…我好困呀。”
“不行，不可以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姐姐，我真的好困呀…”
唐糖出了满脑袋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手上的血液都凝结在皮肤上。
“小雪的爸爸对小雪真好呢！还给小雪买奶粉。”
小雪出声反驳：“才没有呢…”
“为什么呀？”
“爸爸离开亚特兰的时候，都不来见小雪”，男孩子的鼻子小小地抽泣了一下。
“肯定是因为我一直不能变成大老虎。”
“我要是伊万哥哥，爸爸肯定就要我了…”
小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唐糖只能不停地引导他说话。
“爸爸肯定有什么苦衷的，没有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呀。小雪一定要坚持住，等姐姐带你出来，就可以去见爸爸了”。
“…其实小雪你啊，还算幸运呢！”
“是吗？”
“是呀，姐姐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不看照片的话，姐姐都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呢。”
开始向上挖掘了。
唐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埋在雪坑里。
这个姿势很别扭，她的手腕不太舒服。
不过应该就差一点了。
“爸爸会带小雪去游乐场哦~你看过游乐场的烟花吗，小雪？”
“小雪？”
唐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的指甲已经劈了一半，血肉混合着土。
但她感受不到痛。
“小雪，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
终于挖开了一个洞！
她努力把手够进去，想摸摸看小雪的体温——
天哪！
她摸到了什么啊！
是一个毛茸茸的、小小的动物，身上还有一点点温度。
小雪呢？
她又伸手探了半天，洞口不够大，没有摸到。
唐糖抖着手，把那只小动物掏了出来。漫天的风雪下，借着煤油灯已经变得有些虚弱的光线一瞧：
是一只毛乎乎的垂耳兔啊！
不大点儿的身子，只有自己的巴掌大，瘦骨嶙峋，身体还有些微微的起伏。
“监狱长小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身后，传来一阵踏雪声。
唐糖僵硬地回头，是伊万。
伊万：“小花说你在外面儿呆了一个多小时了，和你说了不要管，你救不出…”伊万的话，停了。
夜色下，他的金眸格外耀眼。
“这是个什么东西？这小孩儿居然化形了？”
唐糖的腿都僵了，根本站不起来：“这是小雪吗？”
伊万走了过来，拿食指在垂耳兔的身体上来回拨弄了两下：
“他化形了。优秀的阿尔法人，在成年之前都会化形……不过居然是如此弱小的拟态，可笑”。
“还活着吗？”
“没死。”
伊万挑了挑眉，重新惊讶地打量起唐糖。
少女的睫毛结了一层霜，脸上都是土，狼狈不堪。
她跪坐在雪地里，怀里还揣着一只刚刚化形的阿尔法人，满手血污。
她的手和脸都已经冻伤了。
伊万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嘴上还在抱怨：
“阿尔法人身体素质可比你们好多了，估计等他好的时候，你这双手都长不回来”。
男人的怀抱非常温暖。
她有些昏昏欲睡，整个人的意识都像是飘在天上。
他抱着她，上了楼梯。
“我饿了一个多小时，出来一看，你那群同伴连肉都煮不好，腥的要命。”
男人踏进大厅，一股血豆腐的腥气扑面而来。
“老大！”
“老大，这？”
一群犯人纷纷围上来。
“姐姐回来了！”小花和毛子高兴地扑了上来。
“兔崽子们别挡道。”
伊万莽撞地把所有人撞到一边，腾出一块儿空地，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打几盆盆水，35-40度之间，快点儿。”
斯兰也滑着轮椅出了办公室，犯人们纷纷给他让道，让他滑到了伊万和唐糖身边。
斯兰：“怎么了？”
伊万扶着唐糖坐了起来，把她的双手放进盆内，又开始拿毛巾给她擦脸。
“愚蠢而羸弱的低等文明女人。”
伊万一边动手，一边嘴上不留情：“以为能救一个阿尔法人，差点儿把自己的命搭上。连皇帝养的金丝雀都不如。”
唐糖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
她下意识回嘴：“我不蠢！我再弱……也知道不能见死不救。”
“那还是个孩子。”
伊万正好和女孩坚毅的目光对上。
唐糖很快挪开了视线，身边，一双双小眼睛兴奋地盯着她。
“姐姐醒了！”
小花扑了上来，啜泣道：“对不起，姐姐，都怪我呜呜呜…”
唐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正在熟睡的垂耳兔，扯出一个笑容：“你看!”
“这是小雪啊！”
周围一片哗然。
“这么小就化形了？”
“不愧是那位的儿子…”
“呸！要不他，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就是！不过化形也是这么小的动物，估计很弱吧？”
伊万翻了个白眼：“都没事儿干，是不是？散开点儿，挡着我光了。”
犯人们如鸟兽散，退到一边，继续指指点点。
只剩下一群孩子，围在唐糖身边，一个接一个，惊讶地抚摸着小雪柔软的背毛。
“小雪真的好可爱呀”
“是啊！小雪一定也很好吃。”
话没说完，便被大毛狠狠地打了一下，“小雪弟弟不能吃！”
唐糖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
一旁的斯兰打量了那只小小的垂耳兔一眼，神色淡淡地让老枪给唐糖安排一个房间休息。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看热闹。寒季还长，多得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
这个来自低等文明的“监狱长”，不过是亚特兰的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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