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摇着尾巴?
他又不是狗!哪儿来的尾巴?!
从梦里惊醒后,江柯瞬间翻身坐了起来,起床气一下爆发。
*******
早餐时间,江柯满脑子都是那个梦,一闭上眼睛,梦里的小奶狗就在他眼前蹦跶。他连着灌下大半杯咖啡,也压不住那股子郁气。
田漾漾坐在他对面,对他的心烦气躁一无所知。她正埋首在饭碗里,捧着大肉包子吃得腮帮子圆滚滚的,一边吃,一边想着下一步计划。
税后还剩四个亿。
四个亿,听起来好多好多的样子,但实际上在藏龙卧虎的B市,这点钱还真不算什么,就比如那些经历了几代拆迁的帝都土著们,大都手握几套房,身家随随便便都有几个亿了。
小区楼下卖鸡蛋饼的老大爷,七十多岁了,每天穿着破洞白背心和大裤衩人字拖,颤颤巍巍推着一个移动小摊,风里雨里等顾客光临。
田漾漾从见到老大爷的第一面起,就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挣钱,真的很可怜,所以她每次都会选择去他摊子上买煎饼,算是间接奉献一点爱心。
即使老大爷家的煎饼并不好吃,同样加蛋加里脊,价格还比隔壁摊贵两块钱。
爱心是要献的,但是她也不愿意折磨自己的胃。
所以每次买完,田漾漾都是偷偷把饼拿去喂流浪狗,喂了一段时间后,狗都不吃了。她就只好又拿回家,等到晚上加热一下,留给江柯当夜宵。
直到上个月她去买煎饼时,偶然听说老大爷说起他家住另一个城区,与这里相距七八条街,每天出摊收摊都要推着车走上好几公里的路程。
她出于关心,不禁好奇地多问一句:“大爷,您为什么非要每天辛苦走这么远的路,到这边来做生意呢?”
本该一边叹息着,一边说是为生活所迫的老大爷,却出乎意料地露出欣慰笑容。
他指着街对面那排繁华的商铺,一脸骄傲地说:“当然是为了方便巡店啊。”
田漾漾这才知道,小区对面街上绵延十来间的店铺都是老大爷的,而且人家还在故宫边上有套六百多平米的四合院!
故宫边上!二环!!四合院!!!六百多平!!!!
自觉受到欺骗的田漾漾很愤怒,她扭头就走,再也没买过老大爷的鸡蛋饼,因为相比之下,她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可怜。
田漾漾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幽幽叹了口气——这样一想,她即将拥有的四个亿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就在这时,对面沉默很久的男人开口了,一开口就是找茬:“你最近对我越来越敷衍了。”
田漾漾:?
她一脸茫然地抬头,就看到江柯阴沉着脸,来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晚上为什么不做煎饼给我吃了?”
田漾漾:……
哦!对了,江柯一直以为煎饼是她亲自下厨做的。
江柯的洁癖注定了他不吃路边摊。
所以既不想折磨自己的胃、也不浪费粮食的田漾漾,一直对江柯说煎饼是她自己做的,还情真意切地告诉他,她做得不好,不求表扬,只求他赏个脸,不要嫌弃。
即使到了现在,田漾漾还是不太想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他的田螺姑娘,她只是一个被老大爷蒙蔽了的蠢包子。
蠢包子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心虚,强行解释道:“因为、因为我突然觉得煎饼吃多了不健康。”
说完她又很体贴地补了一句,“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吃,我下次一定给你做。”
她一番连哄带骗后,江柯阴沉沉的脸色算是缓和了不少。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的同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桌角落里的花瓶。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安置在瓶子里面的那朵塑料玫瑰花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原本绷紧的薄唇忽然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伸手拂去花瓣上沾染到的一点灰尘,把花瓶挪到桌子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抬头看向田漾漾,神态矜持中带了一点傲娇。
田漾漾不知道他的内心变化,也不知道他一大早上就发疯的原因。
但此刻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神,还有嘴角翘起的诡异弧度,以及那朵奇丑无比的塑料玫瑰花……
她终究不忍直视地转开脸,沉默了。
关于这花的来历,那是一个十分曲折的故事。
江柯毕业参加工作那一年,她提前几个月兼职攒了一笔钱,想要送他一件毕业礼物。
在她的计划里,这件礼物既要上档次能够拿出手,也要实用。
思前想后,田漾漾决定送他一套西装。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母胎宅男江警官终于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出门,两人去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中高档商场。
可来到了商场里,江柯却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即便她主动帮他挑好了合适的西装,他连试穿都不愿意。
当时田漾漾不知道江柯是看不上她挑的衣服,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心意。
没有人会想要看到自己准备很久的心意被肆意无视。
田漾漾抱着西装在原地站了很久,面对不为所动的江柯,那颗热切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
她突然就生气了,她不想再照顾江柯的坏脾气了。于是她把卡往地上一扔,让他爱买什么买什么,然后气呼呼地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田漾漾一口气跑去了商场最顶层,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真的空无一人,江柯没有追上来。
这一下,她是彻底失望了。
她漫步目的地在商场逛了一圈,还被商场工作人员拉去参加了一个活动,结果中了末等奖,一朵奇丑无比的塑料玫瑰花。
这花实在太丑太劣质了,花瓣尾端还能明显看见胶水粘连的痕迹,她原本是想要随手扔掉的,但转念一想,丑花配江柯,刚刚好。
等田漾漾拿着花找到江柯的时候,江柯正从一家品牌店里走出来,他手里还提着两个购物袋——里面装的是她喜欢了很久的球鞋。
田漾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进商场后,江柯对自己即将获得的礼物半点都不上心,反而一直怂恿她试这个试那个。
田漾漾忍不住摸了摸购物袋上崭新的logo,清亮的大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欢,当然她也没忘记来这里的初衷,“你给我买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一人一双,平衡了。”江柯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视线下移落在她手上的玫瑰花上,皱眉:“你手里的什么东西。”
“哦!这是刚才中奖中来的,想要送给你的——”
田漾漾下意识接完这句话,才发觉不妥。
她最开始想把这朵丑破天际的花送江柯是为了膈应他,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可以话已经说出口,江柯审视的目光也如约而至,他直接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在男人挑剔的目光下,田漾漾强忍着羞耻感,颤颤巍巍地把花举到他面前,表面上很矜持娇羞,实际上很心虚:
“花、花光了今天运气得到的这朵花,想要送给耗尽今生所有运气才遇见的你~”
很庸俗还很中二的彩虹屁,而且还是个病句,但是江柯却意外地受用。
当时田漾漾还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
可她事后却越想越觉得羞耻,然而早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仿佛被她的彩虹屁诅咒了一般,江柯的审美也变得很魔性,他把玫瑰花带回了家,还花了几百大洋买来一个水晶花瓶,把花当宝贝似的供了起来,每天放在餐桌上……辣她的眼睛!
趁着江柯心情变好,田漾漾摇晃着杯子里的豆浆,酝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开口道:“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楼下的燕姐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家的狗生了一窝小奶狗,数量太多顾不过来,不如我们抱一只回来养吧……”
田漾漾根本想不到自己这番话精准地踩中了江柯的死穴。
小奶狗?
昨天的梦境卷土重来,再次战胜了他的理智,江柯瞬间暴走,他气急败坏地把筷子一摔,“你想都别想!这个家除了我,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条狗!”
“啪嗒”
随着江柯话音落下,田漾漾手里的汤匙也砸在桌面上,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二条狗第二条狗第二条狗……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伴随着鬼畜的节拍,循环播放。
她望着面前的.....第一条狗?
沉默了。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柯……”
半晌过后,田漾漾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汪星人攻占地球啦!大家快跑啊!
江柯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面上浮现出懊恼之色,薄唇紧绷,一言不发地起身往房间走,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田漾漾呆然地注视着他,当然也没错过他泛红的耳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同时传来房门落锁声,她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然后盯着那朵玫瑰花,忽然没头没脑地笑出了声。
吃过早饭,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在福彩中心,工作人员例行公事的询问过她要不要在记者面前公开捐款——拿出一部分回报社会是应当的,但是她不想让某些机构代劳——所以当时她并没有给出明确回应。
现在她想清楚了,与其捐出一笔去向不明的善款,不如便宜了自家的狗子。
*******
三天后,刑侦总局。
江柯带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直上顶层,抬手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进来。”
江柯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乾坐在办公桌后,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才从文件里抬起头来,他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江柯,先是一愣,“江柯?你、你怎么主动过来了。”
他望着来在眼前的年轻男人,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情绪有些过分激动了。
江柯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他面前,屈起指节用力叩了叩桌面,好整以暇地挑挑眉:“来给你送份礼物。”
程乾很快平复了心情,低头看着桌上密封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江柯回答得言简意赅:“赠与公证书和□□收据,记得及时打开看。”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诶!等等……”
程乾知道留不住人,所以只是叹了口气,又如江柯所言,在第一时间打开他留下的文件袋。
当他的目光扫过里面的内容时,表情却一点一点的凝固了,到最后,变成了巨大的惊愕。
他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看完了文件的所有内容,皱眉思考片刻后,沉下一口气,拨出去一个电话。
************小剧场**********
【抱走一只酒心包子】
谢师宴散场后,江柯来接田漾漾回家。
夜凉如水,晚风拂过黑茫茫的江面,男人背着酒意醺然的女孩慢悠悠地往前走,他高瘦挺拔的身影在江火掩映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疯长。
田漾漾趴在他背上,乖乖地抱紧他的脖子。
虽然意识被酒精麻醉,但她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只时不时蹭着江柯的颈窝,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问一句,“我、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回家。”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走入了路灯照不到的漆黑路段,四周浓重的夜色朝她奔涌而来。
有这么一瞬间,田漾漾忽然就感觉自己快要被巨大的孤独感淹没,她歪着头仰望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低到几乎要听不见:“可是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江柯脚步一顿,下意识侧过脸。
他的下颌微微收紧,喉结上下滚动着,过了半晌才开口,声线压得很低,但足够沉稳坚定:“你有家,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那你是谁呀?”
被醉意支配的她一脸茫然,揉着红扑扑的脸,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于他的记忆。
不等他回答,田漾漾歪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噗嗤笑出了声,没有一丝预兆,直接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摇晃,“不高兴!你是不高兴!嘿嘿嘿……”
她揪着他的耳朵贴过去,一本正经道:“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们像一个组合,没头脑和不高兴,我是没头脑,你、你是不高兴!”
江柯:……
她没头没脑地笑了半天,一下子又板起脸,义正言辞地指控道:“今天你又抢了我的小饼干,我要把你记在我的小本本上!”
她竖起一根小指头,戳在他后背上胡乱写划着,一边戳一边碎碎念。
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又停下了动作,趴回他颈窝里,软乎乎的声音委屈到冒泡,“可是、可是我好像忘记你的名字怎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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