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B市秋高气爽,中午刚下过一场雨,马路两旁的行道树被雨水冲刷洗净,绿油油的树叶随风摇曳,充满生机。
田漾漾的甜品店就坐落在最高的那棵大树下,店名叫Aimee。
Aimee——来自法语,译为可爱的人。
店铺整体呈现清新自然的装修风格,木质的吊顶,各处点缀着绿植,郁郁葱葱,干净明亮的玻璃展示柜里,摆放着精致美味的小甜点。
此时田漾漾正站在后厨的操作台前,跟着店里的甜品师练习奶油裱花。
她微微侧低着头,专注于手里的蛋糕,蓬松微卷的长发被发绳绑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花苞头,头顶灯光倾撒,勾勒出过分漂亮的侧脸剪影。
店内放着舒缓的音乐,顾客寥寥,店门口的窗沿下蜷着一只橘猫,正敞着肚皮呼呼大睡。
很慵懒安逸的氛围。
店面很新,因为才开张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以前,她还是一只刚毕业的、混在大公司食物链底层的小虾米。
田漾漾毕业于A大金融,顶尖学府里的王牌专业。她上学时一直都很努力,综合成绩稳定保持在院系排名前1%,还拿过两次国家级奖学金。
毕业前一个月,她刚试着投简历,就很顺利地被一家知名外企录用了。
薪水和工作环境都很让她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公司赫赫有名的白骨精,为人刻薄,尤其喜欢针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那一天,白骨精因为工作失误被部门经理训了一通,然后田漾漾就再一次成了白骨精出气的对象。
当白骨精扬起手中的咖啡时,田漾漾难得反应迅速一回,她很机智地拿过一旁的文件夹挡在面前,并迅速往后退。
她虽然用文件夹挡住了脸,但是由于来不及躲避,深褐色的液体还是在她裙摆上晕开了一大片痕迹。
恰好那天江柯因为一起刑事案件来找她们公司的负责人调查取证,顺道过来看看她,没想到却撞上这样一幕。
他瞬间冷了脸,抬起手把脖子上的证件拽下来,往同伴手里一撂,用力推开那道玻璃门,大步走了进去。
男人身高腿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冷眉冷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气场凛冽,存在感很强。
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众人不明所以,但似乎是被他的气场震慑到,都下意识放轻了说话声。甚至还有几个女职员暂时抛开围观看热闹的心思,眼冒红心地盯着江柯那张英气勃然的脸,凑在一起低低起哄,“哇!好帅啊!”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江柯直接端起地上保洁阿姨用来擦门的半盆水,姿态强硬地塞到田漾漾手里,冷声道,“泼回去!”
田漾漾站在一旁,捧着被硬塞过来的盆,却只顾低头盯着自己沾染上咖啡渍的白裙子,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神懵然。
这是她最贵的一条裙子,也是她送给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由知名设计师品牌纯手工打造。由于裙子的面料过于娇贵,每一次换下后,她都是万分虔诚地手洗晾干。
上次江柯吃小龙虾吃上头了,故意把手上的油蹭在她裙子上,一米八几的男人,如果逃跑的速度再慢一点,一定会当场被她挠成土豆丝。
当咖啡染上裙摆的那一刻,她的心在滴血。
而江柯看着她那蠢萌蠢萌的慢半拍表情,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他掐了掐眉心,不由分说的,抬手托住盆底,按着田漾漾的手将盆举高,然后在众人或惊恐或兴奋的注视下,翻转手腕,整盆水便对准白骨精倾泻而下。
哗啦啦——就像浇花一样浇得透透的!
其实田漾漾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白骨精泼咖啡了,不止泼咖啡,还有更过分更恶心的事情。
比如带她去某些饭局,中途故意找借口离场,把她一个人留在包厢里,让她独自应付一群大腹便便的土老板。
那些个土老板搂着陪酒小姐,色眯眯的眼神却在田漾漾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流连,还满嘴的调戏荤话。
初入职场的田漾漾不知道那是不是每个新人必须经受的磨砺,但这种被人呼来喝去当丫鬟使唤的心情,逼得她一度想在上供给白骨精的茶水咖啡里,加点老鼠药。
这日子没法过了,同归于尽吧!
因为有这种上司的存在,所以刚开始实习的那段时间,她每天上班的心情简直比上坟还沉重。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田漾漾垂眼看看自己手里的“作案工具”,在白骨精仿佛要杀人的狠毒眼神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
“啪叽!”她把手里的空盆往白骨精脑门上用力一扣,飞快地跑走了。
虽然还是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负罪感,但也别说,那种场面,那种感觉……真是爽!爆!了!
江柯也不敢相信,那个小时候被小朋友欺负了都不敢还嘴,只管眼泪汪汪往桌子底下钻的软包子,长大后居然也有雄起的一天。
江霸霸表示很欣慰。
就这样,在江柯的鼓动下,田漾漾终于把坟头上司给炒了,结束了痛苦的每日上坟生活,开了一家从小梦想的甜品店。
————————
下午两点,田漾漾从后厨搬出制作好的成品,放到餐车上整齐码好,准备送去对面的刑侦局。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索性把买来的五台餐车锁死在一起,变成一辆运输能力max的小火车。
她拖着小火车穿越斑马线,又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刑侦局安检大门。
经过门口站岗的警卫时,她停了一下,从餐车第二层拿出一个纸袋,举高高递出去,“辛苦啦!今天的乌龙茶和奶酥椰蓉球是人事处的张主任请客的,人人有份。”
女孩仰着脸,墨色的瞳仁清亮,唇色如蔷薇,头顶日光倾撒,落在她发旋处,形成一个暖融融的光圈,还有笼在阳光中的澄澈笑容,乍一眼看过去,就像一个小天使,又软又乖。
晒得黢黑的警卫小哥不太敢直视她过分漂亮的眼睛,只绷着脸,一板一眼地说了声谢谢。
小天使摆摆手表示不客气,拖着小火车昂首挺胸地大步往里走。
……
刑侦总局办公大楼,十七层重案处。
现在是午休时间,程乾推开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门时,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立正站好,“程局好!”
程乾虽身居高位,但一向没什么架子,呵呵笑着回应,放眼望了一圈,“我找江柯有点事儿,他在吗?”
有人指了指最远的角落,又提高嗓子喊了一声。
趴在桌子上午睡的江柯被吵醒,他慢吞吞坐起身,半眯着眼,随手撸了一把凌乱的短发,揉开脸上惺忪的睡意,总算是有了几分清醒。
男人坐在阳光笼罩的角落里,融在日光中的五官轮廓越发清晰,高亢锋利的眉骨下,一双狭长的凤眼格外深邃,高鼻薄唇,干净的下颌线延伸至漂亮的喉结,再往下,隐约可见半截性|感的锁骨。
几乎挑不出瑕疵的一张脸,真不愧是重案处的头号门面。
程乾走了过来,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N城那边的行动收网了,局里要成立一个特案组过去做最后的清理工作。你准备一下,趁这机会过去锻炼锻炼。”
程乾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微妙的表情。
N城特案组?那可是个肥差啊……
N城的特大扫黑缉毒行动,近几年一直被高层密切重视,投入大量财政和警力军力。既然现在已经收网,说明大问题已经解决,那么这次组建的特案组,完全就是过去蹭绩效镀金的。
重案处最近动静不少,一组长蒋正义的升职任命书刚批下来,在这紧要关头,程乾的这番操作,摆明了就是想让江柯镀金回来,接任重案处一组长的位置。
江柯靠在椅背上,睡意尚未完全消退,一开口,低醇沉冷的声线带着沙哑的倦意,“去多久?”
程乾沉吟片刻,“原计划需要驻守一个半月,不出意外,保守估计最多也就两个月。”
两个月?
江柯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了家里嗷嗷待哺、怕鬼又怕黑的小姑娘,他闭上眼睛,拒绝:“我不去。”
这幅不识好歹的散漫态度,看得一众同事们心惊胆战,生怕局长一个不高兴,也不用他去N城了,直接把江大爷发配到东亚去,让他体验一把真人版绝地求生。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被偏爱的,从来都有恃无恐。
程乾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只是用力敲了敲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的工作前程上点心!”
任凭程乾好说歹说,江柯依然是那副不服从管教的模样,一身的桀骜不驯,软硬不吃。
趁着程乾转头喝水的功夫,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径自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程乾急忙放下水杯,一拍大腿喊道:“哎,你给我回来!”
然而江柯的步伐没有半分停顿。
程乾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望着那道高瘦挺拔的背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逐渐复杂,半晌后,他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
刚出办公室的门,迎面碰上隔壁的同事,对方看见江柯,下意识扬了扬手里的大纸袋,招呼道:“小田送来的,说是人事处的张主任请客,我碰巧遇见了她,帮她拿过来分发一下。”
江柯侧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她人呢?”
“刚走。”
江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侧身让道。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法医室,随即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而去。
果然,刚靠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他就在拐角处瞟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田漾漾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跟她对面的小伙伴说:
“所以千万不能让江柯知道,不然他一定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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