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六班同学们拿到了闻嘉言的离别小礼物,喜笑颜开。
唯独班主任愁眉苦脸。
尤其是在他们班的孩子和小花相处得极其融洽的情况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尤为格格不入。
施伟撸完猫,好心地拍拍班主任的肩膀,说:“老师想开点,你也是有猫的人了。”
喻承安泪眼汪汪地看着施伟,看到他衣服上还没拍掉的猫毛,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施伟!你居然把班主任弄哭了!”
“我没有!啊啊啊老师你别哭啊!”
六班的孩子们都非常可爱,纷纷围过来安慰他们痛哭流涕的班主任——
“老师,虽然刚开学就发生了这种恶□□件,我们都很难过,但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别哭了。”
“那校领导会扣喻老师工资吗?”
“工资是小事,那条裙子贵吧……”
“闻嘉懿很好说话的,老师你别怕,要是真的要赔去裙子的话,我们帮你争取分期付款!”
“可是那条裙子被剪又不是老师的责任。”
“那老师到底为什么哭啊?压力太大了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最终把老师的哭归结于压力太大。
善解人意的班长把小花举到喻承安面前,说:“老师,一起来撸猫吧!撸猫可以缓解压力!”
喻承安看看班长,又看看小花,哭得更大声了。
正在帮忙发放剧组致谢小礼物的闻嘉懿一脸茫然:“老师哭什么?”
余宁云淡风轻:“可能是喜极而泣吧。”
闻嘉懿发完手上最后一份小礼物,问:“基地可以放鞭炮吗?我给老师放鞭炮庆祝一下?”
“……还是别了。”余宁并不存在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岔开了话题:“言哥他们提前回去。”
“哦……”闻嘉懿有些沮丧。
自从哥哥进娱乐圈之后,他俩的相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还没怎么说话。
而且还发生了裙子被剪这种恶□□件。
闻嘉懿嘟囔道:“你说我能不能也提前回去啊。”
“可以啊。”余宁几乎是秒答,“你去找喻老师说受到心理创伤,想回城里看心理医生。”
闻嘉懿的眼神迷茫中带着一点亮光:“这样也行吗?”
考虑到闻嘉懿一撒谎就脸红,余宁拍拍她的头,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用说话。”
“好!”闻嘉懿雀跃欢呼,又故作神秘地说:“这事要保密,只能我们两个知道!”
要悄悄回去给爸爸妈妈准备一个小惊喜,也不知道爷爷现在还在不在家。
“好。”
闻嘉懿继续碎碎念:“那我要怎么回去呢,打电话让人来接我的话,爸妈肯定就知道了,那不然悄悄跟我哥的车回去?”
余宁揉揉她的头发,说:“这些交给我,现在先去找喻老师请假。”
也不只是余宁的凶恶面瘫脸太过唬人,还是过于纯良的闻嘉懿长了一张好学生脸,总而言之他们请假而非常顺利。
余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完了后,喻老师找闻嘉懿问了一遍。
闻嘉懿红着脸点头说了个“嗯”,喻承安就给他们开了请假条。
只有余宁知道,喻承安给他开请假条开得这么爽快,纯粹是因为他答应把小花先带回去。
喻承安甚至想把颖娘也塞给他,但是被余宁义正辞严的拒绝了——颖娘现在算黑户,还得让喻承安带她去上户口。
闻嘉懿拿着行李出基地的时候还觉得难以置信:“我们就这么出来了?现在怎么回去?”
一般来说,军训是不许请假并且也不可以早退的。
但是闻嘉懿本身就有病假条,现在又损失一条十万的裙子,校领导就跟扔烫手山芋一样,恨不得马上把闻嘉懿送回去。
甚至基地还问需不需要专车送他们下山——生怕闻嘉懿在基地又出了别的问题,他们赔不起。
不过余宁拒绝了,说会有人来接他们。
除了基地,他俩消失在树林里,余宁揉揉闻嘉懿的头发,说:“走到山腰就有车了。”
话音刚落,闻嘉懿跌倒在余宁怀中。
余宁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接住闻嘉懿,不慌不忙地把小花放出来,说:“变回原形吧,去夏城,注意路上别被人看到了,避着点监控。”
小花:“……”
使唤妖怪怎么事儿还这么多!
小花不情不愿地变回原形,搭载着余宁和闻嘉懿像夏城跑去。
*
闻嘉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余宁家的客房里。
她坐起来,还有些刚睡醒的迷茫。
“你睡着了,我把你背回来的。”余宁递上一杯水给她。
“啊?”闻嘉懿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她好像真的睡了很漫长的一觉,“谢谢……”
但是闻嘉懿是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睡着。
她不是拿着行李箱和余宁一起往山腰走?山腰会有车等他们……
想到这,闻嘉懿惊呼:“我不会一出基地就睡着了吧?”
余宁点头,说:“你是不是在宿舍没睡好?”
“可能吧……”闻嘉懿有些心虚。
其实她换了宿舍之后睡得还不错。
余宁说:“闻叔叔和苏阿姨好像在家。”
“那我先回去啦,有事微信联系!”闻嘉懿放下水杯,跳下床就往外跑。
“别摔着。”余宁有些无奈。
闻嘉懿进自己家门了,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余宁家的拖鞋。
反正两家熟,回头再换吧。
闻嘉懿蹑手蹑脚进门,准备回房间换个衣服,再去给父母一个惊喜。
在楼梯口处,隐隐约约听到父母房间传来她的名字,闻嘉懿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们房间门口,竖起耳朵偷听。
先听到的是闻若尘的声音:“爸,您说她还有救吗?”
——哇,原来爷爷还在家啊,太好了。
闻老爷子叹了口气,没说话。
闻嘉言说:“在基地里她好像一直很倒霉,隔三差五就有糟心事,她朋友不肯多说,我怕影响不好也没多问。”
闻嘉言虽然在基地没怎么跟闻嘉懿说话,但是暗地里非常关注闻嘉懿——当然,大部分情况是让助理小哥出面的。
闻老爷子问:“是人为的?”
“不清楚,但是她有天醒来发现枕头旁边放着老鼠和蜈蚣……”
闻老爷子又叹了口气。
大概率不是人为,更糟心了。
闻嘉懿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恐怕叹气会传染,一听他们叹气她也想跟着叹气。
闻嘉言继续说:“就我回来的前两天,让你们寄过去的那条礼服裙被人剪坏了。”
闻若尘拍桌而起,怒道:“这简直欺人太甚!谁干的?查出来没有?”
“人已经交给警察了。”
“不然别上学了吧,感觉学校鱼龙混杂,太不安全了。”
“真的活不过十八岁吗……”苏璨已经有哭腔了。
“先别丧气啊,虽然爷爷的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但是万一这次出错了呢?”
“呸!”闻老爷子暴怒,“老子这次还什么都没说!”
——只是隐晦地传达了消息而已。
苏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对,还没说出口,事情还有转机。”
闻嘉言叹了口气,说:“多陪陪她吧。”
闻嘉懿愣住,这是在说她吗?
前面这些讨论的确是在说她,但是,活不过十八?
哦,他们家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满十八岁了。
闻嘉懿手一抖,钥匙应声落地,她被吓得一激灵,捡起钥匙就往楼上跑。
“谁?!”闻嘉言迅速打开房门,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可惜“噔噔”的上楼声还是出卖了闻嘉懿。
闻家老少四人面面相觑,苏璨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听到了?”
“听到了吧……”
“哐”的一声,楼上传来关门声。
“我上去看看。”闻嘉言自告奋勇上楼。
闻嘉懿门口“勿扰”的牌子还在摇摆,显然刚刚关上的就是这间房门。
闻嘉言敲敲门,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回应。
闻嘉言又问:“那你一会儿吃饭吗?”
依然没有回应。
闻嘉言正准备锲而不舍地继续问,就听到闻嘉懿软软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我没事,有点累,睡一觉就好啦。”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难免让人担心。
闻嘉言犹豫半晌,说:“我还能在家待两天,我们之前说好的一起打羽毛球,拉过勾的,你别忘了。”
“好。”
闻嘉懿正靠着门,抱膝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没事。
忽然被安上死亡倒计时,她现在有些茫然无措。
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闻嘉言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军训基地了——是得知她活不长了,怕她出事。
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哪天死,但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今天不死,明天也不会死。
死亡是什么呢?
是她从世界上消失,她的亲朋好友们一起参加她的葬礼,哀叹或是惋惜;然后各自回归生活,逐渐将她遗忘。
可是她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来得及去好好认识这些可爱的同学们。
说好资助颖娘,她可能看不到颖娘长大的样子了,有点遗憾。
还答应过要送颖娘一份大礼。
答应过余宁要好好学习。
答应过哥哥陪他打球。
闻嘉懿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答应过那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去履行约定呢。
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她内心种种情绪都化为四个字——
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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