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连绵无边的云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这和酷暑一点也不搭调。
看这天,过不久就得下暴雨。
一位穿着花衬衫、带着黑墨镜、还非常潮流的染着青木黑发色的老爷子,慢悠悠的从地狱猫上下来,畅通无阻的进入闻家别墅。
当红偶像闻嘉言正抱着篮球准备出门,站在门口,手还没碰上开关,门自己开了,让他楞了一下。
毕竟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有他们家别墅门禁卡的人一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即便是保洁阿姨,也只能在家里有人的时候来。
闻嘉言看清来人,这才笑开了:“爷爷,您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啊?”
“老夫去哪还要跟你打报告?”闻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发现他后面没别人,又问:“你一个人啊?不带上你妹妹?”
“她还在睡,我妈不让我去打扰她。”闻嘉言无奈耸肩,忽然注意到闻老爷子的头发,打趣道:“您这是刚染了头发?这是什么色?墨绿?青黑?您这是打算按照顺序凑齐五颜六色的黑吗。”
闻老爷子想了一下理发店TONY对颜色的介绍,只记得说了个什么文绉绉又难记的词。
思考无果,只得作罢。
闻老爷子沉默半晌,倔强道:“是黑色。”
眼见闻嘉言又要笑,闻老爷子先发制人,训道:“你以为跟你一样成天染个五颜六色杀马特吗?”
闻嘉言挑眉,调侃说:“哟,可以,还知道杀马特。”
他才刚开完巡回演唱会,难得放了个小长假。
在舞台上为了效果好看,头发颜色越艳丽越好,连衣服都要换成带亮片的。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造型师抽什么风,居然给他染了个彩虹头,不好保养是小事,回家还被妹妹嘲笑是巨型鹦鹉。
做人真难。
“言言,你不是出去打球?”苏璨女士听到动静,纳闷怎么这么半天他儿子还在家,一大早扰人清梦,把他赶出去打球居然还在客厅吵。
“爸?”走到客厅发现还有一个人,苏璨彻底清醒了,说:“回来啦?早上吃什么?”
“都行。”闻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心说这才是晚辈该有的态度,顺势拍了闻嘉言一巴掌,说:“把你妹妹带出去打球。”
闻嘉言一边拍着篮球,一脸困惑:“不是不让喊她吗?”
看到自家老妈去喊她老公了,闻嘉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要开家庭会议不带我!”
闻老爷子直说:“知道就麻溜的上楼喊你妹,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闻嘉言委委屈屈的抱着球上楼。
闻家是个三层别墅,父母住在一层,闻家兄妹房间在二层,至于三楼,什么都有——书房、舞蹈房、杂物室,以及一个有着各种乐器的隔音间。
其实别墅一进门就是个小电梯,但是闻嘉言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不仅自己不用,还在二楼电梯上贴了封条——义正辞严的让自家妹妹也多爬楼梯,锻炼一下身体。
闻老爷子轻车熟路找到茶叶和茶具,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斟茶,顺便等儿子和儿媳开会。
等到闻家两位家长出来,闻老爷子开门见山:“嘉懿可能活不过——”
话没说完,闻若尘连忙捂住自家老爹的嘴,一脸惊恐:“您别说了!您乌鸦嘴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
闻老爷子拍开闻若尘的手,瞪他:“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闻若尘乖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但是您不能咒我女儿。”
闻老爷子叹了口气,认了。
他指了指楼上,比了个“十八”。
意思是闻嘉懿可能活不到成年。
二楼。
闻嘉言敲敲门,说:“我进来了啊。”
里面没回音,闻嘉懿可能还在睡。
毕竟是叫小姑娘起床,不好动手动脚,闻嘉言手里的篮球已经被换成了一根白羽毛。
闻嘉言推开门,走到床边,把羽毛放到闻嘉懿的鼻尖,来回晃了两下。
一进门就感觉到明显温差,他家妹妹估计又自己把空调调低了两个度,这会儿抱着空调被睡得正香。
闻嘉懿被闹得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睁眼,问:“哪来的大鹦鹉?”
居然还用翅膀闹她,信不信让她哥把这不怕死的鹦鹉炖了吃。
……等等。
这大鹦鹉好像就是他哥本人。
闻嘉懿坐起来揉揉鼻子,一脸崩溃:“你干嘛啦……”
闻嘉言又心疼又好笑,问:“出去打球?”
闻嘉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一大早喊我起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打球??”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闻嘉懿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跳得正厉害。
刚刚在梦里经历了生死一线,即便梦醒了仍然心有余悸。
明明是梦,却真实得过分,好像在梦里被捉了现实里也会消失似的。
但具体是个什么梦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被追了一晚上。
闻嘉言果断甩锅,面不改色的瞎扯:“爷爷来了,他说你作为一个年轻人居然睡懒觉,一点也不淳朴,枉为国家栋梁。”
闻嘉懿都被这一套一套的说辞给说楞了,好一会儿才捉到重点:“爷爷来了?”
闻嘉懿从床上抓了个枕头扔向闻嘉言,说:“爷爷才不会这么说我!快走开,淑女要洗漱了。”
“好的,你快点,我在楼梯口等你。”闻嘉言出了房间,坐在二楼的楼梯口。
楼下三位长辈听到脚步声,同时回头看向楼上,生怕让闻嘉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闻嘉言还笑着冲他们招招手,意思是——我帮你们望风,你们安心聊。
闻嘉懿先是到楼梯口,跟许久未见的爷爷打了声招呼,才去洗漱。
等楼上脚步声越来越小,闻老爷子才敛笑,再次沉着脸,说:“梦里一个有泪痣的人带走了……”
话没说完,见自家儿子又来瞪自己,闻老爷子收声,指了指楼上。
不就是乌鸦嘴吗!
好吧,他闭嘴。
“能救回来吗?”闻若尘问。
闻老爷子摇摇头。
这个梦和普通的梦不一样,即便是在梦里,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和对方巨大的实力差。
直觉告诉他,这事不能管,这可能是天上的事。
但那可是他的亲孙女,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苏璨问:“您不是说和光同尘就没事?”
闻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这事我说了不算。”
这也是为什么,一家子都这么耀眼,唯独闻嘉懿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
甚至家里经常给她灌输——“学习不用太辛苦,过得去就行,反正以后财产都归你。”这一类的思想。
小闻嘉懿还问过:“那我不好好学习,以后把家产败完了怎么办?”
当时闻若尘一脸深沉:“你要是真有那本事,能把我和你爷爷的资产都败完,那就再去挥霍你哥的家产吧。”
小闻嘉言问:“财产都留给妹妹吗?那我呢?”
闻若尘严肃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挣吗?”
偏偏闻嘉言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还没毕业就出道打工养妹妹了。
看,多么明显的偏心,在这样重女轻男的环境下,闻嘉懿和闻嘉言都没长歪,只能说兄妹俩心态都挺好。
苏璨试探道:“不如直接告诉嘉懿?”
“不行。”闻家两位大老爷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否定。
闻若尘试探道:“能送到深山藏起来吗?”
闻老爷子摇头:“不行。你能藏一时,藏得了一辈子吗?况且大隐隐于市,淹没在人群里就是最好的隐藏方式了。”
苏璨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二楼的闻嘉言大喊:“你洗完啦?”
长辈三人组同时收声,喝茶的喝茶,看报纸的看报纸,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闻嘉懿被喊声吓得一颤,小跑着过去秋后算账:“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五点二十!天都没亮你把我喊起来打球??”
长辈三人组听到跑步声,纷纷抬头,叮嘱道:“跑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
“闻嘉言让着点你妹妹!”
闻嘉言举双手投降,生怕自家宝贝妹妹闹起来从楼梯栽下去,语言上仍然不肯放弃挣扎:“天已经亮了,现在是夏天。”
“……”
闻嘉懿对着楼下告状:“我哥他说我好吃懒做!”
闻嘉言:???
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闻若尘放下报纸:“闻嘉言?”
威胁意味十足。
“我不是,我没有!”闻嘉言试图岔开话题自救:“所以打球吗?打完刚好回来吃早饭。”
“我不,我都在梦里跑了一晚上了,身心俱疲。”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找借口,但闻嘉懿是真的累。
闻嘉言眼神挣扎,忍痛放弃最爱的篮球,迁就道:“那你拿羽毛球拍,我们散步过去,随便打两下就回来。”
闻嘉懿也知道她哥是刚开完演唱会,生物钟没调好,再加上忽然闲下来不适应。
想到她哥一个人小小年纪在外打拼也不容易,闻嘉懿叹了口气,妥协了。
待二人收拾好了准备出门,闻老爷子叮嘱道:“打球的时候小心点,那塑胶场地摔一下可疼了。”
闻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盯着闻嘉懿裸/露出的小腿,心说这摔一下可能得挂彩。
其实闻嘉言穿的也是露小腿的大裤衩,但是男孩子嘛,皮糙肉厚,摔一下也没事。
大门刚一关上,闻老爷子咻的一下站起来,走上楼说:“我去给嘉懿房间里加个阵。”
闻若尘和苏璨面面相觑。
*
十分钟不到,闻嘉言已经背着闻嘉懿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别墅区的路面干净且平整,大清早路上只有兄妹两个,刚升起的一轮红日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显得他俩格外可怜。
闻嘉言心说他俩就在路边打羽毛球多好,摔了也不至于血流不止。
这里每天一大早就会有保洁人员值班清扫,地上连一点小石子都看不到。
又不是录节目,还讲究什么仪式感。
想到这,闻嘉言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也太脆弱了点吧。”
闻嘉懿看着他头顶那堆彩毛,反驳道:“那不是你的球太偏了吗,显然是你的球技问题。”
两人到球场,来打了两个来回。
闻嘉言打了个刁钻的球,闻嘉懿呈前弓步接球,结果前脚一滑——悲剧。
其实只是膝盖擦伤,但是闻嘉懿有凝血障碍,这会儿膝盖上血流不止,看上去有些骇人。
二人打嘴仗你来我往七八个回合,最终闻嘉懿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咱家爷爷的乌鸦嘴果然名不虚传。”
甩锅给不在场的人才是最优解。
正在画符的闻老爷子打了个喷嚏,手歪了。
闻老爷子揉揉鼻头,把废掉的符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重新画,嘴里念叨着:“哪个小兔崽子念叨我?肯定是闻嘉言,等他回来我要削他。”
闻嘉言也打了个大喷嚏,抬头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闻嘉懿的鼻子,把她眼里的生理盐水都撞出来了。
闻嘉懿关切道:“哥,你是不是身子骨不好?看你头顶都快秃了。”
看着头发这么厚,没想到全是虚的,一点缓冲作用都没有。
“……可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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