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的木屋内,慕奕看着眼前的糯米糕有些出神,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还是个凡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被司凝雨所救后,又和她分开,便回乡收整好母亲的尸身,然后又费劲千辛万苦,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凑够了欠司凝雨的十两银子,又用多出来的一点钱买了一身白衣。
他一直记得,她曾说过“他适合白衣”这句话,所以,若能再次相见,他希望司凝雨的心中留下的一直都是他穿白衣的样子。
待他回到落岐山,走在山路上,慕奕只觉的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以司凝雨那种随性的性子,一年未见,或许早就将他忘却了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那熟悉的树篱和木屋,他刚想靠近,就发现此时有两个人影在庭院内对峙,其中一位自然是司凝雨,而另一位他就不认识了。
慕奕敏感的察觉庭院内气氛比较紧张,他不好靠近,便靠在树后,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形再说。
庭院中司凝雨的声音远远传来,她一向欢快的声音此时竟然有些低沉:“师姐,我都说了万法归宗不在我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奕心中奇怪,原来司凝雨竟有一个师姐吗?却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师姐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中竟带出一丝阴毒的意味:“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师父都已经仙去了,又何必守着那些教条过一辈子,你将万法归宗拿出来,你我师姐妹共同参悟,这偌大的天下还不是尽归于你我二人掌中。”
司凝雨:“师姐,这天下我是不敢肖想的,我修炼了两百多年,也不过是个化神期初期,而这已经算是极快的修炼速度了,你比我好一点,但如今也不过化神期大圆满的修为,就凭你我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的偏安一隅为好,就不要弄那些幺蛾子了。”
师姐切了一声:“我可不像你这么没志气,如果我说我非要拿走不可呢?”
司凝雨将一根金针捏在手中:“师姐,我奉劝你一句,师父留有遗训,万法归宗定不能再对同一个人使用第二次,否则为祸不小,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世间众人,都是有害无益。”
师姐脸上很是不屑:“师父去世前都已经快要老糊涂了吧,这种鬼话你也信,不过是不想见我势大的托词罢了。”
司凝雨脸色一沉:“我不管师父说的是不是托词,但若今天你定要来抢,那我就奉陪到底了。”
师姐从身上抽出一根鞭子,啪的击打在树篱之上,一大片树篱应声而倒:“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化神初期怎么和我奉陪到底。”
司凝雨一把金针激射而出,随后朝着空中跃去:“在杏林小筑逞能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我来。”
师姐将鞭子舞的天花乱坠,打掉了大部分金针,随后紧跟着司凝雨飞去:“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
待两人走后,慕奕从树后站了出来,将倒下的树篱扶好,他心中着实担心,刚才司凝雨语气中也承认不及对方,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突然有些暗恨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若他也是修真者,即使修为低微,也能帮上一点忙了。
落岐山后不时传来阵阵巨响,偶尔还传来一阵火光,显然两人斗的非常激烈。
慕奕甚至感觉此处亦有地动山摇之感,不由沉思,原来这就是化神修为的力量吗?
他焦急的在原地等候,可直到一炷香之后,那两人才一前一后飞回到杏林小筑,飞在前面的人是司凝雨,她一眼看到慕奕时愣了一下,可此时师姐还在身后追赶,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她一个转身挡在慕奕身前,想要让他不要被打斗波及,可司凝雨明显身受重伤,才刚刚转身就吐了一口血,整个人也不堪重负,半跪在地上。
慕奕连忙去搀扶她:“你怎么样?”
司凝雨用手将嘴边的血抹掉:“没事,还死不了。”
师姐也落在了地上,表情上有些得意:“我倒是觉得离死不远了呢,师妹,你区区化神初期的修为,也妄想和我这个化神期大圆满的修士斗法,也算是有胆色了。”
她的眼睛斜扫到慕奕身上:“我说刚才怎么一直有个蝼蚁躲在树后偷听你我说话,原来你们竟是认识啊,师妹,师父去了也没几年吧,没想到你竟养起小情人来了。”
司凝雨呸了一声,唾液中混合着血沫:“真是狗嘴里面永远别指望能吐出象牙。”
师姐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司凝雨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扔到了地上:“你不是想要万法归宗吗?就在这里了。”
师姐生气的脸立刻平静下来,反而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师妹,你突然这么痛快,真是让我不放心呢。”
司凝雨摊了摊手:“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万法归宗就在这了,你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但你若是不敢,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师姐打量了她一眼,向远处走了两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灵石向盒子掷去,盒子的机括被打,盖子立刻弹开,里面是一颗珠圆玉润的宝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师姐看到宝珠,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可随即又冷静下来,拿鞭子指着慕奕:“你!过来,去给我将珠子取出来。”
司凝雨嘲讽道:“师姐,多年未见,你胆子变得也太小了,居然还要凡人来帮你拿。”
师姐呵呵笑了一下:“没办法,我亲爱的师妹是用毒使毒的行家,为了保命我总要小心一些才好。”她朝着慕奕喝道:“快点!”
司凝雨的手放在慕奕肩上:“既然师姐让你送过去,你就拿给她瞧上一眼好了。”
慕奕说了声“好”,起身将那宝珠拿了起来,走过去递给司凝雨的师姐。
师姐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仔细打量了一下慕奕的脸色,待确认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心中这才放心,将他手中的宝珠抢过来,掂了掂,脸上的得意止都止不住了:“师妹,既然你我同门一场,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好了。”
可她的话音刚落,得意不过片刻,变故突生,那个宝珠像是有生命一般,突然伸出了两只爪子,在师姐的手上撕了一个口子,顺着那道口子滚了进去,眨眼间她的半条臂膀就变黑了,看着甚是可怖。
师姐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着了司凝雨的道,她连忙点中了身上几处大穴,想要阻止毒素蔓延,可却没有什么作用,她脸上惊骇道:“这是什么东西?”
司凝雨拍了拍身上的土,勉强站了起来,喘息了几下才说道:“这可是师父特意为你豢养的呢,不知滋味如何?”
那毒迅速蔓延,珠子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师姐体内游动,她惊慌的不行,闪到司凝雨身边掐住她的脖子:“解药呢?”
司凝雨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无解。”
“不可能!”师姐的手一用力,想再继续逼问,可是却突然从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逼她放开了手。
司凝雨打开她的手:“师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运功的好,你运功越快,这毒发作的越快。”
对方捂住心口,脸色变幻了几下,从惊怒慢慢转为哀求:“师妹,我错了,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司凝雨脸色严肃:“师父的本意也不想杀你,毕竟你们师徒一场,他留下这个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师姐,这个毒并不足以致死。”
师姐脸上先是一喜,可随后又是怀疑:“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它会阻止你再次运功,只要你一开始运功,这毒就会迅速发作,谁都救不了你。”
“不运功怎么能行?!那我岂不是成了废人!”
司凝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成为废人难道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若你不来逼迫,谁又能伤害的了你呢?”
师姐愁肠百转,纠结万分,可为了活命,她也只好停下功力运转,心口的剧痛果然真的减轻了一些,她心中暗恨,情知今日再难拿到万法归宗,还是留得青山在为好,便恨恨的一甩袖子,下山去了。
直到师姐的身影消失在山脚处,司凝雨似是终于撑不住来一般,微微晃了晃身形。
慕奕赶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样?”
司凝雨艰难的喘了口气:“扶我进木屋去,我要运功疗伤。”
慕奕顺从的将她扶到床上,随后他就被赶了出来,只能在门口处焦急的走来走去。
等待的时候,他想了很多,自己或许也太没用了点,刚才那种情形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心中丧气的不行。
这一疗伤,直到月上三杆才停止,他在外面站了七八个时辰,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累,只觉得心中的焦虑快把他吞噬了。
当司凝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看着她的脸色:“你怎么样?”
司凝雨走了两步,坐在院中的石桌上,脸色依旧苍白:“还好,没有大碍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还你的钱,”慕奕有些赧然,“顺便过来...看看你。”其实后面那个才是真正的理由,还钱不过是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
司凝雨咳嗽了两声:“那你还真是不凑巧,碰上了我师姐司凝风过来发难,幸好没有牵连你,不过我有伤在身,暂时无法照顾你了,还有那钱就不必还了,朋友一场,谈钱就没意思了。”
慕奕连忙将十两银子放在石桌上,又急切的说:“我可以暂时留下来照顾你吗?”
司凝雨看着那十两银子,怕伤他自尊,便没有再谈及银子的问题:“我这里并不安全,万一我师姐去而复返,她伤不了我,但伤害你却是易如反掌。”
慕奕沉声说道:“我不怕。”
司凝雨神色郑重:“可是我会担心,你还是下山去吧。”
他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神情,酝酿已久的话就在这时脱口而出:“你可以教我修真的功法吗?”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修真可是很辛苦的,不止要忍受身体上的磨难,还要面对心魔的困扰和岁月孤独的侵袭。”
慕奕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此刻心中已经是一片坚定:“我并不怕辛苦,也不怕心魔。”
我只是怕这种永远都束手无策的感觉。
司凝雨叹了口气,她本质上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有心想拒绝,但又不好说的太明白,她只好拿出了一本书:“修炼也是需要天分的,并不是谁都可以的,这是一本最普通的入门心法,上面没有文字,只有经脉运行的图示,若你能在三天内自行参悟,我就教你。”
慕奕丝毫没有迟疑,拿过了那本决定他命运,宛若千斤重的书,眼神坚定,沉声说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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