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头,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眼前少女背光而立,夕阳的余晖为她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显得整个人都在发光,她身上传来一丝淡淡的药香,并不难闻,反而令人有种心安的感觉,被这样的人所救,他紧绷的精神一放松,伤势一下子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司凝雨傻眼了,她蹲了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喂,你醒醒啊。”
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鲜血顺着粗布衣衫滴落下来。
司凝雨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势,暗地里琢磨了一下,要是她撒手不管,估计这少年今晚就得横死街头,算了,她还是好人做到底,把他治好了再让他走吧。
将少年托起来,她也没理地上还在哀嚎的众人,直接拉着神医的牌子,腾空飞回了落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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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只觉得浑身犹如火烧,身上的伤口又痛又痒,可他偏偏又睁不开眼睛,整个人都陷入梦魇之中。
梦里面,他又回到了那个家徒四壁的土房子里面。
年过五旬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她的脸上因为常年操劳,早已经布满了皱纹,她一边哭一边说:“小奕,妈对不起你,可他再混蛋,毕竟是你的亲爹,你救救他好不好?”
慕奕心下有些黯然,他救了爹,谁又能来救他呢?
一旁的大哥早已经成家,他也在一旁劝道:“弟弟,你也别怪哥哥姐姐,我们都已经成家了,除了父母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我们现在也就能出点力气了,实在没办法了才只能出此下策。”
坐在门边的父亲不耐烦的说:“还废什么话,我们养你,就是要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难道你还敢有什么怨言不成?”
慕奕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眼神把父亲激怒了,他噌的站了起来,走上去啪的给了他一巴掌:“我从小就讨厌你这种眼神,看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慕奕没有退缩,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只是神色间的寒冰更是浓的化不开了。
母亲哭着劝道:“你还打他干什么,他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就不能临别前留个念想?”
父亲喝道:“留什么念想?他从小长这副样子,一看就不像农家的孩子,谁知道你是和哪个野男人偷偷生出来的,早就应该把他卖了。”
母亲哭闹起来,可是慕奕却没有说话,他走到门边,静静看着门外暗淡的光线,心中只觉的这土房子里面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或许死在外面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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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奕断断续续做了很久的噩梦,梦里翻来覆去都是过去的场景,直到凌晨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随后就惊觉这里不是他记忆中任何一处熟悉的场景。
这里虽是一栋木屋,但却并不简陋,被此地主人装饰的很是精致,木质雕花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鲜花,让屋内浮动着暗暗的香气,鲜花下还摆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上的棋子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墙上挂着好几幅画作,不过他从小穷困,也不懂鉴赏这些东西,但莫名就是觉得很好看。木屋的窗前恰好种着一丛绿竹,绿竹掩映下,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溪水,一种恬淡的感觉油然而生。
房屋内很整洁,东西也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令他心中很有好感,他虽生在农家,但自小洁癖,仅有两件的粗布衣服总是洗了又洗,容不得一点灰尘,自然很喜欢这种整洁的环境。
不过他完全不认识此处,有些不安,便想要穿鞋下地,可刚一挪动身体,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慕奕低下头,发现自己上半身缠满了麻布,而上身的衣服也被换掉了,换成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丝缎,之前所穿的旧衣则被洗净叠好放在了枕边。
他心下感激,捂住肩膀的伤处,让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后,便走出木屋,此时正值初夏,园中的花木开的正茂盛,围绕着两座木屋外围的树篱争奇斗艳,园中还有一处小小的凉亭,亭中放置一张琴桌,上置一张古琴,琴旁放有香炉,手掌大小的香炉通体白玉,上面的纹饰精雕细琢,一看就是珍宝。
慕奕感觉自己似是到了幻境一般,此地主人才情风骨定是绝佳,才能将此地弄成这样一种风貌。
他踩在石子路上,走到旁边的木屋前,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可是等了一会儿后,里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声音,慕奕心下暗暗想到,难道是出去了?
他心中正有些失望,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些声音,他站在树篱门口向院外望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溪水旁边,他终于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她的长发披散下来,随意用一根白玉钗挽住,钗头垂下两朵金蕊白梅,每当女子摇头,梅花便在发间摇摆,衬得整个人越发娇俏。
女子容貌是他没有见过的美,把慕奕看的有点愣住了,而她的身影也渐渐与记忆中那日救他之人的身影重叠,让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感激之情。
而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青衣女子蹲在椅子上,貌似在——烤串?
慕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司凝雨今天一早上起来,突然有点馋旁边渭河里面的鱼,便用针捉了好多鱼上来,又顺便放上好多水果蔬菜,弄成一串串的食物烤得不亦乐乎。
落岐山钟灵毓秀,连带水中的鱼肉和林中的走兽之肉都鲜嫩无比,她之前一直觉得,师父选择这里做隐居之地,很可能就是因为这附近好吃的东西真的很多。
她正欢快的将鱼翻面,抬眼就看到了慕奕站在不远处的竹林下,她连忙打了个招呼:“你醒啦,快过来吃鱼。”
慕奕仿佛被这道声音蛊惑了一般,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就想接过司凝雨手中的东西:“我来帮你吧。”
司凝雨向旁边一躲:“不用不用,我哪能让病人帮我,你身上还受着伤呢,需要静养,还是我来吧。”
慕奕有些迷惑,不自禁的反问了一句:“生病就可以不用做了吗?”可他从小到大无论大病小病都需要辛苦劳作的,即使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的也无人关心他的感受。
司凝雨笑了起来:“那当然啊,我是想要医治你,又不是想要虐待你。”
她将一串烤好的鱼肉塞入他的手中,可刚塞进去就反应过来:“哎,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吃了,大病初愈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她将他手中的烤鱼抽出来,换成了水果蔬菜,脸上还显露出一副可惜的神情,好像错过这条鱼对他是多么大的损失一样。
慕奕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吃了一口手中的食物,香甜的滋味蔓延在口中。
他有多久没好好吃过饭了?时间久的都有些数不清了。
慕奕一向不善言辞,过了良久,他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谢谢。”
司凝雨摆了摆手:“谢什么,我本来也要吃饭的,多做一些也是顺手。”
她两三口吃掉手中的一条小鱼,又拿出了身上的金针,朝着河中一撒,数十条鱼就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慕奕有些惊讶她的手法:“你好厉害。”
“这有什么,我是修真者,做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都是为了吃特意练的。”
“修真...者?”慕奕自然是知道修真者的,只不过他一直觉得那种仙人的世界距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所以从来不奢望能与修真者有所接触。
在修真者面前,凡人不过蝼蚁一般,他也曾亲眼目睹凡人因冒犯仙人被残忍杀害的场景,所以从来都抱有一种敬畏之心,可是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不止会医治凡人,而且身上完全没有架子。
看着女子兴致勃勃在那边烤鱼,他有些犹豫的问:“敢问恩人可否告知姓名?”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叫我司凝雨就好,凝结的凝,下雨的雨,据我那不正经的师父说,他两百多年前捡到我的时候,正下着雨,他懒得起名字,就随口叫了这个。”
“两百多年?”
司凝雨笑嘻嘻的:“对啊,你看我像是多少岁的?”
“大概不过二十?”
“你看,这也是修真者附带的好处了,其实我今年都已经二百一十八岁了,是不是很厉害?”
慕奕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眉眼弯起时有若桃花初绽,灿如芳华,突然有些不敢细看,感觉多看一眼都像是亵渎一般,便默默移开了眼睛,点了点头,又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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