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司凝雨猛然睁开了眼睛,天上日光西斜,可是太阳射出的光线仍有一丝丝毒辣,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光线的映射下,模模糊糊的出现了重影。

    什么情况?

    她上次的记忆还停留在飘在半空中,看着一个大兄弟蹲在村口吃西瓜,虽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孤魂,但为了满足心理上的贪吃,她还是张着嘴在西瓜周围飘来飘去,搞得好像自己也在吃西瓜似的。

    看那个大兄弟被四周飘来的阴气冰的一愣一愣的,还不时狐疑的看向身后,司凝雨哈哈笑了两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没办法,她生前就是一条咸鱼,死后也没什么追求的成为了一条咸鬼,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孤魂,本来去了地府好好的排排坐等着被投喂孟婆汤,结果却被阴差扫地出门,说她不符合投胎条件。

    她那个时候眼巴巴的趴在门口,看着别人一碗又一碗喝着孟婆汤,装孟婆汤的碗上冒着一丝丝的凉气,感觉上就非常冰镇消暑。

    可是鬼差大哥站在门口一副门神的样子,仿佛在诉说老子绝对不会徇私舞弊,无论她是飘着撒娇还是躺着装可怜,他都不为所动,司凝雨只好哭唧唧的又从地府飘了出来,开始在附近的村庄流浪,当然,主要流浪的地点是那几家卖食物的农户。

    她还一直盼望鬼差大哥哪天良心发现能把她这个流浪鬼抓回去,可是却一直没能盼来那张青面獠牙,一直过了好久,久到附近村子的人死了一茬又一茬,久到她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每天都是快乐的咸鱼度日时——

    她竟然从活人身上醒了?!

    啊啊啊,她的西瓜呢?不对,她貌似可以真的吃到西瓜啦!

    一个打挺翻身坐起,她揉着眼睛四处看了看,自己刚才是躺在一辆牛车上,车上除了她还有好多杂物,一个老伯戴着斗笠,手中拿着赶牛的鞭子,偶尔鞭子会轻轻落在牛身上,催促牛赶紧快走。

    除了这辆牛车,四周还有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大家貌似穿的都有些破旧,一脸神色匆匆,像是在逃难一样。

    其中有一个大娘看到司凝雨坐了起来,连忙说道:“小姑娘,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刚才我们看到你倒在了路边,怕你被那些可怕的怪物吃了,就带你上路了。”

    短短几句,就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可是问题是——

    司凝雨也不知道她借用了谁的尸体啊,脑海中一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停留的依然是那块西瓜......

    她只好发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大娘,谢谢您啊,我可能是中暑倒在路上了,幸好你们捡到我了。”

    旁边的人问道:“那小姑娘你有什么去处吗?”

    司凝雨摇了摇头,她真可以算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大娘,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大娘面带难色:“小姑娘,不是我们不带你去,主要是我们要经过的路不太安全,这一路总是受到那些妖兽的骚扰,我们怕你跟着我们越久越不安全。”

    司凝雨:“妖兽,什么样的妖兽?”

    赶车的老伯插话说道:“它们样貌上有些像犬类,但是头上却又长着角,每只妖兽都有两个头,可能是这条路离魔域边境有些近,它们才会这么活跃。”

    “魔域?”司凝雨挠挠头,她记得变成鬼之前好像没有这个地方啊。

    大娘看着她一脸茫然,只好给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解释道:“传闻以前是没有魔域的,可是这百年以来,仙妖魔三界不断发生征战,慢慢就形成了彼此泾渭分明的界限,咱们现在所处的区域就是仙域和魔域的界限上。”

    司凝雨这才明白,她生前也是修炼到化神期的高阶修士,虽然距离飞升成仙的还有洞虚,渡劫,大乘三个很远很远的阶段,但是又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高上几级。

    而修真之法多种多样,无论是修仙入道,还是修魔入道,亦或是修妖之法,都是殊途同归,只是难易程度不同罢了。

    身为咸鱼的她一向都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方法安慰自己,于是继续心安理得的苟在化神这个阶段,当年她的师父鸿钧真人也曾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袋,期望她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

    可是不咸鱼是不可能的,她当着师父的面总是快速低头认错,背着师父立刻躲到葡萄叶下乘凉吃西瓜,河边钓鱼玩水,日子过的非常欢快。

    回忆了一下师父的音容笑貌,她又转向了大娘:“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走吧,大娘,你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其实我会医术的,等会找一些疗伤的草药帮你敷上。”

    一听这个小姑娘会医术,车下的几个人都有些惊喜,这样的话,他们走这条路也会有更多保障,于是便纷纷同意了司凝雨一起走的请求。

    司凝雨下了车:“你们这是要去哪?”

    赶车的老伯回答:“我们家乡遭受了洪灾,这是赶去逃难的。”

    司凝雨天性乐观,见此便安慰他:“老伯,你别伤心,都已经到了这里,前路也一定没问题的。”

    她看向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木中有很多藤蔓缠绕其间,藤蔓垂到地上,枝叶间透出一种兰色的小花,她很熟悉这种名为星草的小花,以前她还住在杏林小筑的时候,经常会下山去行医治疗,而山上总能见到这种星草。

    不过说起来,她看了看四周,总觉的这里有点像是自己生前住过的那座山啊,经过这么多年,很多熟悉的东西都湮灭不再了,但草木生息不断,也留下了很多能勾起回忆的东西。

    他们这一行人不断走着,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老伯便决定在路边驻扎歇脚。

    众人一起动手,将牛车上面的炊具搬下来,准备在路边简单烧制一些晚餐。

    司凝雨也积极帮忙,对吃的她一向很上心的,从烧火到煮菜,都少不了她的身影,而且她的厨艺还算不错,毕竟她贪吃嘛。

    当了这么多年饿死鬼,总算能吃一顿饱饭了,也是不容易......

    酒足饭饱后,她和大娘说要出去采草药,便暂时离开了这一行人。

    其实她不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走了这么久,她越发觉得这里好熟悉,看着特别像她的旧居——落岐山,也就是她所住的杏林小筑所在地。

    不知道这么多年,那个地方还在不在,当年她师父在里面留了很多好东西,或许她可以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如果还有有价值的东西,或许她可以搜刮一番。

    只是可惜她现在这具身体修为不高,她刚才试了试,也就是练气期的程度,属于修仙体系中的广大炮灰群体,为了避免真的成为炮灰,她路上小心翼翼,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沿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找去,一直到了落岐山的山脚,她往上看去,这座山的地势并不算高,完全称不上巍峨,要不然这么咸鱼的她也不会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其实如果一开始能够由她来选的话,她一定不会住在山上,这里是她师父鸿钧真人选的,她师父羽化之前用尽全身力气拉着她的手,他是这么说的——

    鸿钧真人:“小雨啊,以后这山,这水,这方土地就拜托你了。”

    司凝雨使劲甩着手:”师父,您去世之后,这里就是您的埋骨之所,徒儿不敢冒犯,常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决定换个地方住,来保留对您的恭敬。”

    鸿钧真人:“你个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懒得上上下下的爬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行,你以后就得住在这里!”

    司凝雨泪眼汪汪:“师父,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是不知道每天上上下下的爬山有多辛苦。”

    “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都是用飞的,”鸿钧真人气的胡子倒竖,仰天哀号:“我这是造了什么虐啊,收个大徒弟作恶多端被我扫地出门,收个二徒弟不求上进,我连个死后扫墓的人都没有——”

    没错,师父口中的不求上进的二徒弟就是她司凝雨。

    看着鸿钧真人假哭之后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侧过身朝着墙壁不理她,司凝雨蹲在床边,伸出手指捅了捅他的腰。

    鸿钧真人没好气:“干嘛?别理我,你这个逆徒。”

    司凝雨:“师父,你都好几千岁了,还学小孩子赌气,丢不丢人。”

    鸿钧真人气哼哼:“我不管,你就是故意气我,把我气死了你好出去风流快活。”

    听着这种仿佛捉奸一样的话,司凝雨额头一脸黑线,她叹了一口气:“我住还不行吗?保证一辈子住到死。”

    鸿钧真人气的转过身拍了一下她的头:“还说我是小孩子,你这个口没遮拦的,哪有咒自己去死的,以后不许这么说。”

    ............

    司凝雨站在落岐山山脚下,看着落日的余晖照在树上,给整座落岐山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余晖。

    当年的玩笑话语,没想到竟一语成谶,昭示了自己的结局。

    她顺手揪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又吹了一个欢快的曲调,将那些忧愁思绪全都吹走,再度开心起来。

    她将两只手拢在嘴边,朝着山顶大喊:“我又回来啦,宝贝们,等着我~~”

    一想到当年藏在小木屋中的好东西,她简直归心似箭,后脚一蹬,向前一跳。

    走你~

    眼看就要跳进落岐山的地界,司凝雨却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无色的屏障,那屏障泛起水波纹一样的涟漪,立刻将她撞回了土路上,摔得她灰头土脸,完美实现了咸鱼躺。

    司凝雨揉着额头坐了起来,不由骂了一声:“卧槽,谁在我的地盘上设了结界?把防盗措施装到别人家里,还有没有人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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