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路临川有些疑惑地皱眉：“你的？”
“对啊，难不成还是哥哥的？”岁橙看他表情无辜，怒极反笑。
路临川抿了抿唇，这还真是个误会，他喜爱吃甜食这个习惯鲜为人知，为了在外人面前塑造威严，所以平常都由周于然直接安排，没想到……
“抱歉。”他很利落地道歉，“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让周特助再去给你买一份。”
“算了，大中午的，还是让周特助休息一下吧。”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生气，就是有些惋惜到嘴的布丁飞走了而已，随口道：“哥哥也喜欢吃甜食？早知道我就多买一份了。”
话音刚落，路临川就毫不犹豫地否决：“不喜欢。”
“那你还吃……”
“偶尔品尝也可，只是要浅尝即止。”
这是路父教给他的道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切记不能贪欢，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努力做好路父心中的标准。
他反驳的这么快倒让岁橙起了疑心，于是故意说：“那哥哥把剩下的给我吧。”
路临川这些天因为忙碌已经许久没有吃到甜食了，他又嗜甜如命：“这个我刚刚吃过了，还是让周……”
“不用。”岁橙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带着揶揄：“我就喜欢吃别人剩下的。”
路临川：“……”
他看岁橙的目光突然有了细微地变化，觉得她也许真的如路母所说在仙派过的不是很好，所以连布丁都只能吃别人剩下的。
但这布丁被他吃过，上面又沾染了唾液，如果岁橙也吃了，那两人岂不是相当于……间接接吻？
前几番她戏弄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又不知道意欲何为，他突然觉得手心一阵火热，这布丁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只能冷硬着嗓音：“女孩子家要矜持。”
岁橙：“？”
“我什么时候不矜持了吗？”突如其来的教育让她有些懵，但看他一直不敢看向自己的模样，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恶劣的性子再度复燃，故意双手环胸，目光懒散地在他脸上徘徊打量：“我要是不矜持，那哥哥这样的美人恐怕早就不是坐在这里了。”
路临川脸色猛然爆红，心知多说无用，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饭？”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嘿嘿。”岁橙上午看多了魔性的小视频被洗脑，话语脱口而出，收都没能收住。
路临川：“？”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尬笑着说：“我看单子上说你不喜欢吃葱花韭菜，所以给你买了份鸡排饭。”然后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没想到哥哥这么大人了居然还挑食。”
“我是你哥哥。”路临川突然冷下脸色，紧抿的薄唇让他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岁橙以为自己玩儿脱了，一时没说话。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你还是要听我的。”他接着说。
“……哦。”岁橙干巴巴地应了声。
“过来。”他拍了拍沙发。
岁橙刚刚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想起自己还要取得他的信任，所以并不准备跟他对着干，在他身旁落座，很有自觉地保持了距离。
路临川余光看见了她的这些小动作，但并没有多说，而是从袋子里拿出另外一份鸡排饭打开，然后拿了双筷子一起放到她面前：“吃饭。”
“哦。”岁橙没搞懂他想干什么，只好乖乖拿起筷子吃饭，然后路临川也开始吃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就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岁橙吃了一会就觉得食之无味了，见路临川神情始终保持冷淡，试探着开口：“你生气了？”
“没有。”路临川面不改色。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他情绪不佳，岁橙又低头迅速扒拉了几口饭，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餐盒，抬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
路临川目光投向她，一言不发。
“哥哥。”她有意示弱，小声地叫。
“怎么不吃了？”路临川说。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
仔细算来，这还是她穿书后第一次给人道歉，以往她大家闺秀的人设可是立地稳稳的，然而路临川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淡漠内敛，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还忍不住去逗他，想要看他冷淡的脸上出现不一样的情绪。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岁橙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她这般诚恳道歉，路临川终于缓缓开口：“我没有怪你。”
通常来说这个时候旁人一眼就能听出来他是在说反话，偏偏岁橙信以为真，还一拍大腿说：“我就知道。”
路临川：“？？”
“本来就是哥哥吃了我的布丁，要不然怎么会有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没生气呢，而且挑食确实不是好习惯，所以哥哥刚刚肯定也是想通了，也就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了。”岁橙说的头头是道，最后总结了一句：“不过没关系，我大方，不跟你一般计较。”
路临川：“？？？”
他简直要被她的歪逻辑给气笑了，其实他刚刚说的没有生气还真不是反话，只是不太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戏弄而已。
“你真这么觉得？”
“对，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觉得没有用，我们都别生气了，就这样，听我的。”
这个人怎么明里明气的？
路临川沉默片刻：“你实话跟我说，在仙派里过的是不是不太好？”
不然精神怎么都不正常了。
“没有，我这不是怕哥哥真生气了，活跃一下气氛吗。”岁橙见好就收，又恢复成那副令人怜惜的小白花模样：“所以哥哥真的原谅我了吧？”
路临川当然不会再被她欺骗，眉眼冷淡：“嗯。”
“哥哥修道这么多年，所除妖兽没有上百也有上千了吧？”岁橙曾想到另外一件事，突然问。
“没有。”路临川说。
“怎么可能，哥哥这么厉害。”岁橙彩虹屁手到擒来。
“你怎么就确定我厉害。”路临川掀了掀眼皮，他的修为除了师傅就没告诉过任何人，岁橙又是怎么知道的？
岁橙意识到自己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很快便找好了理由：“师傅告诉我的，就算师傅不说，看也能看出来，哥哥一看就很厉害。”
这也倒能说得过去，路临川不置可否，将最后一口米饭咽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妖兽的数量有没有一千还不一定，哪来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妖兽给我杀。”
“那不伤天害理的妖兽呢？”岁橙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
“不伤天害理的妖兽又为什么要杀？”路临川眉头微蹙，仿佛她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
岁橙语塞，强行给自己挽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人类和妖兽本来就势不两立啊。”
“我不会杀。”路临川说。
“那这么说，哥哥可以容忍没有伤天害理的妖兽？”岁橙说。
她一直在引出这方面的话题，路临川就算再傻也发现了不对劲，况且他本来就不傻：“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在公司里转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化为人形的妖兽，他现在是公司的员工，哥哥知道吗？”
“知道，是我安排的。”路临川没准备隐瞒。
“爸知道吗？”
“这种小事不用麻烦他。”
“你就不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妖性随意伤人？公司里可是有那么多普通人类。”
“不会。”
岁橙看他这么笃定，眼角微挑：“你拿什么保证。”
路临川斜了她一眼，明明神情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但岁橙却硬生生看出来了一丝不屑，他说：“有我在。”
岁橙：“……”行吧，你实力最大你说的算。
她本来就是准备利用这个和他拉近关系，于是趁热打铁说：“那这算不算我和哥哥的小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哦。”
她摆出笑脸，朝他伸出小拇指：“既然如此，那我们拉个勾吧。”
“干什么？”路临川说。
“保证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呀。”岁橙语气里罕见的多了一丝甜，像是雪梨汁一样缓缓滑过人的心头，润人心肺。
“不用。”路临川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岁橙之前送他的劳力士，发现午休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平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在工作了，于是站起来就准备重新走到办公桌旁开始工作。
岁橙哪能这么轻易放他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抠出他的小拇指就和自己拉勾。
一系列动作做的飞快，然后她洋洋得意地昂起脑袋：“拉过勾我们的约定就算是成立了，谁都不能反悔。”
路临川反应过来有些无话可说。
岁橙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是一只小狐狸：“这是只属于我和哥哥的小秘密。”片刻后，她又说：“怎么样，哥哥似乎有话想说？”
路临川眉心动了动，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说完也不管岁橙作何反应，走到办公桌旁开始工作。
因为这件事，两人的关系到底亲近了一些，不过这只是岁橙单方面认为他们组建起了友谊，实际上路临川还是那副淡漠内敛的模样。
周于然很快变成了新整理好的单子打印出来，岁橙看了看，发现路临川的固定习惯也就那一两个，需要她做的无非就是泡泡咖啡、拿一下文件、陪他去开会应酬等。
同他一块来的还有位红发狮王少年，全身上下都打扮的非常有朋克气息，单手插兜，嘴里还吊儿郎当地叼了根狗尾巴草，眼神分外懒散，一眼望去最醒目的就是他那头长到腰间，全都被变成了一个个小辫儿的赤红色头发。
这是头孟槐，盛颜一眼看出。
孟槐拽天拽地，就算来到路临川面前也没收敛分毫：“喂，小……你又叫老子来干嘛？”
路临川先是跟周于然说：“你先出去忙吧。”等周于然出去后才回复他的问题：“帮她做个造型。”
他似乎习惯了他的态度，对他不耐烦的语气视若无睹。
孟槐这才扭头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岁橙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欣赏起来，但还是充满不屑的说：“这你谁啊，老子凭什么帮她做。”
岁橙早就用了法子将自己妖兽的气息隐匿，所以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普通人，顶多修了道。
“我妹妹，只要你帮她做，并且做的她满意了，钱不是问题。”路临川说。
孟槐嗤笑一声：“老子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一顿肉，够你吃到饱。”
“不做。”
“两顿。”
“成交。”孟槐打了个响指。
给再多的钱岁橙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独独给他食物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那可是两顿够他吃到饱的肉啊，她也想要。
孟槐说：“我的工具没有带，去我那边？”
路临川点了点头，拿起车钥匙开车载他们去了他那边。
他工作的环境也和他本人一样张扬，店内的装饰无一不是赤红色，乍一看像是来到了火葬场。
“晚上要出席宴会？”孟槐一边为她拉开椅子，一边随意的问路临川。
“嗯，宣告她回来的事情。”路临川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的笔直，手中随意翻阅着一本杂志，眉眼带着淡然。
“没问题，保证让她惊艳四座，carry全场。”孟槐吹了声口哨，语气里满是笃定。
哦豁，还是一只读过外语的孟槐。
“你这只孟槐懂得倒是多。”岁橙幽幽冒了句。
“那当然，我们孟槐可是世代传承做造型，远近闻名。”孟槐自鸣得意，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话。
岁橙微不可见地轻笑一声。
等等！孟槐手中动作一顿，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能看出来我是孟槐？”
“为什么不？”岁橙反问。
“不对啊，你、我…她……”他目光看向路临川，得到后者的一个肯定点头之时，脑袋终于清醒了：“你也是那群修道的玩意儿？”
岁橙还没先说什么，路临川就拧紧了眉心：“什么叫玩意儿？”
“不是，我口误，人类你不在那群玩意儿之中。”孟槐尬笑着说，“当然，人类你的妹妹也不在。”
“继续给她做造型。”路临川说。
孟槐连忙继续手上的动作，但那颗躁动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没过几分钟，他就又问岁橙：“人类的妹妹，你叫什么？”
岁橙好脾气地说：“岁橙。”
“是你。”孟槐看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你见过我？”可自己脑海里却没有任何有关他的印象。
“没有。”孟槐说：“不过老子听说过你，你在昆仑仙派那片可算是远近闻名啊，谁能不记得你？”
他语气到后面就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岁橙默了一下，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在仙派时有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连那群妖兽都听说过自己的名声。
如果是知道她饕餮的身份，远近闻名也就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她可是上古妖兽。
可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人类修道者，顶多是在人类之间出类拔萃了点。
“我有时确实会被师傅派出去做些任务，赶走妖兽什么的，但都是因为那些妖兽不好好躲起来，非要去抢那些普通百姓的粮食，有的甚至还伤了人命，我并不认为自己出手惩戒有什么错。”岁橙说，“我们昆仑仙派一向行正道之事，坦坦荡荡，哪怕对妖兽也有善恶之分。”
“呵。”孟槐冷冷地一扯嘴角，“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仙派那些弟子不知打哪儿听来了你喜欢吃东西，越多越好，他们在山上找不到食物讨好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山下。”
……所以就是埋怨她抢了他们的食物？
不知为何，岁橙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卑微，也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了：“他们心地善良，怕我吃不饱，哥哥他不是已经答应请你吃两顿饱餐了吗。”
她毫无负担的将问题抛到路临川身上。
路临川微微颔首，孟槐开始得寸进尺：“两顿哪够，我可是饿了好几年，至少五顿。”
路临川说：“闭嘴。”
岁橙打趣：“哥哥你一个修道者身边怎么净是些妖兽？”
先是公司里的那个员工，现在又是孟槐，别说她了，就连路父也不是人类。
“孟槐是圈里的顶级造型师。”路临川一句话交代。
“哦？是吗。”岁橙说。
孟槐却误把她的语句当成挑衅：“怎么，你质疑老子的技术？我告诉你，就算质疑老子不行，你也不能质疑老子的技术！”
岁橙顺势将目光向下移到了某处。
“呸，老子行，老子一柱擎……”孟槐气急败坏，话说到一半儿却蓦地没了声。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
路临川收回自己的手：“太吵。”是施了个禁声术。
岁橙但笑不语。
这更加激起了孟槐好胜的心，本来他对岁橙还有一丝怨气，做造型也少了几分认真，现在却恨不得将自己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场，好向她证明自己的本事。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孟槐给她做完造型后，她的专定礼服也终于连夜制作了出来，路临川直接让人给了她去更衣间换。
礼服漂亮是漂亮，就是穿着着实麻烦，岁橙来到书里后这十八年都没有再穿过礼服，所以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穿好。
路临川手中的这本杂志看完了，本来是准备起身再找一本杂志，结果却无意中令人惊艳的一刻——
只见岁橙穿着樱粉色蓬蓬裙，上半身精心设计了花朵，用细碎的钻石充当花心，在灯光下折射出莹莹的光。
她及腰的长发被修剪至肩，还染了浅浅的烟草棕，微卷的弧度衬得她原本就不大的巴掌脸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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