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菱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起了肚子。其时距离二老爷去京之日不过三天。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她把二夫人叫过去一顿痛骂:“好啊,我让彩菱去伺候阿义,你倒是先把她弄病了!怎么?以为她病了就只有你能陪阿义去京城了?”这话说的是狠了,就差没直接骂出二夫人是个妒妇了。
二夫人被骂得泪眼弯弯,委屈得半死。回到自己屋里就把林姨娘叫过去也骂了起来:“叫你把她看好,居然把人给看病了!你是存心跟我作对不成?”
林姨娘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接下来,请大夫,抓药,煎药,好一阵鸡飞狗跳。
却是彩菱喝过药才好上一点,第二日一早就又腹痛了起来,这一回不但又拉了肚子,下边竟然也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换个大夫,那大夫直骂前头那个是庸医,说姑娘月事都快来了,居然乱下药,却又说无妨无妨,“不过是用了些烈药,让月事提前了几天罢了。”他提笔开药。这一回,两副药下去,倒真把彩菱给吃好了。
只是接连拉了两天,彩菱精神萎靡,虽胜在年轻,恢复得挺快,但再快也快不过二老爷去京之日。
五月十五,二老爷进京。
一大早,陈家门口就点起了鞭炮,炮声炸了千响,老太爷亲自为二老爷送行。
彩菱歪在床上,听着大宅外传来的鞭炮声,面露戚戚。
彩菱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她晓得二夫人不喜自己,明白林姨娘是二夫人的眼线,这自进了林姨娘的后院起,她就安安分分,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多问,多余的事根本不敢做,只一心一意地等着五月十五,同二老爷一起上京。却想不到……
彩菱回想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才这般倒霉坏了肚子,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现在还是个丫鬟,吃的东西跟院里的丫鬟们一样,那日她还特地叫上屋里的小丫鬟一起吃饭,但偏偏人家就没事。
彩菱是不信二夫人会叫林姨娘用下这等下作手段来阻止她随二老爷进京。因为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瞧吧,她现在无法随行,老夫人还不是让她好好休息,说等她大好了,就派人将她送进京去。
钟妈妈一家跟这二老爷去京城了。这是夫人的要求。毕竟钟妈妈是她的心腹,有钟妈妈替二老爷料理内宅的事,她也放心。
彩菱庆幸只有钟妈妈一家跟去,没有别的年轻女人。
大宅外的喧嚣渐渐远去,彩菱闭上了眼睛。
这是初夏,夏风并不燥热,就算快到了巳时,隔着帘子吹进屋里,也显得颇为清凉。彩菱昨夜一夜未眠,现在二老爷终于先走了,她也便再无想法,很快睡去。
却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睡着之后,林姨娘在二夫人的命令下,开始在后院大肆调查她吃坏肚子的原因。
二夫人非常气愤,她说:“怎能让我平白无故受了那不白之冤!”
二夫人既没有命林姨娘去做这种事,林姨娘怎可能自己去干?她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先前给彩菱请大夫什么的,一团手忙脚乱,直到今日二老爷离开了,才得以让人有个喘息的机会。
二夫人是自去回屋伤神去了,夫妻离别,她当然难受,何况她又那么爱她的夫君。
而林姨娘,则没空去想些其他东西,她一回后院,就开始派人在每个丫鬟婆子的屋中搜查起来。该问的当然都早就问过了,与彩菱有过接触的人都说没有放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彩菱的屋子,连彩菱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林姨娘受了二夫人的指示,无论如何也得把事情彻底查清,当然,若实在查不出来了,那就再另当别论。
偏偏还真就查出了东西!
在章妈妈的房中搜出了一包没用完的泻药!
陈初兰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她问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春桃:“那章妈妈认了吗?”
春桃道:“章妈妈怎么可能会认?她大喊冤枉,指天顿地地大骂,说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泻药放进她屋里陷害她。”
“那章妈妈现在人呢?”
“被拉到夫人那里去审了。”
陈初兰沉默了,半晌才道:“难道这就是夫人把章妈妈留下来的真正原因?让她做替死鬼?不不不,”却是话才讲完,她就自己否定了,她心道,“留章妈妈下来夫人肯定有她自己的各种考量,但绝不包括这个!”再说了,她认为彩菱是吃了什么凉性的东西,又加上月事要来,才会拉肚子的,怎就因为被下了泻药?被下了泻药根本就不会是这样的症状吧!
陈初兰头大了,她混乱了。或许彩菱生病真是一场意外——毕竟夏天到了,厨房天天做清凉的菜——偏老夫人认为是二夫人干的,二夫人一怒之下就去找了个替死鬼。只是章妈妈倒霉了。
确实章妈妈倒大霉了,无论她如何辩解,这从她屋中搜出来的泻药就是铁证。而且她这般行事,二夫人也给她找到了理由:她因为荷香被卖一事怨恨上了二夫人,打算让彩菱生病去不了京城,以此来令老夫人埋怨二夫人,使她们婆媳间关系更加恶劣,这样,二夫人在府中的日子便不会那么舒坦了。
这种理由好像有点牵强,但说过去又像是那么一回事。
章妈妈百口莫辩。
二夫人拍案给章妈妈定了罪,叫她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接着,将她赶出了陈府。
陈初兰真没想到章妈妈居然就这样被赶走了。
二夫人把结果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瞥了二夫人一眼,许久,开口道:“那个章妈妈啊,想不到是这样一个人!”
二夫人回道:“原是个好的,媳妇也是看她一穷二白,有一大家子要养,才把她留下来的,谁曾想,这好日子过惯了,人也变坏了。”
老夫人叹气:“是啊,这人啊,一安逸起来,吃穿不愁,什么坏念头也都有了!”
二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这件事才这么告一段落。
只是那倒霉的章妈妈,虽陈家厚道,因她是奶妈子,连身契都一并还了她,只叫她拿了自己的东西滚蛋,却是她好几日在陈家门口徘徊,求人把林姨娘叫出来,让她跟林姨娘好好说会儿话,但都被人给赶开了。
最后,她大约觉得无望,便再也不来了。大概是回她乡下的老家了吧!
把话回到彩菱身上。这丫鬟的休养时日比她自己想象的还长。她这次月事,居然淅淅沥沥将近半个月才干净,这期间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而待月事干净后,她又在老夫人的要求下,好好休养了一个月才动身。
气得二夫人直道:“不过是个贱籍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正经小姐了?”
不管怎么说,盛夏之日,彩菱终于出门了,去往京城,去到二老爷的身边。
二夫人咬着唇,手中绞着帕子,在彩菱临行给她磕头时,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开始嘱咐她一番要好好伺候老爷的话。
这之后,时光流逝,就像手指间的细沙,一点一点地滑落。
夏天过去,叶子落了,秋天走远,大雪下了,再接着,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陈府里的孩子都长了一岁,不但个子拔高了些,脸上也神采奕奕的。
而二夫人,肚子也大得令她快走不动了。——是的,二夫人在二老爷走后的一个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算起来,大概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产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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