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秦九九第二天是被一串电话铃声闹醒的, 她把手背抵在额头清醒了一下, 闭着眼划了接听。
“没起呢”那头余彤问。
“没。”秦九九翻了个身“困着呢, 昨晚写论文。”
“那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余彤遗憾道“大清早一个特大车祸, 老大让你三十分钟内到。”
秦九九“有没有人性了。”
她说着抓了抓头发,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余彤在那头大致说了一些情况，秦九九一边听一边眯着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身后有双手突然伸过来把她拉了回去。
秦九九全身都僵住，一瞬间的功夫，睡意全无。
窗外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意外的温和。
能感觉到他从后面贴上来, 胸膛抵着她单薄的肩膀，环过来的掌心温热, 或许是刚睡醒，他气息有些乱, 秦九九一句话不敢说。
那头余彤许久没听到动静，问“怎么了九九”
“没什么。”秦九九快速道“我马上到。”
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她紧张的声音都带着颤，陆闲庭有些好笑。
他真的笑了一下，说九九，“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多久没听他这样喊自己名字了，秦九九有些恍惚。
她挣扎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不放呢”
“陆闲庭”
他“恩”了一声，“怎么”
秦九九有些无力, 为他这久违的无赖。
陆闲庭笑了笑从颈侧绕过来, 锁骨处很轻的落下一个吻, 目光再往下移，他眸色沉了沉。
秦九九穿的吊带睡裙，很短，领口处松松垮垮，完全包裹不住她的曲线，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她抿着唇背脊僵直，看得出是不怎么高兴。
陆闲庭笑了笑，伸手扯了扯睡裙下摆，一侧的肩带不期然落下，秦九九一下拍开她的手。
陆闲庭低低的笑，牙齿不轻不重硌在她的肩头。
“起吧。”他说，“我送你过去。”
秦九九如临大赦，瞬间跳开三步远“你出去，我换衣服。”
陆闲庭像没听到一般，熟练的拉开衣柜。
“穿哪件”
秦九九“”
她吸口气，顺手抄了一件薄毛衣和牛仔裤跑进卫生间。
陆闲庭听到门“吧嗒”一声被反锁的时候还真那么愣了一下，他站原地点了点头，最后还是笑了一下。手机上助理一连串的请示，他退出去，没回。
秦九九很用力的刷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一张床上醒过来他还那么泰然自若的她头疼的发现自己一点想不明白。
换完衣服磨蹭了几分钟，门被他敲了两下。
秦九九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应，开门听他在回电话。
他身上穿了件卫衣，不知道是哪找出来的，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有几分学生气，恍然间让人以为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站窗边打电话，和那群狐朋狗友商量着去哪玩。
“知道了。”这么想着他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让项目部那边准备一下，我大概九点到。”
秦九九一下回到现实，移开目光，去冰箱里拿了个三明治，回头见他已经挂了电话，扯着袖子似乎是有点嫌弃。
想象他穿成这样去公司开会的场景，秦九九有点想笑。
“不好看”他还真的问。
“丑。”她一点没给面子，故意这么道。
说完拎上包踩着高跟鞋径直出门。
车上她对着后视镜化妆，神色还和以前一样虔诚，陆闲庭放缓车速，指了指那盒三明治“早上就吃这个”
“不行吗”她反问。
陆闲庭心情很好的样子，闻言只是笑了笑。
医院那边情况没想象的那么糟糕，中午的时候总算有时间歇口气，秦九九坐电脑前回邮件。
余彤吃过饭回来，拎了张椅子滑到秦九九旁边。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她问。
秦九九头都没回，“没有。”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余彤继续道“你没有觉得”
她说着顿下，指了指四周，“大家看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吗”
秦九九终于抬眼看她，余彤一脸认真。
“有话直说。”秦九九警觉。
“好吧。”余彤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把屏幕递过来。
是一张照片，昏暗的地下车库，男女姿势暧昧。
秦九九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谁拍的”
“不知道。”余彤耸肩，“不过”
“不过我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旁边大熊耍宝一样接话道“我觉得我昨晚实在是不应该打电话叫你上来。”
他说着滑稽的作了个揖，“真是罪过罪过。”
秦九九“都知道了”
余彤“差不多吧。”
大熊“医院内网头条。”
秦九九默然。
余彤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其实咱们医院很多a大毕业的，虽然年代久远，但你们俩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就是”
她在秦九九警告的眼神中闭嘴，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但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现在”
“不能。”秦九九打断道。
想起昨晚，她脸色一下很古怪。
是了，现在这是算什么，好像是他先一步闯进她的生活，不提过去也不说现在，霸道又强势，一点余地没给她留，事情怎么到今天这步的她一点不知道。
“要不你去休息室睡一会吧。”余彤给倒了杯热水，总算有点良心“看你状态不太好。”
“不用。”
秦九九舒口气，思绪回到电脑屏幕上。
余彤跟着看了一眼，疑惑道“你要去美国”
“看情况。”秦九九一边回邮件一边道“有时间会过去一趟。”
她说着想起什么一样，停了打字的动作，抬头看余彤一眼问“我刚听大熊说你报名了援桑给巴尔的医疗队”
余彤点头补充“奔巴分队。”
“什么时候”
“具体还不知道。”余彤说，“你也要去”
秦九九笑笑，“也不是不可以。”
刘维止听罢敲了敲桌子“都消停点。”
大熊贫道“老大这是怕砸了咱们医院招牌。”
刘维止笑笑摇头“都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又是小姑娘，跑那么远干什么，那边医疗条件落后，去了谁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有那时间不如多琢磨一下课题。”
他说起身往外走，出门前还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个人问题也是时候提上日程。”
办公室里一下笑开，秦九九沉默的喝了口热水，在心里骂了陆闲庭好几通。
也就是同一时间，陆闲庭发了微信过来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又来。想到上次的经历秦九九皱眉。
不去。
她干脆的回。
陆闲庭其实还在开会，海南那边的项目不好解决，公司高层各个都很头疼，见她这样回过来他笑了笑关上手机。
抬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盯着自己看。
项目总监打量他神色，硬着头皮道“陆总，您看”
“再说一遍。”陆闲庭面不改色。
众人“”
下午的时候秦九九去了趟门诊，办完事没急着回办公室，午后太阳温和，人工湖旁的回廊凉风阵阵，她在那坐了一会。
有发了一会子呆，抬头看到另一头走过来一对人影，近了才看清是季老，他笑的和蔼，和旁边的老太太现在看来还是很相配。
秦九九不想打扰，抬脚准备走开，还是老爷子先出声喊她“小秦医生。”
秦九九只好顿住脚步，“季老。”
季老笑笑直言道“看着有心事。”
秦九九模糊道“大概是有些事实在拿不定主意。”
“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老爷子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竟然真的问起来。
秦九九犹豫了一下，歪了歪头说都有。
她其实很怕和长辈聊这些，总觉得那些眼神太沉静，叫她一眼就能被看穿。
季老笑开，似乎带点了然，最后只道“像你这个年纪应该是风华正茂。”
旁边的老太太一直没出声，这会才开口“你是那天给我打电话的姑娘吧。”
秦九九微微点头。
“谢谢你。”她又道。
秦九九“应该的。”
像你这个年纪应该是风华正茂。
看着走廊尽头相携而去的背影，秦九九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忽然觉得那句谢谢分量太重。
人到老年还不能忘怀的人和事，就像太湖底里捞起的石头，一生的岁月冲刷过，太干净也太浪漫。
意外的是上楼就碰到季远洲，他看着有些郁闷，秦九九大概猜到是为什么，果然走近了他和护士抱怨道“我都来多少次了，每次都扑个空，你们医院不能让病人就这么瞎跑。”
小护士被缠的欲哭无泪，一转头看到秦九九忙道“秦大夫，季老他”
“我知道。”秦九九说，“没事。”
季远洲跟着进了办公室，秦九九解释道“你爷爷可以走动走动，不是坏事。”
“我知道。”季远洲说的无所谓“不就来了场黄昏恋么。”
看他说这么坦荡，秦九九一阵无言。
“不对。”季远洲还在碎碎念“也不能说是黄昏恋，那个是他老情人。”
秦九九“”
季远洲继续道“我爷爷那会”
秦九九对这些个家族秘辛不感兴趣，正想打断，他倒是自个儿停了，眼神落在门口的方向，“哟”了一声。
秦九九跟着看过去，姜恬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站那要进不进，一副为难的样子。
“恬丫头。”秦九九朝她招手，“过来。”
小丫头这才往里走，中途还怯生生的偷看了季远洲几眼，眼神刚对上又迅速移开，似乎对上次的事儿还心有余悸。
季远洲“”
他“啧”了一声，这小孩还真他妈记仇。
姜恬是来送福袋的，说是外婆去庙里求的，大师开过光，戴着可以保平安。
她努力学着大人模样说话，但怎么听怎么奶声奶气，季远洲在一旁看着就想笑，被秦九九一个眼神扔过去才收敛。
秦九九倒是不信这些，但心意难得，接过认真道了谢。
小丫头完成任务，蹦跶着出了办公室，后面看都没看季远洲一眼。
秦九九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福袋，末了递给季远洲。
季远洲不解“给我干嘛。”
“帮他们的人是你。”秦九九说，“这份情我领不起。”
季远洲“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似乎有点不敢置信“那小丫头就是”
秦九九也不解，抬头疑惑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季远洲无辜道“我又没见过。”
秦九九“”
“长得确实还挺好看。”季远洲自言自语，“就是衣服太丑了。”
秦九九“”
她摇头，随口道“那你给她买两件。”
没想季远洲还当真了，“诶”了一声“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买。”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商量道“要不你带她去，我报销”
秦九九没理他，过了一会他又问“那小孩是不是还有点营养不良”
秦九九终于忍无可忍把他赶出了办公室。
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秦九九早早回了家，手机上陆闲庭没有再发什么消息过来，秦九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一头埋进论文里。
那晚还算顺利，写到半夜才恍然发现时间流逝，再没精力想其他爬上床倒头睡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秦九九被脸上细微的触感闹醒。
她以为是“男朋友”，翻了个身随手挥了挥，“别闹。”
“起床了。”接着是他有些清冷的声音。
秦九九一下睁开眼，陆闲庭垂眸也在看她，手里还绕着她一截发梢。
秦九九的大脑有几秒的宕机。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陆闲庭说，“打你电话没接。”
所以你就这样进来了
秦九九目瞪口呆，一下说不出话来。
“收拾一下。”陆闲庭说，“带你去个地方。”
想起他昨天那条消息，秦九九很不情愿的皱皱眉，“说了不去。”
陆闲庭“恩”了一声，顺势躺旁边，脸一下贴过来，“也可以。”
秦九九“”
看懂他眼里的意思，秦九九很识相的往被子里躲了躲，“你先出去。”
陆闲庭没为难她，笑笑起身出了卧室，听到身后卫生间门又“吧嗒”一声关上。
晨光初晓，陆闲庭站阳台出了会神，他其实来了有一会，知道她有起床气也没准备叫她，只是没想她现在睡的这么浅。
以前睡觉好像也没这么乖，半夜经常把他挤到换一边睡，现在半天都不见动一下。刚看她素着小脸，一点没戒备的样子，是真的又乖又勾人。
卫生间里秦九九一边梳洗一边骂人，故意画了个他不喜欢的口红色，开门前看到洗衣机上前晚留下的男士衣服，她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出去后径直扔到陆闲庭怀里。
“带走。”她说。
陆闲庭挑了下眉梢，半开玩笑的问“不帮我洗”
“洗坏了我赔不起。”
陆闲庭抬眸看到她口红颜色，又笑了下，“洗坏就洗坏了。”
秦九九起床到这会儿都憋着气，看他这副没事人样就忍不住想刺他。
她索性往沙发上一坐，“陆先生想找个愿意帮你洗衣服的女人还不简单吗”
陆闲庭闻言挑了下眉，神色有渐渐冷下来。
他长腿一伸就把人圈到了身下，黑眸紧紧摄住她，轻缓道“这种话以后不许说，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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