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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柴止画是个**生,生的眉清目朗,与这些天众人见到的乡镇百姓颇为不同,他见母亲难过,神色也跟着黯然,听到虞可娉发问,忙收一收心神,道:“**久不在乡里,作息已不似本地人这般规律,那夜我在房中读,约莫听街上敲了第四更方睡。”
虞可娉道:“可曾听到府上有什么异动?”柴止画摇了摇头。虞可娉又道:“夫人,柴保正一夜不曾回来睡觉,你竟半点没觉察么?”
这次未等母亲回话,柴止画抢先道:“家父公务缠身,时常在房忙到深夜,他两位老人家这般年岁了,便不睡在一起,也没什么稀。”
他这话前言不搭后语,颇有些莫名其妙,众人都是一怔,柴止画似乎并未发觉异样,长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怪我昏庸无能,读考取不到功名,生意也半点不懂,害的老父一把年纪,还在终日辛苦,又被刁民陷害,又被小人倒戈,否则那晚他若不是***劳,又何致摊上这无妄之灾?”
众人见他自责之情溢于言表,也都不禁动容,虞可娉道:“天恢恢,疏而不漏,当前第一要务是缉捕真凶,夫人和公子便请暂止悲伤,先来说一说,柴保正平素和谁颇有结怨,又有哪些人对他怀恨在心?”
这次仍是柴止画抢先道:“昨日我听差大哥说,房中少了些贵重物事,难道此案不是飞贼所为么?”
虞可娉道:“丢失的物事,也可能和凶手有什么相干,未必便是为了财物,何况柴保正的伤口正在前额,并非被人偷袭,若有陌生贼人在,他如何能不喊叫?是以这凶犯十有**和柴保正相熟!”
柴刘氏母子身躯一震,虞可娉又道:“蒲罗拔大夫当夜就在府上,二位可怎么看?”
柴刘氏道:“蒲罗拔神医乃是先父至交,与拙夫也很谈得来,他当年曾受恩于我娘家,只怕不会如此恩将仇报。”
虞可娉道:“那么这镇上又有何人恨柴保正入骨,定要治他于死地呢?”
柴刘氏母子都没有答话,隔了好一阵,柴止画才道:“看来......嗯......”抬头看了看母亲,柴刘氏神情木然,似乎并未听到儿子说话。娄之英忽道:“夫人、大公子,你们心中似乎已有猜想,但不知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话单刀直入,问的颇为无礼,柴刘氏母子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虞可娉看清了两人神色,道:“我大哥无心之言,两位不要介怀,此案扑朔迷离,哪能这般快便锁定真凶?今日便问到此处,小女必定竭尽全力,助衙里早日破案,给夫人和公子交代。”
柴刘氏起身施礼,道:“承蒙各位差大人费心,妾身这两日身子不适,便由犬子和管家送各位出门。”
虞可娉道:“夫人留步,还有一件小事要问,不知柴保正酒量如何?”
柴刘氏叹道:“拙夫十年前便将此物戒了,只这一两月琐事缠身,心里烦躁,才偶或贪饮几杯,也谈不上有什么酒量。”
虞可娉点头称谢,众人和柴家一干人等告辞,来到街上,蓝元宝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兄弟们这就去办!”
虞可娉道:“暂且歇一歇,午后咱们回衙里去看樊捕头带人回来没有。蓝捕头,关于此案你怎么看?”
蓝元宝根本没什么断案的才干,但他想起昨日樊春曾推测此案是贼盗所为,便有意要与上司划清界限,清了清口道:“我虽猜不出真凶是何许人也,但十九是柴家的相识之人,绝非寻常飞贼!”
虞可娉道:“不错,便是柴夫人和公子,也已猜到了这一层,不但猜到,且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人,大哥,你说是不是?”
娄之英笑道:“娉妹,我今日喧宾夺主,在你面前班门弄斧,险些弄巧成拙,你可不怪我罢?”
虞可娉也笑道:“哪里拙了?审问贵在措手不及,你问出这话的时机恰到好处,这母子二人虽然没说,但我察言观色,已看出他们想的是谁。”
蓝元宝和两个差役听得一头雾水,不解这两人的话中之意。原来娄之英本无推演之才,此前几次参与断案,都是默默出力,从不曾有什么主见,但他生性聪慧,在虞可娉身边耳濡目染,慢慢也摸到了侦案的诀窍,适才讲到凶手并非陌生人时,柴刘氏母子均神色反常,他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问出那一句,果然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时蓝元宝大着胆子问道:“娄公子、虞小姐,你......你二人说柴夫人母子想到了同一个凶手,这人......是谁?”
娄之英道:“柴家人说柴保正近几月琐事缠身,终日烦恼,还被小人倒戈背叛,你说那是什么事啊?”
蓝元宝沉吟道:“柴通近来被倒卖田产、村民暴动一事弄得焦头烂额......照啊,他母子猜到的仇人,莫不就是与柴通反目的邝思文邝掌柜?”
虞可娉道:“若照常理推断,此人确有嫌疑。”
蓝元宝道:“樊捕头说他半日便能将邝思文带回,咱们午后便到衙里将这人打入大牢逼问!”
虞可娉摇头道:“此人若是真凶,那本案便有两个大大的谜团不得拆解,真相到底如何,咱们等回衙里先审过了再说。”
众人忙活了半日,都有些饥肠辘辘,眼见饭口已到,便去镇上的食肆吃饭,蓝元宝一边介绍本地的见闻,一边随口编排几句樊春的不是,娄虞二人听在耳里,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等吃罢了饭,眼见未时已至,约莫樊春当已从博罗郡赶回,众人便起身奔赴县衙,刚进到衙门口,便见一名差役小跑着过来道:“蓝大哥,樊捕头已带着嫌证回来了,李孔目发起急来,正要命我等下到镇里去寻你们。”
虞可娉听说邝思文已被带回,心念一动,忙到衙里面见李孔目,李孔目正在屋中来回踱步,看到众人归来,双眉略为舒展,急急地道:“虞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那邝思文已从博罗郡请回,孙观察已问了一阵,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还找不到他有什么把柄,再过半个时辰便非放人不可!”
虞可娉道:“樊捕头呢?他又问出了多少?”
李孔目狠一顿足,道:“这厮回来便和衙里告假,说家中有要事去办,当真是分不出轻重缓急!”
虞可娉道:“好,我来瞧瞧这位柴保正的‘义弟’便是。”让蓝元宝、李孔目等在外面候着,和娄之英只身二人去见邝思文,原来此人被关在县衙二堂一个门房之中,那里惯常是审问凶嫌之地。娄虞进到房中,见正中央坐着一位华服老者,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生的极为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很是精明,知道要和这种人周旋颇为不易,于是搬过两把椅子,在他对面稳稳坐定。邝思文见又有两人进来,而这一男一女年岁极轻,穿着打扮既不像府衙中的差人,模样举止又不似本县的坐地户,鼻中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们也关的我久了,这里是审讯犯人之所,我又不是什么嫌犯,你们想要屈打成招、只手遮天,只怕县老爷也不会答应!”
虞可娉道:“邝掌柜,你莫心急,如今县里出了命案,干系重大,有些事须得弄个清楚。小女有几处疑问,想和邝掌柜闲叙几句,咱们说完了便让你走,绝不耽搁你片刻。”
邝思文见她年纪虽轻,但吐属不凡,说话十分客气,自己倒也收起三分倨傲,道:“两位也是公门中人么,听口音倒不似住在本地。”
虞可娉道:“我们是来助县里断案的外乡人,小女姓虞,这是我娄大哥。只因令义兄柴保正遇害一案扑朔迷离,衙里人手不足,我二人特来相帮。”
邝思文皱眉道:“还说什么义兄!我和此人早已义绝了!”
虞可娉道:“死者为大,柴保正生前再有什么不是,如今也无处声讨了,还请邝掌柜别放在心上。我想问一问,当初你二人因何结拜,又因何反目成仇?”
邝思文双眼一闭,沉思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二人识于微时,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彼时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我好打理生意做小买卖,他擅结交权贵钻营打点,就这样我二人**合力,在县里、镇上、乡下置办了不少产业。柴通这人虽然聪明,但性情极其冷漠,从不把亲戚乡里放在心上,便是亲生儿子,送到外乡求学,数年不见也是眼都不眨一下,亲尚如此,我一个磕头把弟,又能好到哪去?一年前因倒卖乡下田产,他与乡民们起了争执,我一气之下与他割席断义,帮着乡民一起去讨公道,这一年下来虽然没占上风,可也没让他拿到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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