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听她语出惊人隐隐感到一阵不安忍不住问道:“小妹你此语何意?他……他是八台派关掌门的爱子我看他言谈举止都十分端正得体难道……难道竟也是歹人么?”
曹茉道:“娄少侠果然好不天真七大派又怎样难道满口仁义道德私下里就不会为非作歹了?况且何为好人、又何为歹人?你看敝宗教化万民不过用了区区一点手段便说我们是歹可七大派当年开宗立派、抢立山头时又有哪一家不是满手血腥、哪一派不曾涂炭生灵?”
娄之英不愿与她做这些口舌之争只急于知道关楚兴的为人于她说的什么多少无辜少女将会遭殃极为在意追问道:“小妹你说关夫人和关掌门因儿子反目究竟是为了什么?关公子做过哪些歹事?”
曹茉道:“嗯风大娘子之所以反出八台派正和其子有关。关掌门夫妇平生就只这么一个儿子一生下来自是娇生惯养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关世族深明惯子如杀子的道理知道一味骄纵这个儿子定不会成器是以时常严厉管束可风大娘子却对儿子极其溺爱不但阻挠丈夫还在儿子受了管教后变本加厉纵容放任夫妻俩常因此而拌嘴吵架终于在关楚兴一十五岁这一年生了一件大事关世族和风大娘子大动干戈就此恩断义绝再也不曾相见。”
娄之英隐隐感到此事非同寻常问道:“什么大事?”
曹茉道:“关楚兴骄横惯了除了父母于谁也不放在眼里他幼小之时无非做些鸡飞狗跳的顽童把戏同门师兄弟看在关掌门的份上也不与他计较但长大之后这小贼色胆包天居然对妙龄少女起了好奇之心动辄调戏山下的良家妇女关世族知道后大动肝火把儿子关押了起来教他面壁一年予以惩戒可风大娘子却看不得儿子委屈偷偷把小贼放走结果惹了大祸这小贼一路下山竟将通州郡一户财主的女儿拐了去!那苦主先是告到官府接着又吵到八台山来关世族直气的头冒青烟亲自下山将儿子捉回扬言要打断他的双腿让他再不能去做歹事。风大娘子却怎能允许丈夫胡来?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风大娘子带着儿子负气出走此后再也没回过八台山来。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照理关楚兴吃了这一吓又和母亲离了家门原该有所收敛才是可这小贼越是长大就越变本加厉待到十七八岁时已不知糟蹋了多少民家少女每次都是风大娘子替他扫尾善后。后来这小贼作孽太多甚至得罪了当朝权贵风大娘子招架不住便去找昔日的弟子文娟彼时文娟早已做了敝宗的尊者索性便接引师母入教风大娘子本领高强又有蜂锥绝艺在身自然便做了第二护教。她在位这些年积金累玉积攒了不少钱财因怕苦主报复便在这绝顶起云峰上修了一座瞿如宫将儿子安置在峰上可关楚兴这小贼毫不知耻一得空隙仍下山去勾搭少女良妇到处招惹是非你们说神牛帮前来拿人十有八九又是这小贼造了什么孽债嘿嘿娄之英你这次可又救错了人!”
娄虞二人面面相觑实想不到这位风度翩翩、举止文雅的关公子人品竟如此低下可回想起此前食肆中他与那名少女在一起的情形又加上上官青当时的话微一印证似乎曹茉说的也不无道理娄之英道:“小妹这人可是拐了神牛帮首脑的家眷么?”
曹茉把嘴一撇道:“我哪里理会得这小贼的龌龊事?他又不是敝宗的教徒不过因是风大娘子的令郎才与我同住在这山上罢了我与他却无半点瓜葛。”
娄之英早已听出曹茉对关楚兴极为鄙夷想到两人之间的关联心中疑团再度升起正色道:“小妹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后来怎生与关夫人和文抒杨结识的又因何加入了菠莲宗?”
曹茉叹了口气道:“话到此处原也该说了。娄之英那年厉大侠将我送回家里父母自是十分欣喜从此将我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可是后来宋金大战淮南一带灾荒连连村里吃不上饭大伙纷纷出逃我随着父母投奔到江州远亲家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那也不消说了。过了几年收成渐有起色家里积了盘缠本打算回归乡里不料一场瘟疫忽地降临整个江州全都遭了殃我和父母家人亦未能躲过全都卧床不起后来一位神医经过本地将不少孩童救起可惜我爹爹妈妈这些大人染病太重没多久就相继离世了。那位神医见我乖巧伶俐便把我收在身边打算引我入教。我不说二位想必也该知道了这位神医正是出身菠莲宗。”
娄之英没想到她幼年如此凄惨父母亲人俱都离世她一个孩童无处投靠被菠莲宗收养也算情有可原可心中仍有一事不解问道:“小妹若换做旁人稀里糊涂入了菠莲宗那也无可厚非可是你明明曾被此教折磨差点命丧荒野啊怎么还肯乖乖地入教?”
曹茉冷冷地道:“那时我才几岁刚刚家破人亡若无人收留半点活路也没我还有的挑么?那神医带我回到据点正赶上举办誓师大会当时江州左近不少教徒都引了新的孩童进来大伙均是当地穷苦百姓的子女更有不少像我一样已成了孤儿一个个都等着接引入教那样便有床睡、有饭吃。我们等了一会殿中转出两个女子来那自然便是本地的教派首脑了我见到其中一名女子身穿绿裙、头罩面纱心中咯噔一下识出是几年前捉我去的文抒杨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忙低下头去生怕被她认出来。她们一个一个孩童看过有的孩子慷慨激昂说些振奋鼓舞的话有的则唯唯诺诺显得惴惴不安文抒杨不动声色似乎任谁也没放在心上另一名年纪略长的女子则不加掩饰见到乖巧的孩子便喜上眉梢见到窝囊的便摇头叹息待问到我时我不敢开口说话也装作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一个劲点头文抒杨仍是若无其事她看到了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料来隔了几年我已长大了许多那年长女子却叹道:‘好水灵的一个姑娘可惜是个哑巴。’
接引我的神医听到上司感慨慌忙说道:‘护教容禀这女孩并非口哑她声音清脆悦耳乃是世间难得的天籁。’
那女子道:‘那么便是胆怯懦弱了也是难堪大用。’
那神医仍不气馁他急于邀功大着胆子又道:‘不会不会这女孩乖巧伶俐实是人小鬼大属下正是看中这一点才特地引她入教。’转手推了我一推道:‘曹小妹你莫要怕护教问你什么你直说便是。’
文抒杨听到我的名字面纱微微一动我心知不妙更不敢抬头了哪知她走过来托起我的下巴默默端详了一阵道:‘原来是你。’接着便向年长女子耳语了起来。
我脑中嗡嗡作响想起几年前的事知道今日无幸了文抒杨定会拿我开刀祭旗这时再去伪装已然无用索性便骂了起来先是将当年破庙的事数落了一遍接着又说上天不公说官府不正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直说到没了气力这才停下。
那神医听我大讲菠莲宗的不是吓得连忙给上司磕头谢罪年长女子则微笑道:‘这女孩头脑清楚、声音甜美果然是个可塑之才。’
文抒杨道:‘护教三思她对敝宗积怨颇深留下只怕会是祸害。’
那年长女子道:‘这女孩才有多大咱们讲求有教无类何况她根骨奇佳我要亲自教她。’
文抒杨面纱又动了一动我虽看不见她的神色但也深知此人对我极为提防只要抓我一朝错事必会借题发挥此时唯有牢牢跟在那年长女子身边才能搏一条活路。二位我不说你们也该明了那位年长的女护教自是风大娘子了她选了十来个伶俐机敏的孩童一一点拨教化我们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风大娘子新入教派急欲培育自己的势力是以我才得以机会活命。我知道只有成为她的心腹才有一线生机因此相比其他孩童我最为刻苦拼命没过一年便遥遥领先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风大娘子见我颇具潜质便专心授我本领传我教义后来待我长大更是提携举荐升我做了敝宗的八尊者她虽非我的师父但实已将我当做了传人弟子我在这瞿如宫居住便因这个缘故。”
娄之英一皱眉头道:“小妹我知你走投无路下颇有难言之隐这才投了菠莲宗可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为关夫人做过不少事该报的恩也都报了何不及时抽身远离这邪门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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