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涡河

小说:上善经 作者:墙外行人gt
    卓浅讲到此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凭着极大毅力才将思绪平稳长吁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听见惨呼心中大急赶忙奔过去看就见一人身材高大右手持剑左掌正拍在赤谦头上赤谦口鼻俱是鲜血双目圆睁已气绝身亡了。我悲中带恨大吼一声挺剑朝那人背心刺去不料那人武功极其高超闻风而动轻轻一转低手一挥嘿嘿嘿嘿就这么一剑便将我的双腿齐齐斩断了!

    我又惊又痛翻身栽倒隐约间见到师父奔了过来火气攻心之下登时便晕了过去。之后的事贫道是一无所知了回到观里以后我一蹶不振一则是双腿已残就此成为了废人此前的种种抱负全都成了过眼云烟二来我们诛灭朱家虽说是为了大义但大伙杀到后来都失了心智朱七绝有罪可他的家人仆从却是无辜一到深夜我便想起那几个下人死去时冤屈惊惧的眼神每每梦醒总是惊出一身冷汗。再后来恩师要到西山清修恰好我不愿见人索性守在山口陪护恩师便这么一住三十余年本以为当日久自愈逐渐忘了此事可惜事与愿违当年的景象总是萦绕心头久久不散今日贫道可以一口气说出也算冲破本我了却了一桩心事。”说罢又是一声长叹脸上既是酸楚又是悲切。

    娄虞二人听他讲完想到卓浅当年也是一代青年才俊武林后进中的佼佼者本可成为一方豪杰可惜为了攻打朱家最终落了个身残心死的下场虽说是前途尽毁但若比起当日葬身咸平的英豪却又算十分幸运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虞可娉想起陆广的话问道:“那个夹墙中的青年他逃走时曾目睹过这一幕只是没瞧清楚持剑的凶手不知生就何等模样前辈可还记得么?”

    卓浅摇头道:“我一心只顾报仇那人又是背对着我只一合便将我斩伤因此也未看清此人面貌。”

    虞可娉沉吟道:“有如此功力这人必定不同凡响只怕便是朱七绝幸存的弟子之一。”

    苍阳子忽然接口道:“不错这人正是朱七绝的弟子。”

    娄虞俱是一惊同时问道:“前辈认得此人?莫非也曾与他交手?”

    苍阳子苦笑道:“我也没瞧见他的模样只记得他身材十分高大虽未和他交手但一生中铸成的大错终是因追踪此人而起!”见娄虞二人一头雾水又接着道:“徒儿既已开诚布公将罪责和盘托出为师又岂能藏私隐瞒行掩耳盗铃之举?贫道便将自己的罪孽也都如实诉说罢。

    适才已经说过朱七绝死后群雄一片大乱内斗、屠杀、哄抢无不有之火势越来越大贫道和徒儿也走散了纷乱中我又撞见了屈神医于是我俩结伴找寻出路就这么转来转去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惨呼正是我徒儿卓浅的声音我俩同时脸色大变急忙施展轻功奔了过去就见我徒儿双腿鲜血淋漓齐膝而断伏在地上生死未知地上却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朦胧中看不清长相。那青年见我们人多不及下手转身便逃我顾不得追他先去看卓浅伤势只见他面色煞白、眼神黯淡可总还有一口气在他看到了我忽地眼中精光大盛强忍道:‘师父快去追敌人给孩儿报仇’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我见卓浅双腿仍在冒血脸上笼罩一层白霜只怕我甫一离开便会断气了如何肯抛下他去逐敌?这时屈恩言道:‘仙长令徒我来照看你去追踪敌人他若是朱家传人必定知道出路!’

    我心念一动暗想此话没错有八指神医在此又何须我去照料徒儿?而那青年武功卓绝说不定真的知道如何能出朱府。我下定了决心展开轻功追去那时庄院尽是烈火有些墙砖都已烧透了那青年为避火烧行的不快浓烟中就见他抹过一面院墙忽地消失不见了!我急忙奔赶过去也看不出那院墙有何异常只是砖块被烤的火红直似透明一般这时我不及细想拾起地上别人跌落的金锤狠力向墙上砸去只一下便砸出来一个大窟窿我一咬牙钻了进去原来墙那边是个隔院东首正有一座角门我心中大喜冥冥中只觉找到了出路将门推开果见眼前一片荒野这里竟通向了院外。我直奔出去来到一片树林隐约听见有人说话连忙蹑足潜踪寻声摸了过去就听一人说道:‘师娘你沿河西行五里便有船只接应我往东走去引开敌人。’

    只听一名女子回道:‘这些人已被奇门五行困住你去引开谁来?’

    先前那人默不作声我悄悄拨开树丛偷眼看去见那人身材高大正是刚刚伤我徒儿之人不禁心中一惊那么他口中称为师娘的岂不便是朱七绝的夫人?我素闻朱七绝有一续弦也是武林出身据说乃梁山泊的后裔她既能跟千手圣侠结为夫妇必有惊人技艺而那个高大青年手段毒辣自也不是庸手我若冒然上前只怕就要吃亏岂料便这么心中慌了一慌不巧发出了声响那青年极其警觉拔剑叫道:‘是谁!师娘你快先逃我来御敌。’

    他不知声响来自何处拎着宝剑转了一圈我赶忙藏身草丛这才免于跟他照面。那青年想是不敢久留胡乱搜了一遍拔腿向东去了。我等了片刻冒头向里一看林中早已空无一人想起那青年适才的话把心一横跳起向西追去。你们想来奇怪伤我徒儿的明明是那高大青年为何我却不去东边追他?原来我心中存了两个念想一则那女子既是朱七绝夫人可比一般弟子重要的多若抓住了她乃是大功一件;二来从那青年拔剑的姿态、移动的身形上均能看出此人是个劲敌尤其轻功远在我之上追他我并无把握而朱夫人毕竟是个女流要对付她终归更为容易。想到此处我飞奔出来树林果然行了片刻便看到面前有个身影正在那个被称作师娘的朱夫人。

    这时朱夫人业已发觉有人追她又疾奔了几步来到一座崖前底下弯弯绕绕盘着一条大河我知这是开封有名的涡河此河水流湍急浑浊不堪当初我们三面围堵朱府特地留了北面不守正因有这条险要无比的大河在。朱夫人到了崖口转头来对我说:‘尊驾乃是何人?’

    我这时才看清她的面容原来这女子不过三十岁上下生的虽非多么俊俏但眉宇间极具英气说出的话语声不重可自有一股威严我心中一凛一时不敢应答。朱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我家老爷已逝你们果真要赶尽杀绝么?’

    我见她始终背转身子只扭过头来跟我说话而她身前鼓鼓囊囊似乎藏了什么物事我疑心大增怕她暗藏了厉害的兵刃故意说话让我分心这时想也不想唯有先下手为强于是立起双掌足下一蹬飞身向她扑去。没想到只这一掌便铸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令贫道终生抱憾再无争强出世之心了。”

    他说到这里心绪略为波动仿佛不忍再说下去娄虞都欲知后事如何只静静等他讲话卓浅道:“师父后续的事由弟子来说罢。”

    苍阳子摇了摇头道:“你又未曾亲见为师何须用你代言?自己造的罪孽终要自己来说。当时我双掌一错正是敝派绝学‘大力摩岩掌’朱夫人见我突然发难吃了一惊显是没有料到我见机不可失手下使足了十成力这一掌正击在她的背上。岂料触手之后我心头一震要知武功高强之士即便没有防备哪怕是在重伤下受到外力身上也必然会生出防御之气来这就叫做不由自主乃是出于本能。可这朱夫人被我一掌击中直如断了线的鸢纸飞出去三四丈远她背上半点内力也无显是没有什么内功根基而她怀中更加奇怪跟着飞出一个物事来竟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呆立当场。朱夫人口吐鲜血可眼神坚毅无一丝恐惧祈求之色她断断续续地道:‘朱家的子嗣岂能被尔等欺羞玷辱!’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背心就地一滚栽下崖去双双坠入涡河之中。

    我心中大骇连忙奔到崖口就见水流湍湍、汹涌翻滚哪里还有这两人的身影?我静下心来越想越是不安朱夫人显然不会高深武功那个孩童只有几岁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她不肯转身跟我说话并非在想手段对付于我乃是怕我看到朱家后裔痛下毒手。嘿嘿我苍阳子一向自诩光明磊落从不恃强凌弱岂会为难一个孩童?然而我这次偏偏不辨真伪这一掌下去将这对无力还手的母子打落河中实乃生平第一大错。纵使朱七绝有罪可他的家人未必便有过错何况朱夫人母子不会武功贫道这一下有如欺凌妇孺还有什么侠义可言?罪孽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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