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叶清隽在稚水苑用了早膳,云黛自然又跟着沾光吃了个饱。
临了叶清隽要出门去了,翠翠在云黛耳边嘀嘀咕咕,塞了个帕子给云黛,叫她拿去给叶清隽擦擦。
云黛慢吞吞走过去,叶清隽洗过了手,见她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那双捏着帕子的小手也白白嫩嫩,半点也看不出来这就是几个时辰前曾经吃过他豆腐的那双咸猪手。
叶清隽不愿与她计较,也不愿临了当着下人的面落了她的面子,便垂眸扫了她一眼。
云黛收到了他的暗示,便踮起脚尖捏着帕子轻轻地替他擦了擦嘴角,一边回味着早膳的味道,一边与他道“早上的包子油了一些,回头您多喝点茶压一压,不然腻得慌呢。”
她自觉自己的交代是极贴心了,却见丫鬟赶忙给家主的手擦干净了。
云黛余光瞧见翠翠懊恼的表情,讪讪地发现自己又弄错了。
叶清隽扫了她一眼,淡声道“往后还是少挂灯了。”
一来,他姑且不想失身于她,二来,他也不觉得她有那本事活到最后。
他说完这话便出了稚水苑。
云黛有些错愕,看着屋里一溜的丫鬟也都撤了下去。
翠翠见人走光了,这才赶忙问道“方才家主与姨娘说了什么悄悄话了”
云黛觉着家主最后那句话就像是对她昨夜尽心尽力的伺候给出的一句评价。
还是个差评呢。
说给翠翠听,指不定翠翠又要说叨她了。
“我也没听见呢”云黛嗫嚅道,反正他声音也不大,以后真要问起来,她就说是翠翠挂的灯,才不是她厚着脸皮想叫他来用膳的。
一心为着云黛的翠翠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在云黛心里头无辜地躺了一枪,
兴许是太久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了,云黛早上吃下去的油腻面食儿没过多久,就叫她胃里有些不大舒服。
翠翠去给她烧茶,云黛便瘫在罗汉床上,靠着小几,等着翠翠回来。
不一会儿有人进了屋来。
云黛唯恐翠翠说自己坐没坐相,便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来“唔”
云黛委屈地抬起了雾眸,却瞧见来人并非翠翠。
青翡愣了愣,见到云黛竟是过得不大好的样子,却恰好是合了她的想法。
“你怎来了”
云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体,抬眸打量着青翡。
青翡拿出几个信封和钱袋子搁在小几上道“姨娘瞧瞧,这可是姨娘的东西”
在瞧见那钱袋上的花纹时候,云黛便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这可是她前几日就托翠翠给自己寄去江南老家的钱和信,怎会落到了青翡的手里
云黛捏着那信颇是讶异道;“这些东西怎还没有寄送出去”
“送去远地的物件最忌讳钱银,不然姨娘以为它真能顺顺利利到你家里”
青翡顿了顿又道“府上叶管事确实会替府里人转送银子回家去,那也是当地有叶家字号的钱庄才行,至于姨娘要送去山高水远的地方,便是管事的也没办法。”
云黛听了她这话心里顿时揪了起来。
她先前还想着把钱送去之后,婶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呢
青翡打量着她忧心忡忡的表情,想到自己来意,便又若有所指道“我记得姨娘先前说想去江南”
云黛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说不成的吗”
青翡道“自然是不成的,只是事情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姨娘何不趁早自己争取一下”
即便青翡这回仍是揣着算计来的,可她却也是有几分想要为云黛好的心思。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叶家的家主是绝不可能和这府里任何一个女子长久的。
云黛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翡道“我也是看和姨娘有些交情才和姨娘讲的”
青翡原就喜欢直来直往,如今忽然搞起些哄骗人的勾当,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当下像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一样。
云黛感觉到了,却形容不出来,神色中也难得露出了防备来。
青翡道“姨娘怕是还不清楚,等过段时间,府上会来个女子,那人与家主关系特殊的很,对于家主来说也是极不同的女子。”
云黛迟疑道“是家主的心上人么”
可他心上人不是在他生辰那日死了
难不成没死,而是被拆散了
青翡不正面答她,却道“等她来了,这府里的女子怕是都没那个机会了,不过我如今只告诉了姨娘,姨娘就该在她来之前做些什么才是”
她的话让云黛彻底愣着了。
青翡觉得她暗示到位了,便又留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来“姨娘自己好生琢磨清楚了,别真等到那个时候,姨娘可就来不及了。”
她说完这些,便也离开了屋里。
外头丫鬟们蹲在角落里说着话,瞧见青翡便又忙收敛起笑脸认真做事。
青翡忍着想骂人的心情走出了稚水苑去。
青衣不看好的人,她偏生就还看好了呢。
什么家主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她才不信他那狗屁言论。
她就觉着,这小傻子指不定就是比其他人能耐。
青翡拍拍屁股走了,云黛在屋里头小脸却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她这是快活久了,把要紧事情给忘了啊。
难怪秀才哥哥老是说饱暖思淫、欲,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说的可不就是她
经了青翡这么一提示,藏在云里雾里的那场梦又朦朦胧胧地叫她想起了些什么。
要说那噩梦,她自然是不敢忘的。
她固然是害怕家主真有朝一日捏碎了她的手骨,可她每每醒来,都不太记得家主为何要这般心狠,做出那些可怕的事儿来,独独记住了最害怕的场景。
可就在方才青翡说了之后,云黛竟隐隐约约想起来梦里发生的另外一幕。
这一切的源头,实则是始于一个女子
云黛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梦里忽然就多出了这么个人。
云黛自然也不知道那女子什么样的,只知道家主后来疼她爱她宠她,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宠溺。
再后来,有个姨娘“一不小心”害得人家流产了。
后面那些个叫人瑟瑟发抖的事儿,在云黛心里都生出阴影来了。
云黛终于也晓得她为何潜意识里还没能警觉到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因为那个女子还没来出现呢
这正是与青翡所说的对上了号啊。
云黛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想起这些愈发觉着自己完全是命不久矣了。
等到翠翠回来,瞧见云黛正是愁容满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下午云黛特意去找了叶荣昌。
叶荣昌知晓是云黛来,想着往日那些尴尬事情,便见了她,心想她若有求于自己,自己多少也该帮衬着一些。
云黛却一脸忧愁地说了自家婶婶的情况,试探道“您能批我些假,叫我去看望我婶子吗”
云黛来前翠翠便劝她先来管事这里走规矩办事,若是不行,回头再想法子讨得家主的欢心,看看家主能不能同意。
可翠翠还说,这事情即便是家主恐怕也未必能同意。
江南多远呀,以云黛这孱弱的小身板,怎么也得要一个月的路程,她到了家里又不可能立刻就走,再等她回来,少不得两三个月都过去了。
她若是半路跑了,府里多亏呀,家主多亏呀,还白养她一场了,翠翠觉得这事儿太难了。
云黛想想觉着也是这么回事儿,便忧心忡忡过来先问了管事。
岂料叶荣昌听完了她的话后,原先想要帮她通融的心思也没有了。
要说偏房的身份,这在叶府里头也是能分得出三六九等的。
如云黛这般因为损了清誉进了府来的,却是个贱妾身份,情理之内她自然是个有家人的人,可规矩之中,她却与这府上的奴婢没甚差别,怕未必比家主身边的青翡多几些脸面。
叶荣昌决意打消云黛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与她说道“姨娘莫要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你婶子到底不是你亲娘,况且当初你进府之前,叶府也是给了她一笔钱银,姨娘如今是叶府的人,怎么都不能再生出旁的心思了。”
换句话说,云黛也是他们叶府买来的人,绝没有放出去这一说法。
云黛原先还忐忑不安的心,顿时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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