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杨杨怔住了。
他被林磊儿那句“你懂什么，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她去世了！”说愣在原地，右手那阵火辣辣的疼并没有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就在刚刚，林磊儿的手机被摔坏了。
他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手机，但没想到对于林磊儿的意义这么重要。如果不是那个球，就不砸到林磊儿了，手机更不会坏。
周围的人早已散去，季杨杨头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直到被身边的人拍了拍肩，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快上课了，”她轻轻说着。“回去擦点药，你手受伤了。”
季杨杨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微微点点头。
教室。
沈意然转头，看了看那个依旧空着的座位。
上课铃已经响了一会儿了，林磊儿还没有回来上课。
虽然知道方一凡陪在他身边，应该出不了事情，但是心里有股隐隐的担心挥之不去。
就在李萌进门前一刻，林磊儿终于回来了。
平时腼腆安静的他，脸上难得多了一点倔强和坚强。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发泄过。
方一凡站在门外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别担心。
看到方一凡的示意，沈意然放心了不少。
有些事情与其一直憋着，倒不如找个机会发泄一下。
中午食堂。
方一凡和林磊儿姗姗来迟。沈意然和乔英子早已帮着他们占好了座位。
“磊儿，你先坐着，我帮你去打饭。”方一凡拉开椅子，推着失神的林磊儿坐下。
乔英子放下筷子，“那我帮你们买水去。”
饭桌上一下子就剩下了她和林磊儿。
林磊儿正看着手里破碎的手机，沉默不语。
林磊儿上午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就连上课时也难得发呆。
本来他中午还打算待在教室里，但是在方一凡苦口婆心的劝导之下，还是来到了食堂。
沈意然纠结的戳着自己的饭。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
“磊儿，你别伤心了。大家都陪着你呢。”沈意然还是动用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安慰话语开口。
林磊儿抬起头看向她，“沈意然，手机是可以修好的，数据是可以恢复的，对吧？”
“我……”
沈意然这时清晰地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眼中的无助感。她不禁把那句“我不知道”咽了回去。
“磊儿，会好起来的。”沈意然模棱两可道。
“是吗……”林磊儿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继续发着呆。
沈意然不奢望三言两语能够鼓励到林磊儿，这种伤痛恐怕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抹去。
“来来来，喝点水，消消气。”
乔英子买水回来了，递给林磊儿的时候，林磊儿还在看着手机。只有在方一凡打完饭回来，才看了他们一眼。
“磊儿，别看了，先吃吧。”方一凡把菜盘摆在林磊儿的面前，试图吸引林磊儿的注意力。“我都给你挑了你最喜欢的菜。”
林磊儿拉住方一凡的手，“表哥，你说真的修不好了吗？你也不确定是不是，咱们再看看。”
方一凡连忙点点头，不断安抚着林磊儿。
“你现在别想了，先吃饭。好不好？”
“对对对，磊儿你伤心也没用。”乔英子帮着把林磊儿的水拧开，“喝水喝水。”
林磊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几人又是一番安慰。
“磊儿，你放心，这事不会这么完了，我到时候去找季杨杨啊……”方一凡的嘴突然被一个鸡腿堵着了。
沈意然收回筷子，无视了嘴巴正被堵着的方一凡那瞪大的双眼。
“你消停着点吧。”沈意然也没心情吃饭了，“现在是找事的时候吗，最重要的还是磊儿的手机。”
乔英子赞同，“就是，你这三句不离出气报仇，你又要搞什么事情啊？”
“吾啧四考字慧……”方一凡口齿不清的说着。
“得得得，你先咽下去。”乔英子放弃听方一凡的话。
林磊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埋在胳膊上，连眼镜都掉了下去。旁边的方一凡和乔英子终于发现了磊儿的异状。
“那个磊儿，我陪你回去吧。”沈意然见林磊儿有点想离开的样子，“你们继续吃，我们先走了。”
正趴在桌上的林磊儿点点头。
沈意然拾起眼镜，本想给他戴上，最后只是轻轻放在一旁。
她站起身，发现季杨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他们旁边。季杨杨的视线一直看着背对他的林磊儿。
“杨杨。”
沈意然刚想说什么，方一凡就抢在她前面说道。
“干嘛呀，看什么看，没饭请你吃。”
季杨杨本就欲言又止，察觉到方一凡语气的不善，最后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行了，少说点。”
沈意然轻手轻脚扶起林磊儿。林磊儿很瘦，按道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应像方一凡那样隐隐有些肌肉才是。
待林磊儿站稳后，沈意然才放开。
跟方一凡他们打过招呼后，两人才离开。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
不过沈意然发现林磊儿的近视没她想的严重。
林磊儿的眼眶红红的，像极了兔子的眼睛。他插着兜，头微微低下，还沉浸在手机的事件里。
刚刚掉落的眼镜一直被沈意然拿在手上。沈意然以为他走路会不稳或者撞到人便在一旁暗暗扶着，结果这个人完美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
“磊儿，你近视吗？”沈意然问道。
林磊儿转过头，一张正脸对着他，眨了眨眼，“近视啊。”
也许是摘下眼镜的缘故，沈意然感觉现在的林磊儿比平时真实的多，平时的他总与人隔着，摘下眼镜的林磊儿更加容易让人亲近一些。
沈意然瞅着林磊儿的脸移不开视线，摘下眼镜的林磊儿和方一凡更像了。
“你的镜片好像不是很厚哎。”沈意然看了看手里的眼镜。“而且你可以不带眼镜走路。”
“我的眼睛是近视加散光，我近视不高，但是我看人不是特别清楚。”林磊儿看着她，“我刚刚只是根据你的重心方向来判断而已。”
物理学的还过得去的沈意然硬是听懂了。
因为她在身边的缘故，林磊儿可以靠她的重心来判断方向。
“我小时候就有散光了，可能是遗传的缘故，我妈妈的眼睛也不太好。”林磊儿垂下眼帘。“那时候，我常常跟着她。她往哪走，我就向哪走。”
“后来，我就找不到她了。”
林磊儿手里一直握着手机，少年的手修长纤细，此时却显得那么无力。
“沈意然，我之前也养过猫。是我自己把它送走的。”
“……”沈意然沉默着。她不知道她哪句话打开了林磊儿的开关，只能一直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只是太想她了。”
林磊儿似乎是说够了，吸了吸鼻子。
“你要纸巾吗？”沈意然适时从口袋里掏出纸。林磊儿接过，擦了擦脸，脸更红了。
等到他平复下来后，林磊儿才再次开口。
“那个，”林磊儿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以把我的眼镜还我吗？”
沈意然意识到自己还拿着人家眼镜，立马还给了他。
林磊儿戴上眼镜后，沈意然有种错觉，平时那个林磊儿又回来了。
有些遗憾。
她想起了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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