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竟再次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了。
张若棲早已不见踪影。他试着挪动身体,发现虽有些吃力,却不像昨日那般一点不能动弹了。他慢慢试着将手支起,才刚半坐起来,就觉喉咙里有东西涌出。他哇的吐了出来,竟是一口黑血!再试试哼了两声,虽有沙哑,却可以发出声来。文竟知道必是身上原龙珠做效,那原龙珠乃苗疆圣物,可防百毒,纵然那琼梳的下得两味毒药剧毒无比,却仍比不过原龙珠神效,不过才一日功夫便被祛除了。只是为何独独对那‘春草’无效呢?
文竟靠着床梁,慢慢坐起来,这一番动作做完,浑身已全是汗。何况他被张若棲如此折磨,胸口,下身肿痛不已。再试着调动内息,仍全无办法,他立地去拽手上那‘春草’手镯,可怎生也拽不下来!便伸手抓来一件衣服,想火速逃出去,可还未等手支起一半高,便已如压上千金鼎那般沉沉坠了下来!
饶是文竟一向处事不惊,这时也慌乱起来,暗道,“这‘春草’到底是甚么东西!我怎么就变成了个废人了!?完全动不了了?!怎么办!?”
“吱!” 这时,门被打开,一黄衣丫鬟端着个铜盆走了进来。那丫鬟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头扎双髻,鹅蛋脸,五官颇秀美,一对杏眼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有灵气。
“公子醒了,奴婢彩儿,是水棲宫的侍女,宫主派我来伺候您,宫主说他已替您净过身,只要奴婢帮您梳洗装扮即可,奴婢帮您装扮后,即可启程了,”
文竟困难的张开口,“启程?”只吐出这两个字,喉咙就已涩得不行。
她惊讶道,“公子,您可以说话?”
“先替我端碗水来。” 文竟虽能开口,嗓子却还是火辣辣的疼。
那彩儿马上端了碗水,文竟伸出手,想接过那水碗,岂料手指刚一碰碗边,便一发软,翻了水碗!
那彩儿也不说什么,麻溜给文竟擦了擦水,又端了一碗水,这次便不再递给文竟,而是直接喂给文竟喝水。
文竟虽觉得丢脸,但到现下这等困境,也顾不上面子,咕嘟咕嘟喝下三大碗水。喝完才觉嗓子舒畅了些,他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启程,是去哪里?”
彩儿放下了碗,回道,“公子,我们要回水棲宫啊,宫主和几位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宫主担心公子,见您身子乏,便要等您醒了再走。宫主说了,您不用担心折腾,一路上有马车,车里还有床榻,您可以在路上好好休息。”
文竟沉静不语,彩儿则拿着浸湿的丝绢在为文竟擦脸,一边擦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竟,她赞道,“公子好生漂亮,水棲宫虽然也有许多佳人公子,但奴婢也觉得都不及您呢。”
文竟问道,“是要从南河出发,做船么?”
彩儿点头,“是呀公子,从南河做船到北海,再做船到北流岛,过了北流岛,再三五日便到了,公子不怕累,船上也舒服着呢。”
文竟暗想,这次张若棲来中原,也不知带了哪些人,可与楼中楼有关?就问道,“你刚刚说几位大人,不知道这次陪你们宫主来的还有谁?”
彩儿道,“这次魏王邀请宫主来,只带了几位中宫大人和两个侍女,其中一人便是我,公子,您问这些是怎么了?”
文竟道,“随便问问。”就不说话了,生怕她会起疑,他心道,“果然是魏王邀请的张若棲,还将‘琼梳’送给张若棲,可见魏王实在笼络张若棲....可为何我大宋国的王爷要去笼络一个海寇头子?那他二人与楼中楼有没有关?”
文竟这么想着,却突然被一件火红绣花的绢袍给打断了思路,只见彩儿正拿着这件袍子,要往他身上套,文竟看着那红袍大声道,“这不是女人的衣服!拿走!”
她看看袍子,不以为意道,“公子,这多好看啊,是宫主特意挑的,您不喜欢么?”她甩了甩袍子,“您看上面的绣花,都是鎏金丝的,里面也是一样的花纹,这是桂花上枝,边上还有玉珰顺着,也不沉的,这玉可是红玉啊,都是宫主精心要人准备的,.....”
“罢了,随意罢。”文竟不愿与她多费口舌,也就随她去了。
穿好了衣裳,张若棲便进来了,他今日仍是一身藏蓝长襦,虽与昨日的花纹不同,颜色却仍是一样,到了文竟跟前,就一脸深情似的看着文竟。
文竟经昨晚一事,已将此人看做不共戴天的仇人,因而一见他便气愤填膺,恨不得寝皮食肉,但既无能反抗,就暂时忍耐,不动声色。
张若棲笑道,“梳儿饿不饿?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文竟道,“不用。”
他靠近文竟,坐到了床一侧,“梳儿嗓子好了?你们这里的丫鬟明明说要一阵子才好的。你的声音虽有些沉不过,我很喜欢。”说着便伸出手,将文竟揽在怀里,又贴着他的耳朵道,“若是昨晚也这般出声,怕是要和你在这床上呆上三天三夜。”
文竟强忍怒气,静静回他,“不是要启程么,替我叫我们本家来,我受他照顾不少,临别启程,总要道别一番。”他有意想仰仗张若棲身份,见一见楼中楼的本家,便如是说道。
他却一把揽着文竟,嘴他耳边磨着,“那可不行,你既已赎身,以后和这里便再无关系,谁也不用见了。”他舌头也伸出来,贴着文竟的耳根,湿泞舔舐着,“魏王也想让你去请安,我给回绝了。”
文竟忍无可忍,苦于没力气躲开他,便只能骂道,“你这是做什么,跟只发情公狗一样!”心中却想,“怎么回事?谁都不让我见,可是怀疑我了?还是那琼梳作祟,故意设局?”
张若棲怔了怔,停下了动作,抬起脸,笑道,“我原不知道,梳儿这样凶,昨天在床上可是乖巧听话的。”
文竟便不说话了,张若棲见他不说话,也不理会,低头又亲了两下,门口的彩儿还在,他却毫不顾忌的又将手伸到文竟身下摸了摸。
文竟怒气填胸,只得拼命咬住自己牙根,待口中血渗进嗓子根里,才微微觉得消气。他暗暗道,“等来日再找机会生剐了你!”
张若棲自床上抱起文竟,文竟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虚弱的挂在张若棲身上。张若棲便将文竟揽在怀里,文竟只想自己一大好男子汉,被这样抱着,实无地自容。
张若棲柔声道,“琼儿,一会在马车上好好休息,车里有好吃的蜜饯和点心. ”
提到吃的,文竟这才想自己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腹内空空,难怪力气恢复不够快,便道,“弄点猪蹄来!”
一旁彩儿笑道,“公子真好胃口。”
张若棲吩咐道,“笑什么,还不去弄猪蹄。”
进到马车里,彩儿还真弄了一大碗猪蹄过来,文竟昨天饿了一晚上,加之急欲恢复功力,就唤彩儿喂他吃饭。可那张若棲却上前殷前伺候,他一边细心的拿筷子拨开骨头,一边喂他。文竟也不客气,吃完之后的骨头全数吐到了他脸上。张若棲也不生气,仍面带微笑,儒雅翩翩的伺候着文竟。
吃过东西,文竟靠在车窗旁,时不时顺着帘帐向外看,只见马车外除了彩儿和一个赶车的马夫,甚么人也没有,以是暗自嘀咕。他又瞟到右手腕的镯子,便问张若棲,“这镯子,是我本家给我带的,我既已离了楼中楼,也不想再用原来的东西,你看能不能替我拆了。”
张若棲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又掰了掰镯子,只道,“若我用内力震开,怕是你骨头都要断了。”
文竟暗骂道,“我若还有内力,哪用的着你这龟孙!”
张若棲摸上镯子内圈,“这镯子开口只能从里面打开,所以扣上便不能解下,等回到宫里,我会命人替你打开。”
文竟应问道,“要多久才能到水棲宫。”
张若棲道,“快的话,半个月吧。”
文竟闭眼琢磨,“半个月?这么久?一会儿不知马车停在哪里,我借着出恭由子,偷偷跑走,可我这身体,也不知跑不跑得了.....”兀自在心中想了数种逃跑方法,都觉实现不了,愈想愈乱,愈想愈昏头涨脑,不知不觉便没了意识。
到文竟再次醒来,已不是在马车里了。他感觉周身都在颠晃,抬眼见帷帐也在晃,就猜到是到了船上了。当即吓得一激灵,心道,“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再试着用力起身,还是没有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扶着床柱子坐起来,身上已汗如雨下。
文竟这时开始真的慌了。一般的毒药迷香,有原龙珠护体,只需一两天便可失效,可自中了春草已快有两日连,怎地还去除不了?除非那春草是药香,原龙珠本是去毒圣物,对药物没有作用,可若是药香,文竟也可自行运气将药性驱散出去。但他试过运气几次,内息仍淤壅不动.....这春香,到底是个甚么东西?
“彩儿。”文竟唤道,片刻之后,彩儿果真走了进来,“公子,您醒了?”
文竟心想,“她果然在门口看着我。”嘴上却道, “替我拿个拐杖来。”
彩儿道,“公子,你是要起身么?宫主说您现在身子不好,不能乱动,要是出恭,宫主会亲自带您去。”
文竟嘟囔道,“你拿来便是,啰嗦甚么。”
她却站着不动,眼睛贼溜一转,道,“宫主说了,不许你乱动,公子你若再要拐杖,我就唤宫主过来了。”
文竟贵为一教之主,在教内手握权柄位高权重,现下手无缚鸡之力,只觉连一个丫鬟也可以压在自己头上,当即满腔怒气,只是总不至对一小女子撒气,便忍住怒气,慢条斯理道,“我是想出恭,我一大男人,这点事总要自己解决,劳烦你替我找个拐杖来.....总不好这点事都麻烦你们宫主。”
彩儿见文竟放软了态度,却仍不客气,“公子,我上哪给你弄拐杖去,这可要请示宫主。”
“我若尿到床上,你还来的及请示么?”
她仍是不动,“那公子你就尿吧,左右也不过是我收拾。”
文竟只好道,“叫张若棲过来!”
彩儿呵呵的笑了笑,便出了寝殿,过会儿却是拿了个拐棍回来了,文竟见她如此,摇头道,“你真调皮!”
她笑嘻嘻的上前扶文竟起身,将拐棍支到他面前,“公子,您能行么。”
“试试吧。”文竟慢慢先放下腿,又用力支起身体,彩儿拿着拐棍在一边要扶,文竟说了句不用,便作势接过了拐棍。谁知道借着拐棍一支起身子,整个身子即刻就倒下来,趴到了地上,彩儿吓了一跳,忙过去搀起他,文竟没法子,只能狼狈不堪的爬了回床上。
彩儿在一旁笑道,“公子还要出走步呢,一起身就倒地了,像个乌龟。”
“是啊,想我文竟沦落至此,还真像个乌龟王八,这下好了,连走上一步都不成,更别说逃跑了....”文竟越想越觉得着急,又把手伸过来,仔细琢磨手腕上那破镯子,见上面有些细细的孔,那‘春草’香势必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就叫彩儿,“你过来闻闻,这里什么味道。”
彩儿走过来,低头闻了闻,“挺香的,公子,你这里面添香了,真稀奇。”
文竟不再说话,心中却想,“这彩儿一看便是没练过内功的,可‘春草’却对她毫无作用,想必是那琼梳未说真话,那这香到底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最后只得让彩儿拿几块碎布来,剪成一个个极小的布头,逐个塞进去密密麻麻的小孔里。彩儿虽不理解,但年纪小,玩性大,塞着塞着就觉得有趣,便和文竟说笑起来,文竟只随声附和,等布都塞完了,张若棲也来了。
他见文竟二人一起说笑,便道,“你们倒是混的熟了。”
彩儿急忙起身,“宫主,我们没说什么,都酉时了,公子大概饿了,我去准备准备。”
张若棲应了一声,等她离去,走了过来,坐到文竟身侧。文竟厌恶不已,但仍装出和顺样子,道,“我浑身没力气,你找个大夫给我看看。”
张若棲反握住文竟的手,“你刚刚睡得时候,叫人来瞧过了,我本也是担心你身子不好,可大夫说你只是气血略有不畅,没什么大恙,需要好好休养。”
文竟便不说话了。
“梳儿。刚刚见你和彩儿一起说笑,都说了什么?”他脸靠过来,
文竟躲了躲,这一躲似是让张若棲不高兴,所以伸手捏住文竟的脸,嘴巴又凑了过来。
文竟被他按着,心里极其反感,但毫无办法,只能皱起眉来强忍着,张若棲亲着他的脸侧,又看着他,柔情款款好似眼里一汪潭水,文竟实在受不住,开口道,“大夫说让我休息..”
张若棲却笑笑,“你怕什么?我还不至于不知分寸,还是你嫌我不够亲近?我知道你口是心非,昨天夜里也是,你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却喜欢的紧.....”
文竟微微张开嘴,几乎想破口大骂。
张若棲好似逗弄宠物一般笑道,“梳儿气什么,是嫌我猜对了你的心思么.....”
文竟紧闭嘴巴,突然想明白了,张若棲如此耍弄自己,不过是想寻寻乐子,若自己因他几句话生了气,倒逞了他心意,索性不再说话了。
“梳儿怎么不说话?”他又逗弄起文竟,手伸出来在文竟衣内摸索,文竟皱眉忍耐,又听张若棲柔情唤道,“梳儿。”接着整个结实的身子全挨着自己,似是没有骨头力气的人是他一样,一张嘴也继续乱啃,从文竟耳根后面一直啃到肩膀,文竟侧靠在床梁边上毫无办法,只能闭上眼忍受这种非人的对待。
文竟在床上被他压制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兽-欲发泄后,张若棲衣冠楚楚的罩上外袍,翩然而去,临走时更嘲弄似地冲文竟一笑。
文竟看在眼里,气得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生啃其肉生喝其血,才解心头之恨,但想到如今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既是束手无策,也只能在心中咒骂,“我文竟且将这耻辱好好记下,日后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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