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狸原本并不打算现身。
与其费心费力应付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它更愿意穿梭在不同的空间缝隙之间躲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观察某个不自觉的家伙。
但现实的情况是如果它不出手某个家伙就要被抓走了——对于知道一点事实的猫来说那简直是一个糟糕的不能更糟糕的情况。
就像一位摄影爱好者守着一只混入鸭群里的丑小鸭看着它一天天长大乐此不疲。眼瞅着冬天过去小鸭子长大就要振翅高飞了却不料一只秃鹫从天而降一爪子将还没完全长大的丑小鸭给抓走了。
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吗?
事实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今年的冬狩活动都与黄花狸预想中的‘第一大学课外实践活动’有着巨大的偏差。
当然黄花狸的大名并不叫黄花狸。
为了避免被探测魔法顺藤摸瓜捕捉到它的痕迹这里暂且就用这个代号。
根据以往惯例以及老生常谈所谓冬狩就是学校在沉默森林边缘划出危险程度不同的猎区然后将能力各不相同的学生们投放进去让他们清理猎区里的‘害虫们’。有的时候校外害虫数量不够学校还会委托其他机构提供一些鲜活的猎物。
总的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有计划、有方案、有指向性结局的大型演习活动。是很有保障的、非常安全的一个期末考核行为。
当然因为今年沉默返潮提前的缘故沉默森林里跑出来的‘害虫’数量与种类都有点超标。但这一切仍旧在学校的掌控之中。
只不过随着d甲猎区出现了一个计划外的‘沙箱小世界’随着这个小世界慢慢崩溃随着肥瑞、随着四个不速之客、随着苏施君以及那只无名大手的轮番上场黄花狸终于没有办法继续暗中观察jpg了。
再不出爪小老弟就要被那只大手抓走了!
好在幸运的是在最后一刻它终于联络上了远在莫测之地的先生。
“嘿……老不死的来不了所以让你这家伙顶缸吗?”
黑洞里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对于黄花狸的出现没有丝毫诧异。只不过与平静的声音不同那只原本张开的大手瞬间捏了一个手诀同时往回缩了缩摆出一副异常谨慎的姿态。
“聒噪!”
被迫现身的黄花狸脾气很差抬起爪子一巴掌就向那只大手糊了过去。
小毛爪初挥时才瓶盖大小;继而急速涨大变成杯口大小、碗口大小、锅盖大小;待爪子挥到黑洞口的时候已经涨到直径两米出头不多不少恰好把那个洞口给堵住。
缩在黑洞口的那只大手也不含糊六指飞动瞬间便掐出了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诀:“节…彼…南…山!维…石…岩…岩!!”
“轰!!!”
巨大的猫爪重重的拍在了一座岩山的虚影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将郑清的耳朵震的嗡嗡作响——与其相比之前黑洞里传出的那个嗡嗡的沙哑声音仿佛像清泉流水一样悦耳动听。
“你的爪子上都是肉垫吗?”黑洞里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撩拨着黄花狸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恶劣了:“……总听别人说猫有九命……不知道你活了这么久现在还剩下几条命。”
“劳资估摸着自己怎么都还有七八条命。”黄花狸毫不客气的反喷回去:“倒是你虽然不知道你还剩几条……但今天肯定会少一条的。这点我很确定。”
“我很怀疑凭你那毛茸茸的小爪子能不能算清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伴随着这个嘲笑的声音岩山虚影下的那只大手也顺势比划出一个挑衅的中指并且向黄花狸勾了勾。
怎么看都要上演一场猫手大战
黄花狸原本还弓着背、竖着尾巴、恶狠狠的盯着那座岩山虚影下的大手一副随时扑上去将其撕扯稀烂的样子。
却不知道为何它忽然收起架势重新恢复了一只猫常见的慵懒模样。
而郑清很快便知道黄花狸态度转变的缘故了。
“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郑清耳边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回过头是一个穿着长袍戴着黑框圆眼镜长得有些矮矮胖胖的身影。正是三有书屋的老板教郑清符箓知识的吴先生。
郑清眼圈一涩吸了吸鼻子脸上却不由自主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先生好!”他立刻回身整理了一番袍子对着那个身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吴先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抓住郑清的衣领理了理教训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郑清似懂非懂的跟着点了点头。
不远处苏施君一脸震惊的看着吴先生胖胖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吴先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称赞道:“尽美矣又尽善也。”
言罢他环顾四周看着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松柏看着混杂了泥点与血水的雪地看着远处紧张的助教团与宥罪猎队的年轻巫师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嘶……嘿嘿……老不死的又在掉书袋。”黑洞里那个沙哑的声音怪笑着毫不客气的打断先生的话:“老而不死何解?”
先生笑着回答道:“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郑清忽然意识到什么东西不对。他环顾四周看着仍旧一脸震惊模样的苏施君看着懒洋洋趴在树桩上一动不动的黄花狸看着身后互相搀扶的助教与宥罪猎队的几位同伴。
尤其是从一分钟之前辛胖子就在向希尔达助教在嘴里灌药。
按照那个小药瓶的大小就算里面装满了药水也早就应该喝干净了。但胖子却一直举着那个小药瓶。而那个小药瓶也一直向外淌着药水。
这位年轻的公费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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