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踩过红毯，铺天盖地的闪光灯晃得人眼晕。直到落座前杨浩宇都或明或暗扶着他，顾思在心底叹口气。杨浩明是真的有个好哥哥，虽然这个哥哥正常人消受不来。
杨浩宇没有公布两个人的兄弟关系，这只是在圈子里小范围流传的消息，比如越林就知道。网上对他们两个兄弟的猜测也很多，不过没有开正经的发布会。
顾思瞧着红毯边拥挤的记者，想着估计到时候自家老哥又会定好发布会相关的事情后，甩给他一句“明天配合我”之类的话。
榆木疙瘩还是得要人提醒。顾思凑到杨浩宇耳旁低声问：“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们俩的关系。”
嘈杂的环境说悄悄话也不容易，话刚出口，顾思就看到几双眼睛往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各个都意味深长。令对情绪感知敏锐的顾思皱了皱眉。
“等我……”安排好了通知你。杨浩宇在近在咫尺的瞪视下把后半句咽回肚子，改口：“们回去再商量。”
等两人凑在一起的脑袋分开，周围的议论声反而更大了一些。遍地都是摄像头的地方，稍微一点动作就有可能登头条，确实得留心。
不过最耀眼的肯定是拿到奖杯的人，顾思给台上的人拍手。有人拍下顾思和杨浩宇相邻而坐一起拍手的画面，戏称这简直是两个老干部听戏的反应。一模一样板着脸严肃又认真地鼓着掌，单就画面而言令一众网友捧腹。
薛雨寒致辞感谢时特意往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顾思接受到那个眼神中复杂又心疼的意味，觉得是时候再去给自己在工作中再找点乐子了。
离开会场来到厕所，闲来无聊顾思回忆起剧情，前前后后八年多的智斗线最后的结局，两个人谁都没赢，但每个人也都各有所得。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第二年，有顾思在，杨浩明提早出现在人物纠葛中，不过主线是不会变的，接下来还有六七年的时间可玩，得好好把握。
“小耗子？”薛雨寒的声音打断了顾思的思考。就知道主角会把握机会，不用暗示就能跟着他来厕所创造独处机会。
听薛雨寒絮絮叨叨控诉起杨浩宇的各种不是，话里话外的贬低、挑拨之意，顾思却早已经打定主意。他想在娱乐圈继续安安稳稳走下去，沉浸在拍戏搞剧本的世界里，那么薛雨寒就是必须要解决掉的一件事。
否则保不齐什么时候，薛雨寒会为了打击杨浩宇，又把无辜的火烧到他身上。那太耽误拍摄进度了。
“薛前辈。”厕所外的走廊很安静，附近没有旁人，但过一会儿会有记者前来。这是利用系统算计好的把戏。
薛雨寒低头，又是这张在梦里都会惊醒的脸。那张脸越来越靠近，直凑到他耳边。敛眸，下意识抬手环抱住，这是个足够暧昧的姿势，错位拍摄什么的都方便至极。
一切都在预料之内，似乎可以预料明日的头条，杨浩明与薛雨寒的恋爱绯闻一定会让那个弟控暴跳如雷。不管杨浩明说什么，他都能顺理成章地安慰一番，不管他说什么……
“你身上，有个璀璨星途系统对吧。”
虚抱的手骤然狠狠箍住已经开始有肉的腰，心跳如擂鼓。薛雨寒瞪大了眼，身体微颤。
“薛前辈，我很喜欢你，是你的终极粉丝。请继续加油。”还是一贯死板到毫无起伏的音调，往日觉得可笑的话语却令人如坠冰窖。他最大的仰仗，发誓死也要保存的秘密，远远超出人间常理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被怀中的人吐露而出。“我等着你的成功。”
顾思想推开，却被薛雨寒用更大的力气死死束在怀里，薛雨寒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都知道什么？”同时疯狂地质问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得不到系统的任何有效回应。
“薛前辈别担心。”顾思安抚地顺顺他的背，“睡一觉就没事了。”
薛雨寒恶狠狠低声咒骂，想要询问更多的事，但这地方虽然隐秘却不是永远没人来，不得已，薛雨寒放开手。他不得不终止日后针对杨浩明的计划，因为此时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查。
第二天的头条果然是两个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但由于后继乏力，也没有人继续炒作很快就被更劲爆的消息遮掩过去。
杨浩明和杨浩宇居然真的是亲兄弟，多年前的绑架案被翻出来，在这个信息时代着实被大众拿来探讨好一阵子。
毕竟这年头，这么狗血的事情不多了。
顾思趁热打铁宣传起自己编剧要播出的剧，同时积极准备下一个角色。薛雨寒也异常主动地给他提供角色，搞得杨浩宇都忍不住拉住他问：“你那天和薛雨寒说了什么？”
令顾思深感欣慰，自家哥哥总算会主动询问了。这是个好兆头，沟通和交流都需要迈出主动的一步，看来下次整蛊的方案要换个方向了，下次可以试试从闫鹏那儿下手。
“也没什么，就是和他分手了。”
杨浩宇学聪明了，言语上无法讨到事实的时候，就要从物理上解决。顾思看了看攥住胳膊的手，再次将锻炼身体安排到日程表上。
“真没什么，哥，你别问了，你问我也不想说。”
对这种直白的答案，杨浩宇反而接受度极高。不过这种答案显然是无法糊弄薛雨寒的，兜兜转转，薛雨寒死活都问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也因为这事，在和杨浩宇的竞争都摆在明面，不再有精力施展阴诡手段，都是实打实的演技碰撞，令观众大呼过瘾。
时间一晃而过，在去医院的例行体检中查出癌症的时候，顾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离开世界的方式已经开始铺垫，证明他的休假马上就要结束。将消息瞒下，顾思完成手头的项目后没有再接其他工作，面对亲朋好友的提问就用想休息一阵敷衍过去。
“别骗人了，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不知道什么叫休息。一开始工作就是拼命三郎的架势，和杨神不相上下”越林陪他窝在房里打游戏，“到底怎么回事？”
对着越林，顾思说话总会放松一些：“休假结束的意思。”
“别人休假是不工作，你不工作反而是休假结束吗？”越林哭笑不得，多年下来也算清楚好友的脾气，闹了一阵便离开。
两个人的关系固定在好友上，没人往前更进一步，越林很享受这个位置。他终究不擅长处理情爱，总觉得束手束脚，两三年里也谈过一两个对象，没能长久。但好友是不会离开的，对顾思他能畅所欲言，舒服得很。
没多久，杨浩宇也觉察到不对，赶过来问怎么回事。“薛雨寒追你追得厉害，你真的不喜欢他？”还有种当媒人的架势。这几年薛雨寒对杨浩明的关注圈里圈外都看在眼里，那是真够猛烈的。
顾思对那种关注心知肚明，不过薛雨寒好像也很久没传其他绯闻了，看来这些年确实在修身养性。
“哥，我对他没感觉。他这样朋友都没得做。”顾思还在整理剧本，他想在离开世界之前把脑洞能记的记一点，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属于他的印记。
这也是从未想过的事。在任务世界留自己的印记，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奢侈。
因为印记留得越深刻，羁绊就越深，就会越舍不得。他是要穿梭大千世界的人，一早练就冷心冷情，处理离开情绪的方案不知凡几。哎，放假嘛，对自己纵容一次也没事。
话题被顾思三言两语岔开，杨浩宇虽然多了几年和弟弟打交道的经验，但仍然每次都会败下阵来。对这个心思活泛又严肃认真的弟弟，杨浩宇从来没有任何办法。
在脱离世界的各种方式里，顾思最不喜欢的一种就是癌症。在任务世界由于有任务目标，有时候这往往意味着漫长的无用的治疗期，受苦的药物和化疗，以及必然要迈向的死亡。
不过在这个世界，顾思才不管这些。他索性就没去医院，只开了些缓解症状的药吃着。直到最后一个月，由于身体每况愈下没能瞒住杨浩宇翻查药瓶的时候，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
杨浩宇再度用物理手段把他塞进医院的病床上。顾思揉了揉不知何时昏睡在他床边的人的脑袋，忽然就开始回忆这么些年来，一个个世界的结局。
休假真难受，心口都涨着。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浩宇哑着声音，这些年他说话的次数多了不少，但现在却也反反复复只会那么固定的几句。他的任何完美计划，在弟弟的面前都会变得支离破碎。但他实在想不到，连生命的长短这种安排，他的弟弟都要在他眼前搅上一搅。
顾思抽回手，他突然就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哥，我知道你是重生的。”
杨浩宇没说话。盯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顾思安慰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好改口：“把我那些剧本看着拍拍吧，应该还有几部有趣的。”
垂头良久，“好。”哽咽的嗓音。
杨浩明走得平静，葬礼也有不少人参加。越林哭得站不稳，闫鹏在一旁扶着他。
薛雨寒站到杨浩宇身旁，天空很配合得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撑着黑伞，薛雨寒整个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当年疯狗一样肆无忌惮的人早已找到正确的方向，在系统和时间的打磨下显得锐利非常。杨浩宇还是那副沉稳的态势，时光像是没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半丝痕迹，成熟与稳重的形容词能安在他的任何时期。
“他有说什么吗？”薛雨寒问。
杨浩宇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句话。“他说你的声音很合他胃口。”
薛雨寒突然就笑起来，先是压抑的低声轻笑，后来是愉快的笑，笑到眼睛发红。
“不过他说我长得更好看。”杨浩宇说。
薛雨寒踹了他一脚，“滚你的，老子压你一头。”
“胜负还未可知。”
雨过天晴，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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