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微微仰起头,对陈桐媛说:“还在。”
陈桐媛搅着手指,她垂下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哀婉悲伤:“念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她叫着江念的名字,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换做以前,江念肯定是要急急地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可现在,江念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陈桐媛缓缓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情绪。她再次开口,声音变得隐隐带着哭腔:“老师说,我的稿子写得太差了,这次如果再不通过,她就、她就决定换人了。”陈桐媛双手撑在窗台上,头低下来,似乎已经哭了。
“念念,你帮帮我,帮帮我。”
班里的人已经发现发现这边的状况,有的已经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江念笑了:“我怎么帮你。”
陈桐媛抬起头,她的眼眶泛红,模样十分可怜。
“我——念念,你能不能把你的稿子给我。你的英文稿每次都被当做范文,如果是你的,老师肯定会满意。”陈桐媛一声声的,说得急切又悲伤,“念念,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你明白我的对不对。”
江念后座的男生看不下去,他戳戳江念的背:“班长,看校花,不是,陈桐媛说得也挺可怜的,你就帮帮她吧。”
有人开了这个头,剩下的人也按捺不住地附和了:“对对,江念你不是和陈桐媛挺好的吗,帮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就一份稿子吗?”
江念被气笑了,她转头问那个男生:“什么叫不就一份稿子?”
“那一份英文稿是我花了一个星期,每天晚上熬夜修改无数次才成稿的,你凭就用一句轻飘飘的一份稿子就要让我把它给你。”虽然她的话没有对着陈桐媛说,可江念的每一个字都是冲她去的。
陈桐媛的眼泪挂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她喃喃地说:“念念……”
“陈桐媛。”江念还是没有看她,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我已经把名额让给你了,你到底还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陈桐媛没想到江念竟然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摇摇头,双手捂住了眼:“念念,你不帮我,我也不怪你,本来我就是强人所难,只不过想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想试一试。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英文竞赛的人选是老师亲自选的,怎么可能出现让名额的事。”她的话,一句一句,条理清晰分明,把身上的锅摘了个干净。
陈桐媛说到这里,已经是哭腔明显,似乎是不想再和江念说下去,她一手捂着眼,从窗台跑开。
江念嘴张了张,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陈桐媛就跑走了。
这还有吵架吵到一半逃走的?江念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无可奈何。
之前帮陈桐媛说话的男生嘟囔了一句:“班长,这你就不厚道了,比赛都是老师选人的,你怎么就说你把名额让给人家校花了。”
江念闷不做声地在整理课桌,闻言,嘴角扯了扯:“那你说这次英语竞赛我为什么没有被选中。”
男生一下子哑口无言,江念的英语成绩很好,考试常年占据学校榜首,去年的竞赛她也帮学校捧回了一等奖。按理说,这次竞赛怎么也有一个她的名额,但是公布人选的时候,却没有她的名字。
男生匆匆扔下一句我怎么知道就回去了,一副不想和她争论的模样。
上课的时候,江念桌上扔过来一个纸团。她打开,是傅拙凡的字迹。那潦草得几乎辨别不出它原本模样的字,江念辨认了好久才看出来写得是什么。
“听说你和校花硬碰硬了,你傻呀,你应该学陈桐媛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掉几滴眼泪,把她抢你竞赛名额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人家都会站在你这边。”
傅拙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江念叹了口气,写下没法说三个字,又给傅拙凡扔了回去。
是真的没有办法说。江念的记忆里,是她主动去向老师说不要这个名额的,因为陈桐媛那时天天和江念说,想要进这个比赛,想要父母为她骄傲。江念那时候为了满足这个最好朋友的愿望,主动放弃了机会。
***
天气越来越热,江念也随着天气越来越没有胃口,食堂里的菜只有一个凉拌黄瓜能让她下几筷子。傅拙凡吃光盘里的菜,看到江念没有动几口盘子,皱起了眉头。
“江念你是在修仙吗,就吃这么几口。”
食堂人多,空调又离得远,周遭的空气一片灼热。江念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是呀,快修成正果了。”
她看了一眼傅拙凡的菜盘,被扫了个干干净净,这个年纪的男生,胃口是最好的。
“要不要给你买杯可乐。”傅拙凡站起来。
食堂的最后一个窗口,夏天的时候专门卖冰镇的饮料。
“好啊!”江念直起身子,眼睛都亮了。
她的眼睛一亮,表情五官都生动明艳起来。傅拙凡不自在地别过眼,准备去买冰可乐。
江念在座位上晃了晃脚,忽然问了一句:“傅拙凡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拙凡愣了愣,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你还想我对你差点?”
江念笑起来,向他挥了挥拳头,同时喊道:“我要大杯的,让叔叔多加点冰块。”
高二的晚自修上到八点半,下课铃声一响,整栋楼都沸腾起来,都是学生收拾东西回家的声音。江念被排到是今天值日,和另外三个女生打扫完教室才出去。这时候教学楼已经安静下来,只有三三两两同样晚走的学生。
她去车棚里取车,去车棚要经过那栋小洋楼,快走到小洋楼时江念才发现,她今天是翻墙进来的,自行车停在奶茶店了。
我这个破记忆力。江念敲了敲脑袋,认命地又折回去。然后,她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分外清晰。
江念吓了一跳,她左右望望,没见到什么人,以后自己出现幻听了,正要往前走,又有声音传过来。这下她听得更清晰了,是从小洋楼后面的绿化带里传出来的。
江念想了想,还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归根到底还是个同情心过剩的人,小时候就开始为福利院受欺负的孩子打抱不平,张大了还为被偷包的女生追过小偷。江念总记得院长说的话:这个世界还是温暖多一些,善良多一些的,你帮别人多了,别人也会来帮你,说不定有一天能够得到回报,找到你的父母。
她一直记得,也一直希望有一天她的善念能得到回报。
她想再见见她的父母。
小洋楼后面的路灯似乎是坏了,光线十分黯淡。江念慢慢地走近,看到绿化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不时地传来哀嚎声。唯一站着的一个人,他喘着气,在看那些躺了一地的人。
路灯昏暗,江念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忽然,在他背后,一个原本躺在地上的人慢慢站起来,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发狠似的要往那人头上砸。即使路灯不太明亮,江念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砖头。
江念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小心,砖头就已经往那人身上落了下去。
也许是那一声喊得及时,他的身子偏了偏了,砖头落在他肩上。可他像是没感受到一样,身子连晃都没晃,一手抓住偷袭人的胳膊,然后一拳利落地捶上他的肚子。
没两下,偷袭的人又倒在地上。
江念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打斗看得愣住了,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这一地的惨状,搞不好都是那个人弄出来的。
他发现了江念,步伐有些不稳地走过来,他的头上似乎绑了东西,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仍旧是看不清他的脸。
江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可一想她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刚刚她也算救了他,又把那半步收了回去。
他离她大概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停下了。
“你是不是又想打上一棍子?”他的声音冷冽,听着像块寒冰,却有几分熟悉的声调。
但是,打上一棍子是怎么回事?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路灯的余光里,江念似乎看到他嘴角牵了牵。
“你和他们都一样。”他说,“你们都一样。”
不是,你有话好好说可以吗?这样没头没尾我很难理解呀。江念在心里吐槽,她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一边躺在地上的人,那个人剃着平头,五官尤为熟悉,像是——像是吴凯?
江念豁然反应过来,是吴凯,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南陈了。就像条件发射,她立刻想到了书中的剧情,这就是后来吴凯想要教训男主却被男主打进医院的场景吗?要死,说好的躲着南陈,怎么又碰上了。她现在就想逃开,离男主远远的。
“随便你怎么想。”江念随口回了一句,她后退着,想找机会离开。
可面前的人低下头,笑得越来越厉害。
“我知道的,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你和他们都一样。”
他忽然抓起吴凯,把他拖着往墙那边走。吴凯嘴里呜呜地叫着,却挣扎不开。
“你说,不变强是不是要一直受人欺负。”南陈像是在问吴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吴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南陈好似浑不在意,他笑着揪起吴凯的衣领,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你说是不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仍是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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