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夔广十六岁,纯元境一层。
已经是前天门当中的佼佼者,各座长老甚至暗中观察,或多或少表达出一些善意。这其中包括前天门执法堂的第一把手严长老和符箓科几位吞日境长老,只是宋夔广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仰起脖子,穿过一整块高耸的青石,由此为界,便是传闻中深不可测的后天门。他的表现没有激起后天门内一丁点反应,犹如石子沉入湖底。
没什么不好……越是这样,他的猜测越不错。
后天门的怪物们会是怎么样的呢?即使他的表现让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但那扇门没有特别为他开启——意料之中。
“今日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若是过了这玄天镜试炼,便能一跃龙门,进入后天门!”
“五年开启一次,我记得每一次都不一定能够选上一人……难,太难。”
“不博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呢!”
“就是倒下,我也要倒在大门前!”
五年一次的玄天镜试炼,符合条件的弟子才有机会参与这场筛选,往往很难选出一人……宋夔广知道,已经有二十年没有选出新鲜血液了。
条件过于苛刻。
他不急着踊跃向前,只是在居中的位置,静静看着其他弟子由于各类艰险倒下。
七天七夜穿过一整片毒蛇猛兽遍及的森林,然后取得足够数目的妖丹,在渡过最后一道幻境的时候保留完整,方能通过。
他隐约听见一些弟子传来的消息:“最后一道关卡十分得难,连修为最高的师兄也没能过去!反倒被斩杀神识,被迫送出幻境!”
“真有这么难?”
“不太清楚,具体怎么的,还是小心为妙!”
连妖丹都还没有送出去就失败了?好比是连最后的一道门槛都没有碰着,就倒下了。
的确太苛刻,今年更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试炼?
他同样卡在最后一道门槛,口袋里有三十颗妖丹,若是要通过,那么必须保证二十颗以上不能损坏丝毫。
没有储物袋,必须大刺刺地带在身上。
他走到玄天镜的出口,一片耸峙的石头门,正前方六十六阶台阶,已经有不少人倒在阶上,伤口溃散。
最高一阶坐着个人。
十二三岁,目如点漆,唇红齿白的样子像是仙童,背上背着枪,手上却拿着一把木刀,宽大的刀刃比她的胳膊还要粗。
正襟危坐,神色自若。
宋夔广怀疑她是把台阶上的弟子们看成打散的棉花,不屑一顾。就是用这样刺骨的注视,她也并不讨人嫌。
漂亮得过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过于美丽,有时候也是可以一种武器。
她狠狠用木刀劈掉手边的半个脑袋,连动作也干脆利落,如果不是木头做的,他几乎以为还要挽出个刀花。
在她接下来劈掉半个人的时候,宋夔广也踏上台阶,不过不急于上去,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
她的装束,她的身手和杀气,显然也只有后天门内的弟子才能拥有。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后天门除了远近闻名那几位,其他弟子深入简出,身份莫测。
宋夔广似乎看见她翻了个白眼:“我姓冷,兵戈相交的戈。”
没听过……
杀气太重,谁会给自家孩子取这样的名?
也许看出他的想法,冷戈扬起纤细的脖子,“赵听云取的!”
“赵尊者?”是他知道的那一位?
没有名号,没有道号,只有名字,赵听云三个字已经代表所有。妖修们听见赵听云的名字会牙齿打架,战栗不止,蛮族们听见赵听云则是撤离人马,丢盔弃甲。
区区三个字,便能止戈!
唯有赵听云一人!
“还能是谁?”冷戈站起来,身量比同年岁的孩子纤细高挑,气势凌人。
她握紧刀,身上灵气涌动,一股压迫感降临。
纯元境巅峰!
十三岁的纯元境巅峰?
“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方才还有一个人过去了,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姜造?”
灵气入刀,削铁如泥!
“你,不能过去。”
她说话的声音一点不嚣张,反倒有种陈述似的冷淡,笃定!
是铁了心要掐住最后的机会,若说先前冷戈还有一两分懈怠,那么宋夔广面对的则是全力以赴的纯元境巅峰。
*
妖丹破碎十一颗,距离试炼要求的二十颗还差。
至于他的两条胳膊,不能动弹。
他试着蜷缩五指,剧烈的抽搐顺着牵动的指尖蔓延整条胳膊。没敢低头看看,只怕已经血脉破碎,没有好皮了。
天知道这人的力气怎么如此恐怖!
难道后天门都是这样变态到无以复加的怪物?
明明只是一把木刀,击打在胳膊上,不比千斤的铁戟差!
冷戈似乎有些遗憾,盯着他的后颈念念不舍,在几位执法堂长老都注视下离开。
“这并不是试炼的一部分!冷戈这是私下进来的,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卡掉一大半的弟子!”
“难怪我说只有一个人出了幻境!这试炼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
几位执法堂长老对此颇为不满。
可听他们的口气,宋夔广也知道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分明是无可奈何的愤慨!
果然,一名执法堂长老捻捻胡须,眯眼道:“也不失为好办法,连一刀都扛不住算什么呢?这不还是有人过了么?”
他们看向宋夔广。
也想起宋夔广破碎的妖丹,不过并不介意,“这最后一枚妖丹,分明是被冷戈用刀劈成两半的!不作数!”
“给他过?”
“带他去见见赵尊者,再看看是什么个说法!”
“你敢带他去讨说法?你疯了,不如带他去见见田真人,田真人倒是对他颇为关注,指不定往后便是田真人的关门弟子。”
几人带着宋夔广徒步上山,爬完两万阶台阶,才到达田真人的洞府。这一路上没在遇见什么意外,像冷戈那样的,也的确是意外。
她上山了么?
这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宋夔广不禁望一望高耸入云的群峰,还有恢宏磅礴的大殿。
不是不见了,是被赵听云一道神识带回去,挨罚总归少不得。
她扔掉木刀,排去灰尘,撕下沾血的衣角,匆匆看着走来的人。
“我在考验他们。”冷戈无比诚挚地看着赵听云,只是没敢看他的神色,只心虚看着他垂落的剑穗。
“我希望他们能够排除千难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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