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老树的枝丫钻出了嫩绿的新芽,南风夹杂着春的气息拂面吹来。一年万象更新的春天悄然而至,律画又迎来一年生日。

    “叮”的一声,她把视线落回手机上,然后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老婆,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爱心)(爱心)(爱心)】

    律画正想回复一句“我也爱你”,耳边就传来土拨鼠叫般的尖锐声,“天啊……没想到温书/记是这样的人!!!”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林舒彤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双写满了不可思议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他是哪样子的人呀?”律画失笑道。

    林舒彤去年大学毕业进了G中当语文老师,学校安排了律画带她,相处熟悉下来之后她知道律画的丈夫在市里当领导。

    温勉平时没少接送律画上下班,但他人都在车上,林舒彤没见过真人,但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

    说实话,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温勉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年轻不少,他面容英俊,身材保养得宜,举手投足之间蕴含成熟男人的魅力,完全没有一般领导大腹便便的油腻样,即使放眼娱乐圈天王级老腊肉男神也没几个比得上他。

    要说他哪点不好,大概就是表情过于严肃,简直就是行走的大冰山。

    但此时此刻的这条微信,完全颠覆了林舒彤对温书/记老干部的刻板印象,她心疼地抱住还是单身狗的自己,对律画说:“律姐,我酸了!”

    中老年人撒起狗粮来就没年轻人什么事,随便一点就把你给吃撑了。

    为了不跟永远都是初中生的学生代沟太大,律画挺赶潮流的,对于“柠檬精”、“我酸了”这些流行语都听得懂。她拍了拍林舒彤的肩膀,笑眯眯道:“下周学校组织全体教师春游,好好把握,争取早日脱单。”

    “……我先回去改作业了。”

    林舒彤滚回自己的座位,律画重新拿起手机,就看到温勉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对不起,今晚赶不回去了。】

    温勉前几天去邻省出差,他出门前说尽量赶回来陪她过生日,但按照工作计划是明天晚上才能到家的。现在上面有把他往上提的意思,因此有很多只眼睛盯着,她当然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即使道理是这样说没错,但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丢丢失落。

    都这般年纪还会因为这种小事有情绪,律画自知很矫情,可这不能怪她,得怪温勉。用一句把别人酸成柠檬精的话来说,她这个老阿姨就是被她老公宠成了少女。

    【没关系,等你回来补过也可以。老公,我也爱你哦!(亲亲)(亲亲)(亲亲)】

    压下心里的小别扭,律画发完这条体贴的微信后就收拾东西,离开学校回父母家。

    自从律画出嫁以后,她每年的生日都是跟温勉过。久违地为女儿庆祝生日,律大勤跟方美珠一大早就去菜市场采购各种食材,忙活了一整天,等律画到家时,八菜一汤的佳肴已经摆上桌了。

    律家向来家庭气氛和谐欢乐,律画跟律政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抬杠,整顿饭下来既热闹又开心,笑声不断。

    即使如此,律画还是看到方美珠在洗碗的时候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方美珠在伤心什么,她当然知道。两老今年七十了,有些朋友邻居曾孙都抱上了,偏偏他俩连个孙子都没有。

    吃过蛋糕,方美珠就赶律画回家。当父母的都一样,再怎么想跟子女呆在一起,也得首先考虑他们的安全问题。

    温家跟律家所住的小区离得不远,过了车流高峰期,律画开了十分钟的车就到家,然后拎着方美珠给她准备的大包小包搭乘电梯上顶层的家。

    回到门口,她按下指纹,门“叮”的一声就开了。她推门而进,一骨碌地把手上的东西搁在门关的地板上,正想俯下身换鞋子,忽然整间房子都亮了。

    律画正疑惑着她家的智能家居系统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还没发出指令就给她开灯,不料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在几个小时前说自己赶不回来的男人,身姿卓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勾着唇朝她张开双手。

    律画怔愣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鞋都忘了要换,直接朝温勉飞奔过去,扑到他怀里。

    这种年轻夫妻小别胜新婚的戏码,这对中老年夫妻运用得炉火纯青,毫不违和。

    律画抬手紧紧圈住温勉结实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婉的声线夹杂着喜悦,问:“你不是说赶不回来吗?”

    温勉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馨香的气息,低沉道:“把工作压缩了,明天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处理就好。”

    当年他在她生日那天向她求婚,曾经承诺往后她每一个生日都陪她过,他绝对不能食言。

    “温书/记,你这么不“敬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白背了。”律画笑着抬头,佯装指责道。

    温勉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眸子一如他初次见到她时,像镶满了星星一般,熠熠闪耀。

    “律老师说得对,我回头好好写检讨。”温勉态度诚恳地应下。

    律画“噗嗤”一声笑了,“嗯,字数不可少于三……”

    “千字”还未说出口,她的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了好多个秋的两人从客厅到主卧,等折腾完已经快十一点。

    这场运动过后,温勉精神矍铄,律画却昏昏欲睡。

    “你明明比我还要大两年,怎么这力气都使不完呢?”律画酸溜溜道:“再过两年我伺候不了你,你就去外面找狐/狸精吧。”

    “有力气胡说八道,看来还有力气再来一遍。”温勉眯着眼看她,律画瞬间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她立刻抱住他的手臂,狗腿道:“你不是说准备了蛋糕吗?赶紧拿过来。”

    律老师一撒娇,温书/记就认命地去厨房拿蛋糕。

    等他再次回到主卧的时候,他手捧一个六寸小蛋糕,上面插着1支蜡烛,走到床沿处坐下,满眼宠溺地对律画说:“来,先许个愿,再吹蜡烛。”

    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一个是38岁的老光棍,一个是36岁的老姑娘,可“老年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救,两人从恋爱结婚到走过锡婚,蜜里调油得不知比多少年轻人要腻歪。

    所以,律画对目前的生活相当满意,要真说遗憾的话,大概就是她年纪大生不出孩子。即使温勉不介意,两人也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意难平还是有的,特别是想起今晚方美珠一头白发又落寞的背影,她鼻子有些酸。

    律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蛋糕说:“我希望能够回到21岁,找到温勉跟他生猴子。”

    话毕,她缓缓睁开眼睛,朝灼灼的烛光一吹,全世界一片漆黑。

    如果律画事先知道她许的愿望会成真的话,她绝对不会许什么“回到21岁找温勉生猴子”这种折腾人的愿望,而是直接许“让她今晚受/孕生孩子”就好。

    距离早上一睁开眼就回到1993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律画刚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她闭上眼又睁开,试图从梦里醒来,却发现“醒不了”,她跟往常一样用力掐大腿证明自己在做梦,可真切的痛感让她差点没叫出来。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眼,动作慌乱地从床上爬下来。老旧的木质双层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等她一落地,就听到下铺传来柔软的声音:“画画,今天是周日,不用晨跑打卡,你是不是忘了呀?”

    虽然声音有些久远,但律画认得,这是她同班同学兼室友林烟菲的声音。她扭过头朝下铺看过去,林烟菲已经体贴地为她打开自己的床头小灯。

    看着林烟菲这张青春小脸,律画的心更乱了。两年前她跟温勉去林烟菲所在的城市旅游,她们趁机见了一面,那时候的她已经美人迟暮。

    “画画,现在几点了?”靠近门口上铺传来慵懒的声音,律画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抬手看手表。

    这一看更不得了,她手腕上带着的并不是跟温勉同款的情侣手表,而是被她弄丢了有二十年的精工手表,而这款手表还带日历的,日期正显示为1993年3月7日。

    律画瘫坐在木椅上,借着小灯发出的光源,她环视了一圈,更加真切地看清目前所处的地方。十来平方的地,放着三张老旧的双层床,几张木质课桌拼成的书桌以及又破又小的衣柜,这里是她大学时的寝室无疑。可她清楚记得,在她大学毕业十周年回校时,这里已经拆除并建成了体育馆。

    “画画,几点了?”没得到律画的回应,宋月月又问了一遍。

    “六……六点半了……”律画声音磕磕碰碰地,紧接着宋月月语气略带不满地应着,“还早,赶紧再睡一会儿,明天周一又得早起。”

    “对……对不起,把……大家吵醒了,人有三急,我想上厕所。”律画抱歉地说。

    她是真急了,不仅仅是心情焦急,还内急,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拉屎的习惯,从记事以来都没变。温勉还曾经笑话她,只要她在自己身边,早上都不用调闹钟。

    九十年代大学宿舍条件不怎么好,除了寝室各种破之外,独立卫浴也是不存在的,律画要去位于宿舍楼一楼的公共卫生间。

    三月天还冷飕飕的,她从自己的破衣柜里面翻出一件黑色棉外衣。这件朴素的大衣她怎么看怎么嫌弃,可一柜子的衣服基本都是这种风格,穿哪件都差不多,反正没得挑。

    她用棉大衣把自己裹成粽子就出门了,现在时间尚早,加上今天是周日,一路下楼没碰见人,直至走到二楼,才跟一个男学生打上照面。

    律画这才想起,她读大学那会还是一个系一栋宿舍楼,男女同楼,女生住楼上,男生住楼下。

    “律画,早呀!”男生主动跟她打招呼。

    律画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留着“富城头”的男生,半天都想不起来是谁,只好干巴巴地应着,“……早……”。

    得到她的回应,男生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跟惊喜,他朝她傻笑了一下,丢下一句“我先去吃早饭”之后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看到他跑了,律画松了一口气,她担心他跟自己再聊下去就聊不下去了。凭着久远模糊的记忆,她找到了公共卫生间,可尚有几十米的距离,她就已经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屎尿味。

    她想掉头就走,可便意越来越强,她不去这个卫生间,也只能去另外一个同款的卫生间。等她视死如归地进去,手捏着鼻子大气都不敢吸地找了个坑蹲下,可气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她的鼻腔,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眼睛都红了。

    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此时此刻她特别怀念她家长年芳香的洗手间。

    她跟温勉结婚后,温勉请了钟点阿姨隔天打扫家里卫生,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还记得有一年阿姨的儿媳生了孩子,她要伺候月子,就请了一个月的假。

    温勉那时候已经是部长,一时半会也不敢随便请不熟悉的阿姨,所以那一个月的家务都落在了他身上。她清晰记得,那一个月的马桶是他刷的,而她养尊处优得像个女王。

    想到这里,律画的鼻子又酸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就是个臭屎坑吗?转一下注意力就好。

    她左右摸了摸口袋,空的,心也跟着空了!

    老天爷啊……我错了,愿望是我瞎许的,你还是把我送回2019年吧!

    21岁的她不仅仅没有老公,还没有电脑手机跟网络,她该怎么活呀?

    公共厕所真实又浓厚的味道让律画再一次相信,她确确实实重生了。即使难以接受,但她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么,她是怎么穿回来的呢?

    她以前看过不少重生背景的小说,主角重生前一般会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可她想了好半天,记忆就定格在蜡烛被她吹灭以后,灯还没来得及亮就被温勉拉着温存去,后面她太累就直接睡着了,醒来之后就是现在。

    到底是就这样重生了还是后面发生了特别的事情被她忘记了?律画想不通,但她回到了1993年,那2019年的自己是消失了还是怎么样,她更不可能知道,可只要想到把温勉孤零零地留在2019,她就很心疼。

    不过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既然上天让她愿望成真,那她就别辜负上天的好意,先打起精神先找到23岁的温勉再说。

    她记得温勉说过,他大学本科跟研究生都在Q大读,跟她读的师范大学挨着。他是1987年入学,1994年研究生毕业,而她是1991年入学,1994年大学本科毕业。

    老天爷还真是分毫不差地满足她的愿望,她昨晚说希望回到21岁,就是想在毕业前一年跟温勉勾/搭上,谈一年恋爱,毕业就结婚生孩子。

    22岁的她,年轻健康,身体发育成熟,是怀孕生孩子再适合不过的年纪了。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拥有一个像她又像温勉的小团子,律画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有些兴奋,她决定拉完屎就去Q大找他。

    等肠子一空,律画逃命似地回寝室。

    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适应九零年代朴素生活条件对律画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她难以想象小说里面那些穿越到六七十年代农村的女主,家徒四壁,吃不饱穿不暖,比她目前所处的环境要艰难得多,她们到底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融入那个年代的生活还带领家人发家致富,把生活过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大家已经起床了,林烟菲看见她回来就笑着问:“画画,要一起去吃早饭上图书馆吗?”

    律画摇了摇头,叹气道:“不了,我要去找我老公。”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转头,震惊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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