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藏云赶到死者所在的小区,将吉普车停在了楼下,刚解开安全带,有个保安就急匆匆跑过来,礼貌地敲了三下车窗:“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我们是刑警队的,过来查案。”吴铭说着,从衬衫口袋里掏出证件。
那保安看了一眼,连连哈腰,赔笑道:“哟,那不好意思,你们更不能停这儿了。”
傅藏云正要打开车门,一听这话,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回来,他上下瞄了这保安一眼:“怎么个道理,不让警察办案?”
“不不不,怎么敢。”保安连忙摆手,面露难色,“您看您这几辆警车往我们小区楼下一停,对我们这边的影响不好。警官,我也不想妨碍公务,您瞧,前头拐弯后有宽敞的地下停车场,你们停那边,我保证不过问。”
傅藏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哪里瞧得见什么停车场的指示牌,他无奈地重新启动车子:“行,一切为群众考虑。”
地下停车场果然不小,但是车也不少,傅藏云的吉普和另一辆警车兜了半个圈子才找到停车位。
“头儿,凭什么他让我们停这儿我们就得停这儿啊?”吴铭帮吴筱妙提着死沉的取证箱,从停车场到案发那栋楼还有段距离,本来只需要乘个电梯上楼的事情,现在却还要先徒步走过去,这不是浪费时间又耗费体力嘛。
吴铭困惑,这不是傅藏云一贯的作风。
吴筱妙拍了下吴铭的背:“老弟,你看看周围的车,都是名牌进口的,一辆上百万,你知道这是什么小区吗?”
“知道啊,景尚小区。”吴铭疑惑,“这有什么关系吗?”
“景尚是我们市排名前五的高档小区,你以为这里的保安都是省油的灯啊?我们不趁早挪走,他们会纠缠更久的时间。”吴筱妙对这个一点不通,再点还是不通的本家弟弟深感无奈——同样都是老吴家的子孙后代,怎么双商差距这么大呢?
“哦,原来是这样……”吴铭偷偷看了眼傅藏云的背影,不禁感慨,今天又是崇拜头儿的一天。
乘电梯抵达13层,终于来到了案发现场,即死者家。报案人是隔壁邻居,一对中年夫妻,最早到的同事正在门口给他们做笔录。
“什么情况?”傅藏云过去后,向那位警察打了声招呼。
“大概昨晚将近十点,报案人听见死者屋子里有吵闹和打斗的声音,于是他们过去敲死者的家门,却没有人回应,今早去跟物业反映,物业打不开这屋子的门,敲门还是没人应,于是就报了警。”
站在一旁戴眼镜的女人插嘴:“我女儿昨晚正在家里写作业呢,隔壁一直吵吵闹闹,我女儿作业都写不下去啦,那还得了,小孩子课业多重要!所以我就去敲他们家的门,趴在门上我就听见里面像是……有个很恐怖的女声,像被掐着脖子一样,想叫又叫不出来的那种,我在外面听得着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会儿,我一听里面没声儿了,我一害怕,也没多想就赶紧回家了,今早想想不对劲,就找物业来,打不开门我和我老公就报警了。”
傅藏云朝她点点头:“谢谢你这么细致的描述。”然后他朝后面的其他人抬了抬下巴,“走吧,进去看看。”
接到报案的警察是当地派出所的,抵达这里后,撬开房门发现死者倒在了客厅里,确认死亡后,立即通知了刑警大队来接手这件案子。
死者是一名样貌年轻的女性,正躺在偌大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有翻倒的椅子,歪了的玻璃茶几,还有满地的花瓶碎片。
“现场没有人动过吧?”瞿白套上鞋套,蹲下身,先从头到脚观察了一番尸体。
“没有,我们的同志都受过专业训练,第一时间保护了案发现场,尸体也没有怎么碰。”站在一旁的警察回道。
“很好,谢谢你们。”瞿白松了一口气,然后打开工具箱,取出橡胶手套戴上,轻轻把着尸体的头部看了看。
“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吧?”傅藏云也蹲下身观察起来。
“不错,跟报案人描述的时间基本吻合,应该就是昨晚十点左右死亡的。”瞿白扒开死者的嘴巴,又慢慢抬起其下巴,指给傅藏云看,“我想死因可以确定了,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傅藏云注视着死者脖子上已经变成深红色的几道印痕,皱起眉头:“是被人掐死的?”
“对。”瞿白又抓起死者的手看了看,神情瞬间变得更加严肃。
“怎么了?”傅藏云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瞿白像没有听到一样,弯曲起死者的手臂,试探般的放到她的脖子处。
“这不可能……”瞿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太奇怪了。”
“你发现了什么?”傅藏云按住瞿白的胳膊,将他拉回神,有些紧张地问。
瞿白放下尸体的手,盯着傅藏云的眼睛,用一种不敢确定的语气说:“你敢相信,尸体脖子上的掐痕和死者的手印完全吻合!”
一旁做记录的吴铭听见了,停下笔,说话不过脑子地插嘴道:“难道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傅藏云闻言,抬头看看他,不答反问:“你自己憋气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憋死。”
吴铭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傻,自觉地地闭上了嘴巴。
瞿白盯着尸体的脖子,解释道:“掐死自己和憋气都不可能让自己窒息死亡。人在缺氧失去意识后,肌肉会松弛,自然也无法保持自己掐自己的姿势,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手会放在头颅边的地上,而没有按在自己的脖颈处。”
“那会不会是有人将手覆在死者的手上施力,伪造出是死者自杀的假象?”
“从法医学上来说,施力点不同,尸体呈现的瘢痕也是不同的。你可以试试看,两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和掐住别人的脖子时,手掌的方向是相反的。”瞿白举起双手对着傅藏云演示起来,“掐自己时,右手四指向内,大拇指朝脖子外部两侧;而掐别人时,你的两只大拇指是对内的,四指是朝外的,所以留下的指痕颜色有深有浅。”
傅藏云点点头,接着说:“而且还有一个疑点,这间屋子是被反锁着的,你进来时有没有注意到门上被锯掉一半的栓链?而且死者住13层,这么高的楼层不会有人从阳台爬得进来。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密室。”
“那……那这种种线索不都表明……”吴铭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脑子还算清醒,“这是一起自杀案件嘛。”
“不。”瞿白站起身,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困惑,“死者的死因根本说不过去。我想还是得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再比对下筱妙在现场发现的其他信息才好下结论。”
“嗯,那你叫几个同事把尸体处理一下吧。”傅藏云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骨,“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众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勘察现场,傅藏云来到已经检查完毕的空卧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西洋画上。
画上是一个裸/体女人正摸着长发对镜自赏,傅藏云看在眼里,却没看在心里。
“那女子的确是自杀。”策清不知什么时候从笔里出来,在他身旁现了身,“不过是被自杀。”
傅藏云愣了一下,意外地转过脸,上下看了眼浑身上下古里古气的鬼:“你还懂刑侦?”
策清微微摇头:“我闻见这屋子里有阴魂的味道。”
傅藏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人死后灵魂出窍,当然会有阴魂的味道。”
“不止一只。”策清目视前方,肯定地说。
傅藏云这才集中精神:“鬼差?”
“鬼差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都带着地府沉乏阴森的独有气息,这里没有。”策清闭上眼又细细感受了一番,然后看向傅藏云,琥珀色的眼瞳像白豹的一般,“这个死去的女子一定阳寿未尽,所以死后鬼差还未知晓,来的是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傅藏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超出了他仅有的认知范围,“其他还能有什么东西?”
“其他的阴魂恶鬼。”策清说,“此女是被鬼夺魂的。你们这个案子除了判为自杀,没有更令人信服的解释。”
“那死者的魂魄去哪儿了?”傅藏云紧接着问。
“恐怕凶多吉少。”
瞿白将尸体先带回了局里,虽然他对尸体的死因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没有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他也不能擅自执行解剖,做进一步的鉴定。
死者的身份很容易确定,名叫林曼,今年二十六岁,是本地重点高中的一名英语老师。
傅藏云刚回到办公室,准备开个讨论会交流一下,吴筱妙在门口敲了敲门:“老大,死者的家属过来了。”
“来得挺快,几个?”傅藏云拿起笔记本和笔,转身就走。
“两个,死者的男友和一个朋友,额,用那个女人的话来说,是闺蜜。”吴筱妙跟在傅藏云身后,说明情况,“男朋友名叫冯英勇,闺蜜叫严瑶。他们算是死者生前关系最亲密的人了,现在正在解剖室里认领尸体,瞿白在跟他们打交道。”
傅藏云脸上虽一如往常的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透着疑惑:“这个林曼不是父母健在吗?而且人都在本市,女儿死了,做爹娘的都舍不得来看一眼?”他嗤笑一声,“还男友和闺蜜。”
“话虽这么说,可林曼的父亲是我们市里林氏公司的董事,估计太忙了,还没看到通知。”吴筱妙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幸福。”
傅藏云不予置评,因为他爹妈早就归天了。
来到解剖室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解剖室这边阴气重,策清循着味儿就从笔里出来了,听见这哭声又有些后悔出来,他皱起眉:“这女子怎哭得比鬼还难听?”
傅藏云冷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说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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