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山之上，两美逐风而行。
一人穿白衫，一人着狐毛。
几番追逐后，两道白影终是在狐山之巅停了下来。
两人并立于山巅之上，脚边云雾缭绕，透过朦胧的云雾欣赏着底下那片狐族安居之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辛惜寒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立定之后，不过稍作调息，并已对着身旁那人直接问了句：“想借什么？”
封怀清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云层之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我想借结魂灯一用。”
结魂灯，乃是狐族至宝，可寻已故之人弥留在人间的魂与魄。
当然了，不止是人族，若是妖族与魔族之人也能有未散的魂魄留于人间，只要施法之人修为足够，结魂灯亦是能够为其寻到那些未散的魂与魄。
如今这结魂灯，正好归由灵狐一脉守护。
此刻听到封怀清所言，辛惜寒不禁诧异发问：“怎么，你要这结魂灯做什么？”
每当回想起当日祁司语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的那个景象，封怀清的心口总是会闷到发疼。
上一世，她去迟了。
这一世，她可不能再迟了。
有些话，在如今的祁司语面前，封怀清自是不能说的，可对着身旁的挚友，她自是无需多做隐瞒的。
“惜寒姐姐，你知道吗，我找到她了。”重重舒了一口气，封怀清又侧过头重复了一遍：“我终于找到她了。”
“她？”
封怀清嘴角的笑容虽浅，可还是不难让辛惜寒看出些许端倪。
这样的笑容，与方才封怀清在竹屋之前所流露出的所差无几。
这数百年来，封怀清心结未解，嫌少会像今日一样露出这般轻松的笑容。那些往事，身为挚友的辛惜寒又怎会不知？
想到封怀清心里头那唯一的死结，辛惜寒不禁试探性的问了句：“你说的，莫不是小九？是你今日带来的那位姑娘？”
“嗯，是她。”封怀清没有提及自己的逆天之举，只道：“可惜她如今少了一魂一魄，体质与资质皆是极差，离那仙路尚太过遥远。我得借你们狐族的结魂灯一用，寻回她残缺的魂魄，方能为她好好铺路。”
“铺路？修行一事全靠机缘，你若是强行为他人铺路，耗的只会是你自己的气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懂？”
想起感应到封怀清到来之时她为封怀清卜的那一卦，辛惜寒神色顿凝，素手一翻，便已扼住了封怀清的手腕，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还有，你最近到底做了何事？内伤怎会如此之重？”
天道的惩罚，又怎是封怀清能够轻易化解的？
封怀清眉头微微颤了颤，可她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镇定的挣开了辛惜寒的手，应了句：“你莫不是忘记了，自从上次与尹星河大战过后，我与他，皆是伤得不轻。”
而辛惜寒却是直接瞥了封怀清一眼：“这话骗骗你那傻师弟也就算了，他是能信，可你觉得我会信吗？凭你的造诣，你让我怎能相信，自上次那一战都过去三百年了，你封大尊主竟还会调理不好区区内伤？”
封怀清垂了垂眸，沉默不语。
“还有，你可知在你到来之前我曾为你卜过一卦。”
看着辛惜寒那愈发凝重的脸色，封怀清只好故作轻松的道了句：“想不到堂堂妖王，竟也会跟三清观那群老道抢起生意来了？怎么，要我付出什么酬劳，妖王您才会愿意告诉我测出什么结果呢？”
“你少给我贫嘴。”辛惜寒也想同封怀清一样故作轻松，可那卦象，却是让她着实笑不出来。她没有隐瞒什么，直接就道：“前些年我也曾为你卜过一卦，那时的卦象分明还是好好的。终有一日，你能得偿所愿，成就大道。可这一回我替你卜的一卦，却是前路未明，凶多吉少。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吗？”
前路未明，凶多吉少。
果然如此。
封怀清了然一笑，掩下了心头苦涩，平静道：“卦象终究只是卦象，我不信命，自然也不会以那些卦象来定我未来的路了。你也别太过拘泥于此了，若是因我的这点小事而坏了你的心境与修行，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你……”
不给辛惜寒继续追问的机会，封怀清便已抢先打断了她：“所以，这结魂灯，可否能借我一用？”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还想驾驭结魂灯？若是不小心遭了反噬被吸了魂，你是想让谁上那阴灵之地寻你回来？”
辛惜寒言语之中的关怀之意，一如既往。
启用结魂灯，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然而，那反噬的后果，显然不是现在伤未痊愈的封怀清所能承受的。
封怀清虽然明白这人为何担忧，可想到前世尹星河那早早布下的局，她已然不敢再多做耽搁了。
她不想再迟人一步了。
“这你大可放心，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你方才不也说了，我造诣过人吗？那你不是更该相信，我定是不至于会被一个死物夺了性命吗？”
这样的歪理，也亏得封怀清有脸说的出口。
这下子，辛惜寒终于忍不住瞪了封怀清一眼。
“他人的路，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有她的路，更有她的命。我看她如今尚与常人无异，不过是魂魄不全罢了，又有何大碍？况且，你明知若是长久为他人强行铺路，耗的只会是你的气数罢了，你又何苦执着于此呢？”
“惜寒姐姐，你知道的。”
封怀清抚上了颈间红绳所悬着的那块魂玉，稍稍叹息了一声，方道：“这是我欠她的。她曾为我而死，如今我既能寻回她，自是该好好弥补她的。”
封怀清用灵力养了三百年的那缕天魂，显然不是如今祁司语所能承受得住的。
那缺失的一魂一魄，少了任何一样，都无法让那孩子回到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日子。
“你啊，还真是固执。”
如此相劝，封怀清都不肯听，那辛惜寒又有何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罢了，你难得来一趟。先在我这里住上几日，等你好好养好身子，我再将结魂灯给你吧。”
说罢，辛惜寒便已率先御风而去。
如此，封怀清才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就算我前路渺茫又有何妨，只要能助她登临天道，那我此生，便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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