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浪过十二点,第二天林微吟就被制裁了。上午还好,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又饿又困,血糖浓度极速下降,平均每隔五分钟打一串哈欠。
对面同组的许筱凡看不下去,一撑办公桌,半个身子越塔强袭,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姐妹,我看你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没清醒过,老实交代,昨晚上干嘛去了?”
“酒吧。蹦迪。”林微吟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词,伸手准确地按住许筱凡的头,一点点把这个纯阳宫优秀弟子摁回原位,并且无情地打碎她继续八卦的可能性,“和秦娇娇。”
一听是秦娇娇,许筱凡顿觉索然无味,往椅子上一坐:“唉,没意思。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林微吟看了她一眼:“现在。”
许筱凡精神一振:“你终于要和我分享什么惊天秘密了吗?”
“不算太惊天。”林微吟轻咳一声,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向许筱凡,“你该交稿了。三篇。截止日期明天下午三点。”
许筱凡:“……”
对面致力于八卦的姐妹被赶稿折磨,林微吟总算能喘口气,桌上文件一叠,在办公桌上眯了会儿,隐约眯出点梦回高中的感觉。
眯了大概十五分钟,闹钟响了,林微吟掐了闹钟,准时下班,拎包赴宴。
宴是个小宴,做东的是尹梦月,理由是之前组里一个项目的小成功。这个项目确实做的不错,林微吟光到手的奖金都够她俩月工资的,尹梦月毕竟是组长,拿得更多,豪气干云地定了藏馐阁。
市内以贵闻名的餐馆,别管味道怎么样,走进去坐下点单就是排面。
尹梦月定的是个小包厢,装修也很对得起藏馐阁的贵,精致优雅里透着点资产阶级的腐朽,散发出一种“快点立刻马上拍照□□圈发微博不然血亏”的气息。
林微吟没什么兴趣,抱着包靠着椅子补觉。许筱凡拿着手机哐哐一顿拍,在林微吟觉得她手机内存可能不那么够用之前,尹梦月来了。
包厢里人还没齐,也就四五个人,尹梦月在桌边坐下,先温声说:“这个项目做的很好,先感谢大家。”
坐着的人立马接话,你一句我一句,反正都是场面话,大致意思就是不能一人夸,秦氏靠大家。
这么车轱辘话一轮,尹梦月轻咳一声,进入下一个议题:“那么,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是这样的,秦氏和唐风影视开始商量合作。唐风是多大的产业我想也不用我多说,这还是第一次把业务拓展过江。那么到底把这个对接的工作交给哪个组,下一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就至关重要。”
林微吟眼神一动,等着听尹梦月的下文。
“前几天我接到通知,我们组内的人员可能要进行一些调整。我很难自己做出决定,在座的都是我特别信任的人,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尹梦月又咳了一下,“比如……有关郑如锦?”
一时没人接话,包厢里的气氛都有点凝固。
客观地讲,郑如锦是那种业务水平不怎么行,但非要觉得自己是特别行的人。她一进组就自觉地站到领导地位,管这个管那个,林微吟这种得过且过的就是重点管教对象,连电脑桌面是游戏截图这么点事都被怼过好几回。
这回尹梦月请客,也就是她没来,理由是觉得这种私下聚会没必要,不如好好工作。
郑如锦干的事儿确实有点人间迷惑,但是尹梦月这么直白地问,组里人还是很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先说话。
尹梦月看了看,把目标定在林微吟脸上:“微吟,你怎么想?”
林微吟一听小仙女这个叫法,后背立刻起一层鸡皮疙瘩:“我不怎么想。”
尹梦月被噎了一下,露出点笑:“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以说说吗?”
林微吟很想说你爱咋咋的我才不接这个锅,她想了想,把皮球踢回去:“唔,我觉得,我真的没有什么意见可说。还是组长决定吧,我听从指挥。”
“……这样。”尹梦月好像有点失望,过了会儿又笑笑,“那让他们上菜吧。”
这话题可算是过去了,在场的人各自呼出一口气,坐着等上菜,之后人陆陆续续进来,总算到齐。
藏馐阁的菜味道怎么样先不说,摆盘还是很撑得起价钱的,每一道上来都是艺术品的架势。林微吟耐心地等着同事噼里啪啦拍完照,菜吃到嘴里差不多都是凉的,有几道带油的恶心得她隐隐有点反胃,忍不住多喝了几口酒压下去。
吃到一半尹梦月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个中年男人,一身西装很得体,金丝眼镜也很得体,唯一不太相配的是这个头,光亮得过于顽强,打了一瓶发胶都隐隐露出一点锃亮的头皮。
尹梦月含笑和人解释,林微吟胃里难受,也没仔细听,反正就是个合作公司的总。
这年头一个公司从上到下能扒出百八十个总,包厢里一大半是姑娘,这个总一个个握手握过来。林微吟觉得秃头这玩意有玄学,可能会传染,在和总握手之前借口补妆,拎着包从侧门溜了出去。
她没去洗手间,直接拎包出门,在微信群里发了个消息说身体不适先告辞。冰凉的冷风胡乱地拍她脸上,居然有种畅快的感觉。
冷风一激,喝下去的几杯酒在胃里扑腾,酒气翻上来一点,林微吟觉得脸上发烫,慢悠悠地晃到行道树边上,靠着树散酒气。
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车停车行,车开过的时候大灯照到她身上,照出纤细修长的影子。路边偶尔走过一两个身姿窈窕的大长腿姐妹,林微吟甚至想吹个口哨。
一辆车呼啸而过,车窗里爆出的重金属音乐震得林微吟眼睛一闭。她再睁开眼,面前站了个挺拔修长的美青年,一张脸像是春柳明月。
美青年垂眼看她:“一个人出来喝酒?”
“没。”林微吟答,“组里聚会,组长请客。”
“吃完了?”
“算吧……我是溜出来的。反正不回去了。”
“我看你也不像会来这地方的。”
“你什么意思?”林微吟怒了,“我觉得你仿佛讽刺我没有钱。我……”
她还想据理力争,后半句话呛了口冷风,咳了两声,咳到最后呛了两下,酒气从喉咙里出去。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舒服,转头避开,脸上红通通的,红晕从眼尾烧到嘴角,肤色那叫个白里透红。
闻人以谨警觉地后退半步:“别吐我身上。”
林微吟不服:“……我酒都没喝几口,能吐个鬼啊。”
“那你脸这么红?”
“这叫醉酒妆,是小心机。”林微吟随口胡说,“直男走开。”
“……”
直男一插风衣口袋,摸出车钥匙:“上车。”
“你你你你干什么?”林微吟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我还没醉呢,上什么车。”
闻人以谨今天第二次沉默:“……”
他忍无可忍,一把抓住林微吟,转头往车边上走:“送你回家。”
林微吟反应不过来:“不是,你为什么又要送我回去啊?”
闻人以谨头都不回:“因为我不想明天在浏览器新闻上看见你。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震惊!一女子深夜醉酒,竟在行道树旁做出这样的事’。”
林微吟沉默一下,客观评价:“我觉得今天晚上这个浏览器得派直升机来接你去上班。”
闻人以谨没给林微吟继续玩梗的机会,开了车门,直接把她往副驾驶上一塞,关门的那一下重得林微吟觉得他可能有点生气。
林微吟不敢动了,乖乖地系上安全带,等闻人以谨坐进车里,在被踢下车的边缘疯狂试探:“那啥,你为什么,会在这边啊?”
“有人请吃饭。”闻人以谨转动钥匙。
“藏馐阁?”
“嗯。”
“请客的人还挺有钱。”林微吟想了想,“等等,该不是我组长吧?”
闻人以谨打开车灯,扭头看了林微吟一眼:“你组长是谁?”
这个反应,那肯定不是了,林微吟往背后一缩,看着闻人以谨的车汇入车流,忽然想起来要紧事:“唔,你还记得我家是哪儿吗?”
“我又不傻。”
“哦……”林微吟点点头,“那你还记得我电话号码吗?”
“……你非要这么多话?”
林微吟一噎,不敢说了,低头抵着包,安安静静地坐着。
话一出口,闻人以谨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重,但他真的有点儿控制不住。
今天大学时候那帮朋友聚会,闻人以谨随便填了填肚子,中途跑路。他还没走到车边,远远地先看见林微吟。
一个小姑娘,过了十点,孤零零地靠在行道树上,脸上全是喝酒喝出来的红晕。
当时他就觉得一股气直冲上来,不当场心梗全是因为暂且年轻。
他昨天刚意有所指地警告过小姑娘注意安全,今天她就来这么一套操作。
闻人以谨越想越烦,忽然发现林微吟一直没吱声。他偏了偏头,余光扫到弯着腰的女孩。
他直觉不对,打了一把方向盘,在路边停车:“怎么了?”
林微吟按着胃,可怜巴巴地抬头,眼睛都有点水汪汪:“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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