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骁收起弓箭后,仍旧抬头看了叶骊珠一眼。
因为隔得远,叶骊珠只知道他往这边看,并不知道他看的是谁。
她眼睫毛颤了颤,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提骁亦冷淡的垂下了眼帘,手握缰绳,骑着骏马离开场地。
高台之上,数名贵女的视线都停在了提骁的身上。
年轻俊朗的秦王殿下,是天子都忌惮的对象,皇帝面前不下跪,尊贵的太子也对他无比敬畏。当秦王出现时,所有贵族少年都黯然失色,这让她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是听说秦王不近女色,生性冷淡,怕是惹不得。
一刻钟后,不近女色的秦王殿下换了衣袍,脸色冰冷,就差吩咐人把叶骊珠揪过来好好教训。
太子赵昀过来了,赵昀道:“舅舅,接下来,您不上场了吧?”
提骁点了点头,道:“赵轶失了脸面,他一派的人,等下若对你下重手,不用留情,取了他们的性命也无妨。我自然能给你圆回来。”
赵昀同宗室大多子弟一般文武双全,他的武功得了提骁的指点,比同龄人高出一截。
赵昀平常容易被皇帝和二皇子一派打压受委屈,但现今有提骁坐镇,也不用忌惮太多。
提骁平时冷冰冰的很少开口,但他一开口,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赵昀拱了拱手,弯腰道:“我明白,舅舅,我先出去了,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提骁喝着茶水,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了叶骊珠那张绝美的脸。
这个小妖女。
是她过分迷人,还是他定力不够?
提骁在里间,隔着一道屏风,他听到了脚步声。
皇后身边的兰馨姑姑道:“太子殿下的人说了,这个房间向来没有人,叶小姐,您体力不支,可以在软榻上靠着休息一会儿。”
提骁眯了眯眼睛。
叶骊珠本来坐在盛贵妃的身旁,自从提骁不见后,她的胸口就越发沉闷,皇后知道她撑不住,吩咐宫女带她来休息一会儿。
结果就来了这边。
叶骊珠踏入这个房间之后,便觉得身子好转了很多。她坐在软榻上,小案上放着几本书,叶骊珠随手拿了一本,脱了绣花鞋侧躺着去看。
她随身携带的丫鬟都被兰馨姑姑支到了外边,若是叶骊珠需要,直接摇铃叫她们进来就是了。
因为天热,叶骊珠仍旧穿着纱衣,纱衣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偏偏她的上衣领口是交叠的,不露锁骨不露脖颈,一直严严实实的遮到了下巴的偏下一点点。
叶骊珠像猫一样伸了一个懒腰,翻着手中的诗集,不时喃喃读着其中词句:“相思一夜梅花发……”
这时,她听到了指节轻扣桌面的声音。
叶骊珠:“???”
她坐了起来,屏风里出来了一人。
是昨天的那个男人。
叶骊珠傻眼了,怎么又碰见了他?而且,他怎么是从里面出来的?
难道,叶骊珠在进来之前,他就在里边了?
她的眸中含着一汪动人水色,天然带有一段情,眉心一抹朱砂更显得她又纯又媚。因为吃惊,叶骊珠粉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莹白贝齿。
提骁道:“相思一夜梅花发,后一句是什么?”
叶骊珠不吭声。
提骁幽深狭长的眸上下打量了叶骊珠一番:“这本是我休息的地方。”
叶骊珠这才道:“抱歉,太子的人带过来的,兴许是他们弄错了,我这就离开。”
“不必了。”提骁道,“你知一个弱女子,别再走动了,在这里歇着。”
叶骊珠本来都起身了,听到提骁这句“在这里歇着”的命令,脊背有些僵硬。
提骁仿佛天生就是在上面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他眸色冰冷,俊朗的面容上无其他表情,让人生出许多敬畏来。
当提骁扫过叶骊珠时,叶骊珠打心底有一种战栗感。这种感觉,仿佛是被一只食肉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她太过娇柔了,这么多年没怎么见过男人,自然也不懂,提骁的眼神是带着侵略的意味。
这并不是厌恶,而是想要拆吃入腹,想要占有。
正是因为不懂,叶骊珠误以为提骁是厌恶她,所以才这般去看她。
叶骊珠又坐了回去,因为刚刚侧躺着,簪子有些歪了,她鬓发如云,散下来一半,柔柔的披在了肩膀上。
她卷了一缕墨发,咬着发尖尖,继续看手上的诗集。
眼中都是字,但叶骊珠的脑海中却没有一个字。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身子很好、很好。
头也不疼,胸口也没有那么闷闷的感觉,双腿也不觉得特别沉重。
上一次身子好转,上上一次身子好转,好像都是因为碰上了这个男人。
难不成因为这个男人命好阳气重,没有邪祟敢纠缠?
叶骊珠隐约听悟心师太说过的,悟心师太说,她既然不愿意削发为尼,那就只能回归俗世,若是运气好,遇到福大命大的贵人,倒能帮她一些。
叶骊珠忍不住看了提骁一眼。
看了第一眼,便想去看第二眼。
提骁就在近处的红木桌旁,手中拿着一个折子,他五官极为深刻立体,鼻梁如山峰般高挺,唇瓣很薄,看起来就很冰冷。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折子,姿态随意且贵气。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久居高位,养尊处优。
提骁的眼睛没有离开折子,只冷笑一声:“喜欢这般盯着男人看?”
叶骊珠惊诧的收回了目光:“抱、抱歉……”
下一瞬,提骁已经到了叶骊珠的面前,她都不知,这个男人的动作怎么能这么快。
她有些紧张:“大人,方才是我不该窥探您……”
随着提骁的靠近,叶骊珠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鱼儿,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提骁将她滑落到一半的簪子给取了,放在她的手中,语气冷淡得很:“整理一下你的头发。”
叶骊珠墨发如云,那么多,那么密,让他心烦意乱。
她抬了头,双眸含着很清透的水光,轻轻“哦”了一声。
叶骊珠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是贵人,能让她身子好转。
可是,贵人看起来很讨厌她。
叶骊珠垂眸,轻声道:“方才见大人骑射,练武场上,大人的风采压过了很多人。”
提骁听小美人恭维自己,仍旧维持着一贯的高冷:“嗯。”
叶骊珠手中拿着簪子,想把头发给簪住,她头发又密又多,玉簪子太滑,没能簪上。
提骁皱着眉,蓦然从她的手中将玉簪拿了过来。
他常年握刀骑马,指腹粗砺,叶骊珠肌肤极为娇嫩,和他接触时,浑身异常酥麻。
很舒服。
她不觉痴迷了一下,抬眸去看提骁。
叶骊珠的眼睛太媚了,眼型就是勾魂夺魄桃花眸,哪怕眸底清澈,也常给人一种多情泛滥的感觉。这般又清纯又妩媚的小美人去看一个男人,任他是谁,都很难不心动。
提骁眸色一暗。
叶骊珠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了目光。
她低头,突然想起来昨天提骁给她把脉,他的手碰过她的手腕时,她就是这般舒服。
叶骊珠有些羞耻,毕竟,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她不该这般和男人接触。但那种感觉,飘飘然,浑身酥酥麻麻……病了十几年的叶骊珠从来没有过。
她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了原本的冷清,下一瞬,头发被提骁握在了掌心。
提骁手中拿着叶骊珠的簪子,为她固定了长发。
他的手指修长,极为灵活。
叶骊珠道:“谢谢大人。”
“男女授受不亲。”提骁觉得,有些道理还是让这个不规矩的小妖女知道,免得她哪天也这样,让其他男人给她绾头发,“以后莫要男子触碰你的头发。”
叶骊珠平时不是轻浮的女人。
她也觉得,自己在提骁面前,好像有一点点轻浮,居然没有拒绝他接近。
但是,提骁是个贵人,叶骊珠拒绝不了。哪怕脑海中想着拒绝,身体也拒绝不了。
她低头“嗯”了一声。
此时,叶骊珠跪坐在榻上,纱衣虽然有几分乱,但仍旧飘逸,长发半束半散,肩膀纤弱,腰肢纤细,提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知道,今天晚上又是不得好眠了。
桌上有茶水,提骁道:“茶。”
叶骊珠给他沏了一杯茶,茶水是冷的,金坛雀舌,茶汤清澈碧绿,提骁抿了一口。
他觉着叶骊珠的脸色不像先前那般苍白了。
她今天淡淡擦了胭脂,唇瓣也带着一点红,叶骊珠的唇瓣总是湿润又饱满的,仿佛清晨带着露水的花瓣。
不知辗转着汲取,能尝到怎样的甜美。
好茶需要细细品味,提骁却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盏,道:“我先离开了。”
犹豫了一下,叶骊珠道:“我叫叶骊珠。”
若他有意,叶骊珠想要这个男人来叶府。
尝过最醇香美酒的人,便喝不下去普通烈酒,尝过健康的滋味儿,自然也不想再缠绵病榻。
得病的感觉太痛苦了。
哪怕这个男人厌恶她,对她冷眼相待,她也要尽力和男人交好,万一幸运一点,能和这个人成为义兄妹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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