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所在的庄子距离京城只有十来里,只因她有一个哥哥在庄子里作小管事,所以才能来此借住一段时间。
当殷乔按照原主记忆,引着洪六来到庄子外时,却被后者拉住了身形。
“洪大哥?”殷乔不解地回望了洪六一眼。
“你打算就这么去见你的丫鬟?”洪六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问道。
殷乔闻言不由得借着庄子外的小溪打量一番自己,脸上戴着不透光的面纱不说,还外罩一件带兜帽的长袍(洪六友情提供),再加上她自上吊后就愈发嘶哑的声音,如果不仔细观察,她认为就算是锦儿也应当认不出来。本来她还想要扮作男装的,但洪六却说她身形仪态一看就是女子,无论怎样都瞒不过老江湖,还不如就作侠女打扮。
“不是说好了一会儿忽悠锦儿的事由洪大哥你来做吗?”殷乔收回目光后,依旧疑惑地问道。
“就算是由我来忽悠,你也得给我一件信物不是?要不然可不好取信于你那丫鬟!”洪六笑着说道。
“也对……”殷乔恍然,继而沉思片刻,然后背过身去,从脖间衣领内将一串璎珞取了出来。这东西还是因为要掩饰上吊后脖颈的痕迹才被殷乔买来贴身戴着,除了丫鬟锦儿,就连张教头都不知道她买了这件饰物。
“锦儿不识字,信件什么的不合适,反倒是这璎珞乃是近几日才经她手买来,用来作取信之物倒是够了。”殷乔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递到了洪六手上。
洪六接过璎珞,感受着其上还留存的对方的体温,不知为什么,心里似有一道涟漪划过,让得他突然有种将东西私自匿下的冲动。
他皱了皱眉头,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将那璎珞郑重收好后,才复又和殷乔一起潜入了庄子里。
……
由于锦儿的哥哥是庄子里的小管事,即便手头的权力不大,可给自家妹子找个借宿的地方却还是能办到的。而且由于借宿的那家人正好有求于锦儿的哥哥,所以为了讨好,特意收拾出一间厢房给她。这可比她在林家住的也不差了。
这天傍晚,锦儿给哥哥做过吃食后,便一个人往临时的落脚之处走去。
边走,她还边担忧地思忖道:“一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昨晚上娘子怎么样了?高衙内有没有难为她……不行!虽然娘子让我多避几天,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嗯,明儿一早就回城里看看!”
心中有了决定的同时,锦儿也来到了屋门口。她推开门,刚想要将灯点亮,却忽然发觉有两道人影就立在自己不远处!
锦儿吓了一跳,就要尖叫出声,可对面的人影却突然伸出手指在她身上连点几下,紧接着她便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甚至连身子也僵硬起来!
就在她心中充满了恐惧的时候,却是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传入耳中:“不要害怕,我是林教头的朋友,此番来寻你是为了完成你家娘子的临终嘱托!”
锦儿开始听到对方是林教头的朋友后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就又被那‘临终嘱托’四字唬得瞪圆了眼睛,若非她现在既动弹不了,又说不出话,一准得拉住对方问个究竟!
屋内之人自然是带着殷乔摸进庄子的洪六,他们俩只是随便抓住个人问了问,就知晓了锦儿的住处。
“你若能不弄出大动静,我们便可以解开你的穴道,让你恢复行动!”见得锦儿的眼圈渐渐红了,殷乔心中不忍,嘶哑着声音说道。
锦儿闻言连连眨眼,示意自己一定照办。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出的动作。
见此,殷乔对洪六点点头,后者则会意地先将锦儿的哑穴解了开来。
“两位好汉,你们刚才所说我家娘子的临终遗愿是怎么回事?娘子她到底怎么了?”锦儿刚能发声,就压低声音连连追问道。
“哎,你家娘子昨日在屋后堆了柴火,准备待那高衙内来后,纵火与其同归于尽……可她到底没能成功,结果被高衙内和其手下发现后折磨至死……可惜我二人迟了一步,在救下你家娘子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洪六故意叹了口气,然后随口胡编道。
“娘子她怎么那么傻啊!”锦儿一听洪六的言辞就信了大半,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家娘子本就是贞烈至极的性子,之前对方说出屈从的话时她就心有不安,如今果然是出了事!
“就算是要纵火烧那贼子,也该把我留下帮忙啊……娘子她从小到大被宠着长大,哪懂得引火?弄不好找来的茅草柴火都是受了潮的……哪有可能成功啊!”锦儿嘴上埋怨,但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淌下,紧接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殷乔开始还被她说得有些脸红,但随即被其发自真心的悲痛感染,哪怕她不是真的林娘子,此刻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可惜对方对原主太过熟悉,她不敢上前去给予安慰。
“姑娘节哀……你家娘子在临终前嘱托我二人照顾于你,要将你妥善地安置好……嗯,这是信物,你家娘子说只要见了此物,你便能知道我所言非虚。”洪六说着,将方才殷乔给的璎珞取了出来,拿到锦儿眼前让其细细看了看,然后就又收将起来,丝毫没有给她的意思。
“果然是娘子的那件璎珞……”锦儿虽然觉得自家娘子的贴身之物被一个男子收着有些不妥,但苦于身子不能动弹,再加上她已经信了眼前之人的说辞,所以也便没有深究。
“不过,锦儿有哥哥可以依靠,并不需要二位照顾……多谢二位好汉的美意了!”好半晌后,锦儿才收了泪水,又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再麻痹,这才福了福身子说道。
“你哥哥这里很快就靠不住了!”洪六却是摇摇头,然后指着旁边桌上的一个匣子说道,“因为我们已经为你家娘子报过仇了!”
锦儿不解地顺势望去,然后便又差点尖叫起来。她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匣子中的东西。因为那里面装的竟是一颗头颅!高衙内的头颅!
“竟真是这个贼子!!”锦儿想到这近一年来自家主子的悲惨遭遇,再次哭出声来,接着转过身跪倒在地,给殷乔和洪六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并哽咽道:“多谢两位为我家娘子报仇了!”
洪六见此虚扶了一下对方,又继续道:“高衙内已死的事虽然现在没人发现,但却也瞒不了太久……所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打算将你安排到柴大官人府上,也只有待在那里才能不惧高太尉的搜查。”虽然这个‘不惧’也只是暂时的。
锦儿也知道高太尉权势极大,她权衡了片刻后,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可不可以将我哥哥也带上?”
“只要他愿意舍弃这里的管事位置,多带一个人也无妨!”对此,殷乔和洪六早有预料,所以也不为难。
“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和我哥哥说清楚!”锦儿聪明果敢,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
锦儿的哥哥同样是个聪明人,是以在听完自家妹妹的描述后,他就知道事情没法善了了。高太尉在丧子后是绝对不会介意随手碾死他们这些小虾米的,哪怕他和他妹妹并没有参与其中。
于是他干净利落地抛去了所有的幻想,连夜收拾好行囊,与自家妹妹一起找上了洪六和殷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在柴大官人那里真的有面子了。
可他的这种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和自家妹妹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个为首的好汉随手招出一匹‘铁马’后,他就彻底的放了心。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在身,这两人定然是柴大官人的座上宾!
……
“洪大哥,你竟然还有挎斗摩托车?”殷乔坐在摩托的后座上,惊讶地对正驾驶着机车向沧州柴家飞驰的洪六说道。她也不担心那对兄妹听到,那两人此刻坐在挎斗里,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而且风那么大,他们又没有武功,耳力不可能那么好。
身后的姑娘整个人都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还将脑袋伸到了自己的耳边,这让得洪六有些心猿意马,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方才回答道:“我上次试炼的背景是抗战时期,所以才能弄到这辆日军的摩托……额,你知道什么是抗战吧?”刘洪还不清楚殷乔都经历了哪些世界,所以在说完后不确定地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殷乔回了一句,却被灌了一肚子的风,她只得将脑袋又缩回洪六高大的身躯后,郁闷地问道,“可怎么不弄辆汽车来?这么吹风终究不舒服!”
“就算有汽车也不会拿出来,否则哪有现在这般‘福利’?”洪六闻言,心里却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么一句。
待他回过神来,登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也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对殷乔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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