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回到书院的时间很晚,两人几乎是踩着宵禁的钟声进到院子里的。

    不过他们本身出发的时间就晚,又碍于雪风飞起来凌昔辞会晕而在特殊地形下只能绕路的缘故,这个结果似乎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凌昔辞本来都做好晚上露宿的准备了,所幸还是赶回来了。他看向一边正给雪风顺毛喂水的某人,“原来是可以把坐骑带进来的吗?”

    他还以为只有像秦云廷养的小七那样的小型灵宠才可以,本来还想着还要把雪风送回去时间肯定来不及,却没想到这人直接连人带马一起进了书院,而负责安保的先生们也没管。

    “只是一晚没事。”越疏风给雪风顺完毛,转身道:“明天我要把雪风送回去,为了不耽误时间,交任务的时候你自己去可以吗?”

    凌昔辞自无不可,点头应下,正巧他还要想一想该怎么处理放逐之地出变故的事情,见越疏风要去给雪风收拾休息的地方,便自行回房去了。

    一夜无话。

    凌昔辞今天起的有点晚,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雪风的影子了。此时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外院的学生们大都已经进了教室,整个外院都是静谧且空荡荡的。

    这种现象结束于他进到内院的时候,他刚过了内外院之间的那道结界便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

    只见道路两旁挤满了穿着各色各样服饰的年纪稍长的学生,他们探头探脑的往前面看,还在互相兴奋的议论着什么,凌昔辞离得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在念叨什么,运气真好,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同框,真是烧高香了,之类的。还有人激动地扒着身边的人喊什么见证历史。

    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还不止是一个?

    凌昔辞并不是第一次进内院,但他以往哪次来也都没见过有这种架势。能够进入内院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能够被他们同时认可且追捧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心底略过几个名字,绕了路去交接任务的地方。这块以往人流众多的大殿如今也显出了几分门可罗雀的意味,就连值班的学长们都流露出了几分心不在焉的神态,频频向外看。

    这番作态,凌昔辞原本没怎么在意,现今都被勾出来几分好奇心了。但考虑到他还有要事在身,便暂时按捺住了好奇离开大殿,抽出一张传讯符发给秦云廷,问对方在哪,自己有点事需要找他面谈。

    关于放逐之地的事情,凌昔辞经过考虑之后,还是觉得要跟秦云廷商量一下。虽然他不能提及越疏风参与其中的部分,但只是预警一下放逐之地的阵法被人破解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不然明年的这个时间再搞一次,他可不一定有空过去拦着对方。

    秦云廷的回信来的很快,内容也极其简单,让凌昔辞先到他住的地方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凌昔辞依言去了秦云廷的住处,因为他之前来的时候秦云廷帮他开过权限,是以秦云廷虽然不在,他也直接就进去了。而他进去后不久,秦云廷也跟着回来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了。

    瞧见对方身后跟着的另外一个人后,凌昔辞有点意外,“三哥?”

    秦云阗微微颔首,“凌儿也在,正巧我有事要找你。”

    “找我?”凌昔辞微微一愣,他看秦云阗神情严肃,也跟着认真起来,肃容道:“三哥请讲。”

    “什么大事也别在这站着啊。”秦云廷插嘴,推着两人的肩膀进屋,“来来来坐下说,我给你们两个泡茶。”

    秦云廷按着两个人的肩膀挨个坐下,当真取出一套茶具开头装模作样的泡茶了,还真别说,当真有那副样子了。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云阗笑了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问凌昔辞道:“凌儿,你前几天是不是跟人一起接了个去放逐之地的任务,你在那里遇见越疏风了?”

    凌昔辞原本在帮着秦云廷拿茶杯,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对方,“三哥怎么知道?”

    “方才碰到越疏风,听他说的。”秦云阗答:“他说前几日路过放逐之地时发现底下不太对劲,下去之后碰巧遇见了你和他弟弟,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有人趁守卫疏忽破开阵法进去了,就帮着解决了一下。”

    凌昔辞服了,他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预警和暗示秦云廷他们越疏风这人有问题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人直接提前一步将事情捅了出来,还摇身一变成了他们这边的,彻底洗清嫌疑。

    秦云阗问他道:“他是不是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了?”

    秦云廷闻言十分惊讶,泡到一半的茶也不管了,凑过来问:“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凌昔辞:“……真的。”

    秦云阗拉着他认真看了看,关切道:“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凌昔辞摇头,将注意力转回来,问他道:“三哥怎么会跟他碰上?”

    从方才秦云阗的话来看,是先有秦云阗来琅琊书院,后有遇见越疏风一事。暂且不提越疏风来书院是做什么的,秦云阗会来书院也是件挺令人意外的事。

    而这两个人会碰在一起,绝对不会是一个偶然事件。凌昔辞想到进内院时见到的学生扎堆的事情,顿时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

    越疏风恐怕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秦云阗答道:“他用了清邪令。”

    这段时间下来,凌昔辞已经对此界的各种事物有了充分的了解,其中自然便包括这清邪令。

    清剑阁在道极大陆上无异不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独立于各大势力之外,却又与每一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邪令便是只有清剑阁传人才可以使用的东西,作用在在重大事件发生时召集各方势力,共同商讨应对策略。

    “狼来了”的游戏也没人愿意玩,是以越疏风既然敢发清邪令,就定然不会是无故放矢。

    秦云廷恍然大悟,“难怪温如玉和唐笑她们一个个的突然都回来了,我就说怎么那么巧呢。”

    这两个名字凌昔辞并不陌生,她们都是出身于世家,分别是内院积分榜的第一和第二。在部分女修心目中,这两人的地位甚至于能够超越越疏风。

    秦云阗问:“方才我也看见她们了,她们现在是已经成为飞花和流影的大弟子了?”

    “是啊。”秦云廷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有谢晁呢,他也早升了,你不知道?”

    “居然会这样。”秦云阗的眉头拧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低声喃喃道:“有点麻烦了。”

    秦云廷问:“什么麻烦了?”

    秦云阗没回答他,皱着眉去一边发传讯符了,看样子是要联系北国皇室那边。秦云廷挠了挠头发,问凌昔辞道:“三哥怎么了?”

    凌昔辞没有急着回答他,先问道:“七哥刚才说的谢晁,说的是谢家嫡子,无极门的大弟子谢晁吗?”

    秦云廷点头,“是他,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对了。”凌昔辞道:“七哥想想,整个南境门派虽然不少,但大都还是归在六派手下的,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是这六门出面商讨协调。”

    “清剑阁定位特殊,妙法寺是佛门,这两个暂且不提。其他四个,飞花流影,荡剑无极,这四个门派的首座大弟子现在全都是由世家子弟接任,未来不出意外也会是由他们继承。假以时日,四大门派的掌门全是世家,无一平民,这样真的好吗?”

    秦云廷满脸卧槽的表情,凌昔辞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秦云廷像是理清了思绪,迟疑着问:“那越疏风?”

    凌昔辞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好说。”

    其他五门都是小事,清剑阁才是最要紧的。偏偏越疏风此人态度暧昧不明,他现在连越疏风究竟是白的还是黑的都判断不明白,更何况书上又明明白白的写着越疏风将来会做的事情。

    秦云阗发完传讯符回来,他方才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凌昔辞同秦云廷解释的话。瞧见秦云廷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神色略有缓和,“你偶尔也该学着动动脑子。”

    他先是对秦云廷说了一句,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道:“有关清邪令,当年昭离太子已经规定过,最终决策由投票选出。南境共六票,北国三票,书院两票。”

    “我之所以说麻烦了,是怕他们会联合在一起。但往好点想,世家之间也会有倾轧矛盾,要说联合也没那么简单,任何地方都不会是一块净土,更何况还有妙法寺在。”

    秦云阗最后总结道:“明天的会议,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凌昔辞当晚没有回外院,直接在秦云廷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因着出席会议要用他原来的身份,他便提前吃了焕颜丹的解药,衣服也换回了北国亲王的规格。

    秦云廷看见时还感慨,“不说都忘了,凌儿现在的等级比我还高。”

    他还只是殿下,凌昔辞却已经是亲王了。

    秦云阗笑,放下酒杯道:“你想要的话,回去让大哥也给你封一个。”

    明月当空,兄弟三个难得聚在一起,便在院内摆了个小桌。秦云廷两兄弟喝酒,凌昔辞……喝茶,顺便帮他们倒酒。

    毕竟他这个身体还没成年,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十五。

    来回倒了几杯,看两人聊的兴起,凌昔辞放下酒壶道:“三哥,七哥,我出去一会儿。”

    “去吧。”秦云廷摆了摆手,“内院没有宵禁,你看着点时间回来。”

    凌昔辞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院子。

    月光通透,将道路照地很亮,一只灵蝶扑着双翅落到他面前,引着他朝前走。

    灵蝶所选的道路都极为偏僻,一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撞见。七拐八绕的,灵蝶引着他到了一处花圃,花圃的正中建着一座凉亭,一人站在亭中,身姿挺拔清俊。

    灵蝶落进那人的手中化为一张符纸,那人抬眼看到他,桃花明眸里瞬间盈满笑意,“我等你好久了。”

    明明前后加起来也没有见过几次,他却像是对这人的一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就像先前那灵蝶一出现,他就知道他会在道路的尽头遇见这个人。

    凌昔辞看着他,道:“越疏风。”

    对方“嗯”了一声,拾阶而下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往上走。凌昔辞任他牵着,继续问他道:“你知道我会出来?”

    越疏风道:“不知道。”

    “那如果我不出来呢?”

    “那我就等着。”

    凌昔辞不说话了,他有点不懂对方的脑回路,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下一句,“你等我做什么?”又或者说,他是害怕听到对方的回答。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对方会用怎么样的话回答他。

    凌昔辞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的指尖颤了颤,像被碰到的含羞草收拢叶子般蜷缩起来。

    “昔辞。”越疏风牵着他到亭子里站定,从身后拥着他,双臂虚虚的环过他的腰,俯身附在他耳边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等你呢?”

    温热吐息拂过耳侧的特殊触感和周身笼罩着的属于另一人的气息令凌昔辞心慌意乱,只觉呼吸都要停住了。他指尖缩着蜷成一团,胡乱应答:“我不想问!”

    “但是我想回答。”越疏风话中满含笑意,像分别那日一样吻在他耳侧,轻声道:“因为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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