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最开始的约定,两个任务一人一个。凌昔辞本想选击杀邪修那个,但他明面上的修为还不到筑基,邪修的修为却已经是快金丹了,是以他只能选去暗探放逐之地的那个任务。
邪修迄今为止的最近一次出现是在金龙村,距离放逐之地不远。是以两人看了看地图,便决定先一起到与东海交界处的晋源城,而后再兵分两路,一个往东去放逐之地,一个往南去金龙村追查邪修。
至于为什么不从书院开始就分别行动,则是因为书院的变态检查制度。它为了核对任务确实是双人合作做的,会实时利用玉牌核对两人从接受任务起到交付任务为止的期间内的距离大过一定距离的时间,不能超过总时长的一半。
也就是说比如两人做任务一共用了十二个时辰,那么两人分开的时间不能超过六个时辰。
可以说是十分变态了。
既然做任务的时候要分开,那就只能在来回的路上尽可能的多在一起刷时长了。
琅琊书院离晋源城的距离并不短,按照筑基期的御剑速度,恐怕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到,更何况凌昔辞还不到筑基,是以两人的选择便决定用坐骑。
琅琊书院特意在离书院不远的一处山谷开辟了一座灵兽园,专用给学生放坐骑,只消花费一些灵石便可以将坐骑留在这里,每日还有专人照顾。
两人出了书院便直接去了灵兽园,北国给凌昔辞准备的自然是有坐骑的,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金銮鸟,正是先前从沧澜境里回去拉车的那八只里的其中一只。平日里是跟秦云廷的那只养在一起的,他此番还是第一次过来。
到达飞禽区域前,两人先经过的是一处牧场。现在正是放风的时间,草地上零散分布着几匹骏马。
越疏风吹了声口哨,其中一匹应声抬头,嘶鸣一声后朝这边疾奔,在他们面前堪堪停住。
其中一匹马通体雪白,一丝杂毛也无,阳光照耀下隐隐反着莹润的光。身姿高大,骨架匀称,肌肉线条优美。高傲的昂着头,走起路来尾巴一甩一甩,神气十足,活像是国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土。
凌昔辞瞧见它身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雪风二字,心想应该是它的名字。他围着它绕了一圈,那马抬头看了他一眼,被越疏风摸了摸脑袋,就甩了甩尾巴,继续低头吃草了。他越看越心动,绕完一圈看到越疏风手里拿着什么似乎在喂它,好奇道:“你喂的它什么?”
越疏风答道:“糖。”
凌昔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离近了些发现还真的是糖,而且就是凡俗界最普通的那种花生糖,一吊钱一大把的那种。
他有点凌乱,偏偏越疏风还空出一只手问他,“你要吃吗?”
凌昔辞还没回答,被抢了口粮的雪风先不乐意了,抗议般的仰头朝凌昔辞的方向示威般的打了个响鼻,又用前蹄刨地,一看就知道脾气非常大,活像一头驴在尥蹶子。
“别闹。”越疏风安抚着顺了顺毛,雪风才终于平息下来,只是仍旧十分记仇的,转过去用屁股对着凌昔辞的方向。越疏风又哄了几句,才哼着气不甘不愿的转回来。
凌昔辞:“……”
脾气还挺大,外表这么神气高冷,内里怎么跟个二哈似得。
他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将临走前太后给塞的各种点心糖果掏出来,他怕像上次喂小七一样喂出什么问题,主动问越疏风道:“这些它可以吃吗?”
“它不吃这些。你想喂的话,我给你就好了。”越疏风说着,将手上的糖都倒到凌昔辞的手上,又拍了拍雪风的脑袋,它就乖乖的凑到凌昔辞面前去了。
大块的糖被吃完,就连最后一点残渣也被舔净。凌昔辞掌心被舔舐的发痒,忍着没缩回去,用手背去碰雪风的脸。雪风礼尚往来,俯首蹭了蹭他的脖颈,凌昔辞越看越控制不住心动的感觉,问一边的越疏风道:“它是公的母的?”
“公的。”越疏风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造了个水团出来将手洗净,“你想给它配种?”
凌昔辞眼睛一亮,“可以吗?”
“这个嘛……”越疏风翻身上马,由上而下的俯视着他,故意拉长尾音,慢悠悠道:“我做不了主。”
“是要它也同意吗?”凌昔辞抚摸着雪风的头,“给你找一匹黑色的小母马怎么样,生个崽身上黑一道白一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斑马。”
越疏风皱眉,“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才不懂。”凌昔辞说着说着先把自己给逗乐了,唇角翘起,他爱不释手的摸雪风光滑的皮毛,雪风俯首过来,又紧挨着蹭了蹭他。
凌昔辞道:“你看,它都同意了。”
它懂个屁。
越疏风冷眼瞧着下面一人一马腻歪的场景,伸手拍了拍马首,雪风立刻站直,目不斜视。
“只它同意还不行,你要让它的主人也同意才可以。”
凌昔辞有点迷惑,“雪风的主人不是你吗?”
“不是。”越疏风装的跟大尾巴狼似得,面不改色的胡扯,“雪风是大哥的,我只是借用。”
凌昔辞:“……”
那不就是越疏风的?难道他要去跟对方说,我不想要你的人,但是我想要你的马。
这跟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有什么区别。
他转过去准备去牵自己那只金銮鸟出来,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而后便是越疏风叫他的声音,“别动。”
凌昔辞下意识转身,腰间忽的被人伸手扣住,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紧接着便被由下而上地抱到了马上。
两侧的风景飞速倒退,耳侧是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越疏风微低的嗓音,“不能做主把它给你配种,骑一骑向你赔罪好吧。”
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越疏风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耳侧,凌昔辞有些不自在的往前挪了挪,眼看着要跑出灵兽园了,伸手拍对方的手臂,“好了放开,我要下去,”
越疏风没动,说道:“雪风虽然也能飞,但是它飞不久,你如果骑金銮鸟,一直在上面飞的话,玉牌统计不到。”
凌昔辞没想到这一层,“所以?”
“所以我们同乘吧。”说罢,越疏风拉着他的手让他握住缰绳,双腿轻夹马腹,嘴上极轻的“斥”了一声驾,雪风仰头长鸣,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凌昔辞反应不及,手上下意识抓紧,身体由于惯性后倾,后背直直地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哎……等等……”凌昔辞挣扎着想要坐直,一时忘记了手里还有缰绳,差点把雪风给勒到,连忙松开了缰绳,“对不起。”
“无事,”越疏风低声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固定住他以免他不小心跌落下去,“你靠着我就好了。”
凌昔辞努力忽略腰间的温热触感,假装四处看风景。耳根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热度,不好说是因为羞愧还是旁的什么。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最后只坚定了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学骑马的决心。
虽然越疏风说可以靠着他,但凌昔辞到底不好意思,只挺直着腰杆正襟危坐。值得庆幸的是雪风虽然速度很快,跑的却十分稳,直着腰并不算累。
出发不过一个多时辰,两人便已经行了一多半的距离,到达了一处地势奇乱的峡谷。走正道的话势必要绕路,越疏风目测了一下距离,大致估算了一下,说道:“飞过去吧。”
雪风后退几步助跑,跃致空中时仰天长鸣,足下踏风,朝峡谷的另一面奔驰而去。它虽然没长翅膀,能飞纯靠灵力支撑,但这块峡谷外表看起来绕,直线距离却不算远,飞过去绰绰有余。
凌昔辞对于飞过去这个决定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但等雪风真的飞起来之后,他就知道他错了。
眼前全是五彩斑斓的色块,凌昔辞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晕的五荤八素。好不容易挨到雪风落至地面,他终于忍不住,飞快的拍越疏风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急促而短暂的喊:“停,快停下。”
越疏风一低头看他脸色白的吓人,连忙勒紧缰绳控制着雪风停了下来,“你怎么了?”
凌昔辞来不及回答他,拍开对方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就飞快的跳了下去,抱着道路两旁的树就吐了个昏天黑地。他从昨夜起就没吃饭,现在这会儿自然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呕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整的更难受了,半点收获也没有。
凌昔辞扶着树头晕眼花的想道,神特么的,他居然晕马……
而且地上不晕,就天上晕。
事到如今,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坐金銮鸟了,不然恐怕连书院的范围都出不了。
越疏风过来帮凌昔辞拍背,取了水壶递给他,“你还好吗?”
凌昔辞接过来,蹲下去倒了水在掌心扑了扑脸。
越疏风伸手拉他,忍不住笑,“你这样,以后还能御剑吗?”
“御剑不晕。”凌昔辞抹了把脸,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扶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有句话说是晕车的人自己开车的时候就不会晕,凌昔辞琢磨着他自己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晕了。
但这个结论暂时是没法求证的了,毕竟他还不会骑马。
两人短暂的停了一会儿便重新出发,越疏风控制着速度不让雪风跑太快以免颠簸,凌昔辞本来就一夜没睡,先前那一遭又没了精神气,他没多会儿就困意上涌,揉了揉眼睛还是困的不行。
越疏风低头便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困了?”
“唔……”凌昔辞眼皮打架,强撑着要坐直,“没有。”
越疏风半强制性的把人按在了怀里,语气难得有点凶,“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谁要你替了。”凌昔辞嘴上顶他,身体却没再动。他初时还有些不自在,后来便也没什么了,反正大家都是男的,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看见,雪风又不会说话,只要赶在进城前醒来,除了他和越疏风就不会有人知道。
越疏风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些,“困了就睡一会儿。”
凌昔辞困的意识模糊,还不忘惦记着,“那你进城前一定要提前叫醒我,别让人给看见了。”
被看见又怎么了。
越疏风心里不以为然,但凌昔辞一定要他答应,大有他不同意就一直纠缠下去的架势,只好鹦鹉学舌般跟着应声,“知道了,进城前一定叫醒你。”
“敷衍。”凌昔辞哼哼一声,到底没再纠缠,挪了挪位置靠在他身上睡了。
凌昔辞闭眼秒睡,越疏风隔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才低头看他的睡颜。小孔雀醒着的时候浑身是刺,盛气凌人的昂着头高高在上,睡着了却像只收了爪子只露出肉垫的小兽,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显露出无害的气息。
只是这张脸……,越疏风微微蹙眉,食指隔着虚空在上方滑动,依着回忆一点点描绘出凌昔辞原本的样子。
先是眉毛,再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嘴唇……
越疏风视线下移,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莹白中的那一点淡粉。鬼使神差的,他隔着虚空用食指点了点。凑巧的是,凌昔辞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在睡梦中身体上移,整个人往上挪动了一小块距离。
眼看着就要跟他的指尖碰到,越疏风却触电般的提前缩了回去。
凌昔辞短暂的动了一下便停了下来,眼睛都没睁开,舔了舔唇便靠着继续睡了,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越疏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动作,目光久久未动。方才凌昔辞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方才那一瞬似乎比平常时候跳的要更快一些,而后流淌在心间的情绪也令他感到陌生。
他试探着低头,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如他预想的一样,方才那种陌生的情绪便又涌了上来,他的心跳也随之变快,有规律的,一下接一下的在他左胸腔跳动。
难以自控。
越疏风抿紧了唇,强制着坐直身体移开视线。如果说他一开始的接近是因为这种想要探究这种不自控的感觉的起因的话,现在的发展就显然有些超出他的预想范围了。
凌昔辞对他的影响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大。并且这种影响力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增长。
比之第一次见面,他对凌昔辞的容忍度已经提高了不要太多。最要命的是,他居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越疏风收紧了环在凌昔辞腰间的手臂,下巴搁在对方发顶上轻轻蹭了蹭。
他突然想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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