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凌昔辞没有修为不能承受高空罡风,秦家两兄弟特意准备了云车,由八只金銮鸟拉着,只单单往哪一站,就金碧辉煌华贵非凡,简直要闪瞎人眼。
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们已经低调了之后的成果,若不是凌昔辞特意要求过,他们能找来十六只金銮鸟。八只在前面开道,八只负责拉车。
鉴于这一系列骚操作,很快,有关北国那位遗落在外的小公主被找到的流言便传了出去。
修仙界远无外患内无近忧,众人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闲聊,佛的不行。近期又没什么大事情,便纷纷关注起了这桩婚事的走向。
旁观者操心操的厉害,流言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两位当事人却没什么反应,既不辟谣,也不出面回应,态度暧昧不明。
越疏风那边在做什么他不清楚,反正凌昔辞自己是挺闲的。
他虽严格意义上算是外戚,但因着当年赐婚时先帝给赐的公主封号,也是可以破例入祖籍的。只是现在他既然是个男的,先前的封号便不合适在用,需得想个新的。
之所以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没定下来,就是因为他的七个表哥各执己见,纷纷觉得自己起的才好,其他人起的都是毫无内涵,狗屁不通。
是以这些天里凌昔辞的日常便是被太后投喂,外加听他的七个表哥们吵架。
是真的吵,吐沫横飞的那种,说急了还会动手。经常上一秒还在争执这个名好不好那个字漂不漂亮,下一秒便能相约院子里干架。
这一打就是一天过去了,天黑了鸣金收兵回去重新想,第二天接着吵,然后再接着打。
凌昔辞也是回来了才知道,不止他那位已经逝世的大舅舅是修仙界劳模,他的大舅妈也是。他这七个哥哥全是大舅妈一个人生的,而他也只有这一个大舅妈。
是以兄弟七个的感情都很好,据说当年选谁当皇帝都差点要抓阄决定,还是太傅宁死不从才给拦下来的,着实让凌昔辞大开眼界。
“你们这些个,出去争去,莫要在我这里闹了。”
这天,兄弟七个又因着封号的事情吵了起来,正在专心投喂凌昔辞的太后被打断,烦不胜烦,直接一道把七个人都给撵了出去。
“小辞来尝尝这个,刚做好送过来的。”太后把一盘点心推到凌昔辞边上,满面慈爱的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好吃吗?”
“嗯。”凌昔辞含糊的应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谢谢舅妈。”
“再喝点汤。”
“再尝尝这个。”
“……”
小半个时辰后,凌昔辞终于招架不住,借着想看看封号起的怎么样的借口从太后宫里溜了出来。
摸着圆滚滚的明显凸出了一块的小肚子,凌昔辞有点发愁,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吃胖了不可。
太后这些人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好,凌昔辞也能察觉到,所以才会收敛了锋芒扮一个乖宝宝。尤其是太后,他确实挺喜欢这位长辈的。
外院里已经没了表哥们的身影,凌昔辞叫来个宫人问了问,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人到访,七个人全都过去了。
问了具体的方位,凌昔辞便拒绝了宫人辇车的提议,自个溜达着过去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消消食。
这么些天下来,凌昔辞也算是把皇宫里大部分地方都转过了一遍,他身上有大表哥给的玉牌,整个皇宫都是畅通无阻。其中也包括后宫,因为他的大表哥还没娶妻,后宫现今还是空着的。
一开始听到他只有一个大舅妈的时候,凌昔辞还有点奇怪,后来才知道不止大舅舅如此,整个北国皇室都是一夫一妻制度。
传闻是万年前昭离太子定下的规矩,就是那位立下五块定界石封印魔极大陆的昭离太子。
凌昔辞一边神游一边走路,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目的地,伫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楼阁。
烈焰阁。
这是凌昔辞这些日子里除了太后宫中和他自己的寝殿以外来的最多的地方,里面排列着北国皇室历代皇帝以及忠臣的画像。
但夹杂在历代皇帝中间的,还有一副极为特殊的画像。
在其他的画像下,通常会记录着这个人的名讳封号以及生平世事,只有这副画像下什么也没有。而且不同于其他单人画像,这副画像是有两个人的。
左边的人着白衣外罩青纱,墨发用玉簪固定,气质温润眉目柔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右边的则是穿着盔甲,面上覆着面具,露在外面的眸子冷淡漠然,周身的肃杀气势仿佛能穿破画纸将位于画像前的人冻住一般。
一冷一暖,一明一暗,仿若两个极端,但当他们站在一起,却又无端的和谐起来。
说不出为什么,凌昔辞第一次看见这副画像时便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却又夹杂着陌生。
他想找清楚原因,无事时便总是习惯来这里待着。
秦云廷对他的这项爱好非常难以理解,用他的话说就是,这画像的画师功力深厚,画上那将军打扮的人周身煞气极重。只看靠近他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凌昔辞能靠的那么近。
但凌昔辞就是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即便是离的很近,近的能摸到相框,也感受不到秦云廷说的煞气。
有关画上之人的身份,他去问过秦云廷,秦云廷也只猜测说左边穿白衣服的是昭离太子,至于右边那个他也不知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一道男声忽的在凌昔辞身旁响起,惊的他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到画像上去。来人按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么不小心。”
凌昔辞恼怒的拍掉他的手,朝右边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你怎么进来的?”
来人晃了晃手上的玉牌,眉眼弯起浅浅的弧度,“自然是走着进来的。”
凌昔辞定睛看了看那块玉牌上刻着的名讳,登时无语,这居然是他那位亲娘给的。她到底有多中意越疏风啊,他好气。
到了现在,他也能明白过来先前宫人所说的贵客八成就是越疏风本人了,至于对方专程从清剑阁来这里的原因……
凌昔辞问他,“你是来送婚契的?”
“自然。”越疏风应了一声,转而看向那副画像,“想不想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凌昔辞有点意外,“你知道?”
这是皇家的烈焰阁,连秦云廷这个皇室子弟都只能猜测左边的白衣人是昭离太子,为什么越疏风会知道。想到这里,凌昔辞看越疏风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越疏风但笑不语,指了指左边的白衣人身上的衣服。
凌昔辞疑惑着来回看了几遍,终于恍然大悟。难怪他一开始看这副画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这人身上的着装竟是跟越疏风身上的差不离的。
联想到他拿到的那本书上曾说过的昭离太子曾拜师于荡剑山,后又将清剑阁从荡剑山分离出去这一事件。凌昔辞几乎是很快便明白过来。
“清剑阁也有一样的画像?”
“嗯。”越疏风应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停在画像近前,“这是昭离太子飞升前所画,画上的人是他和息烽将军。”
“息烽将军?”凌昔辞低声呢喃了一遍,目光重新投回到画上,漂亮的眸子里显出些许茫然,“他就叫息烽?”
“不是。”越疏风摇头,“息烽是他的枪的名字,至于他的本名则无人知晓,从他出现时起,他便只有薛息烽这一个名讳。”
凌昔辞问,“他用的是枪?”
越疏风“嗯”了一声,“有传闻说他还自创了一套枪决,只可惜没有传下来。”
凌昔辞几乎是立刻就追问道:“为什么?”他话出口才发觉自己显得太急切了,有些别扭的别开目光,“我只是好奇。”
“怎么说呢。”
好在越疏风并没有怎么在意,沉思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便开口跟他解释,“万年前道魔大战时,他曾有过以一城人作诱饵诱杀魔尊的行为,当然最后他也成功了,魔尊身陨,魔族大乱,随后便开始溃不成军。只是争议还是留下了,世人对他毁誉参半,昭离太子飞升前下令,把有关他的信息都毁掉了。”
“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剑阁有昭离太子留下的手札,再告诉你一点吧。”越疏风特意卖了个关子,才慢吞吞道:“昭离太子和薛息烽曾经是师兄弟。”
听到这个信息,凌昔辞震惊的同时,心底也生出几分警惕,神情满是戒备,“你告诉我这么多做什么?”
他们的关系怎么看都没有这么好吧,而且不管是从书上看的还是他接触后感觉出来的,越疏风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乐于帮别人解惑的人才对吧。
除非他脑子坏掉了,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阴谋!
听到他这句话,越疏风笑的更深,眉眼弯起的弧度加大。凌昔辞这才注意到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笑眼看人的时候,还当真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感觉。
如果不是眼底半分温度也无的话,他还真的就信了。
越疏风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凌昔辞盯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反击瞪回去,越疏风才终于收敛了些。
“好好修炼吧,小孔雀。”
念及这个称呼,越疏风原本压下去的笑意又升了起来,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温度。语调上扬,满是温柔缱倦的意味,“我还等着你带我进离王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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