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能在后宫中行走的男人只有两种, 一种便是这后宫的主人皇帝, 另外一种便是传召入宫的太医们。
而后宫的女人们, 除了要讨好皇帝以外,还需和太医打好关系。毕竟人生在世, 谁还能永远无病无灾呢更何况有时须得拿些什么不能明说的秘药, 还不是得靠太医
所以谭清萱身为太医院院首的父亲谭传艮是不少人巴结的对象, 而谭清萱虽为庶女,却是谭传艮唯一的独女, 谭传艮对她宠爱无比,从小就抱养在嫡母膝下, 她能和阮佳人这样嫡出的贵女在一起玩,也有这层原因在。
那日一别之后,谭清萱回去后和谭传艮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谭传艮愿意帮谭清萱嫁给萧霁宁。
要知道朝堂之上风云莫测,后宫中也是如此,有时候为了生存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谭传艮身为太医院院首,自然知道有些太医会做两份药方,一份留存,一份自己保留;这宫里的药材缺斤少两,只要数目不是太大, 也不会有人详查因为有时因为煎药的火候不对, 亦或主子们暂时不肯喝药, 都会浪费不少药材。
但最重要的一点, 还是因为详查此事的人,必须足够精通医理,他们一看到少了的药材,便要能大致推出这些药草能用用来做些什么事。而太医院中有这样本事的人,只有太医们。可大部分太医为了明哲保身,是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必须如此为之。
谭传艮深谙宫中这些脏事,只是为了女儿,他不能再袖手旁观。还幸好他是院首,在太医院行走容易,能够查到的东西也远比其他太医多。
谁知细查过后,谭传艮也被自己查到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在告诉谭清萱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此事泄露给太多人知晓。
“家父是皇上的御医,每旬都会为皇上诊平安脉,但近来每次诊脉,家父都发现皇上的脉象隐有不妥,只是皇上并无哪里不适,所以家父也不敢妄言。”谭清萱抬眸望着京渊和萧霁宁,一字一句道,“直到家父发现了那些药材。”
谭清萱虽未明说,但萧霁宁已经听懂了,说白些,就是有人在萧帝身上下药。
“家父说,那些混在一起让人服下,可使人看上去神采熠熠,精力充沛,但这只是表象。”谭清萱声音微顿,“实际不过半年,服药之人便会被掏空身子。”
萧霁宁也不禁皱眉“仅半年”
谭清萱点头道“是。”
萧帝自从太子殁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自上月起才逐渐有了起色,本以为是养好了身子,却不想里头藏着这样的密辛。
京渊闻言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他在宫中虽有不少眼线,可也不是哪里都能分布下人手。就拿太医院来说,他至多能知道太医们和哪些嫔妃交好,为哪位主子效力,再要往深处些要查,就要耗费不少气力,还不知道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不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所以谭清萱今日带来的这个消息,确实非同一般。
故而告别谭清萱和阮佳人后,萧霁宁坐在回顺王府的马车上思索不过片刻,便让车夫立刻调头,往宫里去。
京渊问他“殿下为何要回宫”
“谭姑娘所言一事事关重大。”萧霁宁蹙眉说,“我得将此事告诉给七皇兄。”
然而京渊听完后却拦下萧霁宁说“殿下不可。”
萧霁宁立刻抬头看向京渊,反问他道“为何不可”
京渊面色不变,平静道“殿下既然知道此事重大,那如果七皇子问起,这消息殿下是从何处得之,殿下该如何作答”
“我”萧霁宁张了张唇,却暂时回答不出。
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毕竟他和谭清萱阮佳人三人的关系复杂,不能让旁人知道,不过这也没彻底难住萧霁宁,他思考不过须臾,便亮起眸光对京渊道“我和七皇兄说,这消息是你告诉我的,不就行了吗”
这回怔住的人便是京渊了,以前萧霁宁可是不敢说谎的乖孩子,现在往他身上甩锅都做的如此熟练了,京渊自微怔中回过神来后,便失笑道“殿下真是看得起微臣。”
不是萧霁宁看得起京渊,若放在以前,这样的话萧霁宁也不敢说,因为按照他原先纯良无知的人设,他是不该知道京渊有这样的本事的,所以一旦说出,他便会暴露。可自从他们两人在太子死后最开始那次挑破所有伪装的谈话结束后,他就已经暴露了,萧霁宁还觉得他和京渊之间有了些变化。
那种变化难以言述,但却是存在的。
而他在京渊面前也不用再费尽心思装得无知胆怯,甚至有时还能和京渊抬杠几句,萧霁宁觉得轻松多了。
于是萧霁宁也不想费力再和京渊虚与委蛇些什么,懒声地夸他道“嗯,当然看得起,京将军你厉害嘛。”
京渊望着萧霁宁和他说话时的敷衍慵懒劲,挑眉道“微臣到底有多厉害,殿下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有什么我不知道吗”萧霁宁忙于让车夫别听京渊的吩咐,调头入宫,就胡乱说道,“京将军,我相信你的。”
“承蒙殿下信任,微臣真是三生有幸啊。”京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正了神色,对马夫说,“送王爷回顺王府。”
这辆马车是京渊的,车夫自然也是听京渊的话,径直朝顺王府而去。
萧霁宁见状便蹙起眉朝京渊望去,而京渊也低头静静地望着他,淡声道“殿下,这事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萧霁宁不解,忧急道,“给父皇下毒的人一定是二皇兄啊,我得提醒下七皇兄。”
以前太子还在时,二皇子觊觎东宫之心宫内便人人皆知,如今太子没了,萧帝却迟迟不肯新立太子,这最急的人是谁
还不就是二皇子。
其他登上帝位最有希望的皇子,比如他,比如七皇子,但他根本就不可能给萧帝下毒;七皇子也不必,毕竟萧帝一开始就是想立七皇子做太子才竖了他这个靶子的。
当然,萧霁宁敢如此断言就是二皇子所为,还是因为京渊录原著里,那个在萧帝死后最先登上皇位的人就是二皇子。
但是京渊听完萧霁宁的话后,却是嗤笑一声,眼里眸光晦暗,摇头道“殿下你放心,皇上曾偏爱珍妃,有她庇护,七皇子定会安然无恙。”
萧霁宁还没弄明白京渊这句话有没有什么深意,顺王府就到了,而京渊将他送进王府后就乘车走了。
“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霁宁眉头紧拧。
若真如京渊所说,珍妃能护着七皇子安然无恙,那么原著里为何七皇子没有登基,登基的却是二、四、五皇子,并且京渊登基时,所有皇子都死了
不过萧霁宁最后还是没进宫将这个消息告诉七皇子,因为小蛋也和他说过,这个世界的走向很早就开始改变了,或许这一回大家的结局,都和原著中不同了呢
萧霁宁保持着沉默,继续在顺王府闭门谢客养他的病。
两月后,云鸿廿七年最后一场雪也落了下来,再往后的雪,便是廿八年的了。
不料这次雪过后,萧帝却得了风寒。
起初症状很轻,本以为只消休养几日便能好,谁知太医治了大半月也不见好,还日益严重,连到了除夕都无法下床。
皇帝病重,故今年的除夕,宫中不敢大办宴会。
只能由高贵妃和太后操持,简单地召回诸位被封王的皇子回宫用年宴但今年的年宴,太子已不在,远在皇陵的三皇子没有皇诏,也无法回京。因此三皇子生母杨贤妃宴间神色郁郁,也没什么精神。
萧霁宁用着精致美味的佳肴,却也是有些食不下咽,旁人不知道萧帝到底为何生病,他却是知道的,且萧帝的病来得又急又快,根本就没到半年,谭清萱和阮佳人后头又给他送来信,说谭太医猜测,应该是给萧帝下的毒加大了药量才以致如此。
但是这样一来又产生的新的谜团京渊后来去查过,和他说萧帝的毒须得循序渐进慢慢下,否则容易出现问题,让人察觉。
半年说到底并不算漫长,二皇子为何会如此迫不及待呢
难道说,二皇子知道他和七皇子交好,担心他和阮佳人的婚事彻底成后,对他威胁巨大,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
可这个猜测也说不太通,很快也被萧霁宁自己否认,他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坐在他身边的八皇子听见后,便转头问他“九弟,你怎么了,大过年的唉声叹气”
萧霁宁说“只是有些想三皇兄。”
这不是实话,却能让八皇子的注意移开,八皇子听完后果然也叹道“我也有些想三皇兄。”
萧霁宁微微蹙眉“父皇的病一直不见好,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让三皇兄回京过年的事。”
说到这里,八皇子也十分困惑“父皇的身子一向康健,虽说太子故去时父皇大病一场,但后来不是又养好了吗怎么会”
八皇子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跑进一个神色慌乱的小太监,迅速奔到太后和高贵妃身侧,低声对她们说了几句话。
随后高贵妃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对诸位皇子和嫔妃说“刚刚太医来禀,说皇上又呕了血,怕是不行了,召我们速去金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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