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焰站着没动。
球场上瞬息变幻,傅奚觉得这人要不是吃错药了,要不就是出门没带脑子,一个球直直地砸向凌焰后脑勺,接着就是恨不得把人按地上暴揍一顿的怒吼:“凌他妈焰你干什么呢!!!”
凌焰反应快速,低低骂了句,半分眼神没给傅奚,回身快速一转、夺回了球,背朝傅奚笔直竖中指。下一刻,在校队的人围攻过来之前,凌焰身形矫健,篮下左突右冲,连番几个骚出花的假动作,最后,一记惊天响扣篮。
远远望着的江渝微微笑了下,然后低头继续转手里的手机。
吴叔的短信他还没有回。
周一见面的内容其实很好猜。如果他不出席评议会,那结果就是吴叔替他去,到这份上,老一辈的总会给点面子,结果也能预料。无非就是再次拖延,然后瞿教授组织第二次,第二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而如果他出席——
江渝仰头靠上椅背,闭眼,脑海里想起今天早上的那通电话。
“江渝,你在逃避。”
“假期还剩一周,加上今天,整整八天。”
“八天,你好好想想。”
球落下又被抛起的声音伴随着坐席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好一会没有停歇。高处的窗开着,这个时候风大了些,虽然快出梅了,但风里还带着些微凉意。
江渝迷迷糊糊,将披着的超大黑色运动外套盖到身前,然后拉上蒙住脸。凌焰的气息很干净,是二十来岁青春活力的那种清爽味道。江渝很轻地呼吸,头略歪了歪,有些放松地睡了下去。
最后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凌焰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场上旁若无人地来回,反复夺球、传球、接球、再扣球。原本玩似的也就差几分的分差,最后活生生被凌神冷酷无比毫不留情地斩开二十多分,堪称原地秒杀。
傅奚乐疯了,比赛结束的时候,拍了好几张比分照片,回头要拉着凌焰合拍一张的时候,却没找到人。
全场搜索,好一会,才在坐席最高处那排,找到前一刻威猛无敌的凌神,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蹲在一个蒙头盖衣服睡的人面前,一边给自己抹汗,一边仰脖喝矿泉水,动作幅度比起中场休息那会,堪称小口喝水——喝完也不单手拽酷炫地捏瓶子,而是盖好瓶盖轻轻放在了一边,然后继续蹲着瞅人。
傅奚:......
其实他挺不想承认的,他家养的哈士奇,一般都这样。
可这是凌神啊啊啊!!!
傅奚有些错乱。
“哎——”
傅奚赶上台阶,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凌焰猛回头的凶狠眼神蓦地杀在了嗓子口。
傅奚有点委屈,但也不敢说什么,跟着蹲下来悄咪咪:“他谁啊?这么没劲,看比赛都能睡着。”
“关你屁事。”凌焰也悄咪咪。
“......”
“你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去多伦多比赛?”
傅奚索性坐地上,拿出手机刷朋友圈,看到目前为止的点赞数,“我看学校官网上都贴出你们的赛前冲刺训练照了,这次的联赛一定拿个金牌回来啊!”
“那肯定。”凌焰笑,转念又想起一个人,神情变得思索,“傅狗,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女孩子?漂不漂亮?”傅奚意味深长笑,眼角瞥向凌焰。
“滚一边去。”凌焰也拿出手机,打开泳队官网,调出陈宇成最新的身份资料,“这个”。
“陈宇成。谁啊?”
“我他妈要知道还用让你去查?”
“二队教练......他怎么你了?”傅奚拿过来翻了下页面。
“他没怎么我——是我觉得他之后会怎么我。”
“......”
傅奚念念叨叨,“陈宇成、陈宇成、陈宇——”
“你他妈烦不——”
“我突然想起来——我就随口说说啊......你那什么小妈是不是也姓陈啊......”傅奚觉得自己没辜负自己的职业,一般做律师的,人名记得都特熟。
凌焰盯着傅奚,一会拿回手机,垂下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查了。”
“我靠!他不会整——”
江渝动了动。
凌焰对这人的重视程度顿时让傅奚神经紧张,声音也压得更低,半晌奇怪说道:“......你看咱俩这样,像不像拜神求佛的?”
凌焰望着江渝轻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陈家有人来搞你,你怎么办?”傅奚愁苦不已,“我搞民商,不搞刑法啊......”
凌焰几乎气笑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再怎么样也姓凌,他搞我?”不过看下午陈宇成的样子,八成是想教训他,嗤。凌焰勾了勾唇角,“走着瞧”。
“可你总得应对吧?他现在是你教练,我说句最坏的,他找个由头禁你赛怎么办?”
傅奚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凌焰拧眉说道:“我明天回趟家,先证实下这两人的关系。”
傅奚蹑手蹑脚走后,凌焰觉得不能让江渝这么睡下去了。
“喂。”凌焰蹲着戳了戳江渝的小腿,笑道:“江渝,你再这么睡下去,天都要亮了。”
“江渝”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熟稔得不能再熟稔。
就像是之前一直在心里说过无数遍似的。
凌焰低头自顾自笑了会,再抬起头,就对上江渝有些茫然的眼神。
场子这会早就清干净了,保洁人员在周边打扫,声音空旷。
“几点了?”
江渝抱着身前的外套坐直,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按了按有些昏沉的额头。
“十点半。”
凌焰站起身,高大的影子完全覆盖住了面前的江渝,“我们回去吧”。
江渝点点头,把衣服递给凌焰,也跟着站了起来。
凌焰拿了衣服展开,走近两步就披到了江渝肩上给江渝穿,“伸手”,示意江渝穿进袖子。
江渝:“......”
“你穿着,太晚了,外面有点冷。”
凌焰弯身给人拉拉链。拉链慢慢拉到了最上面,把江渝下巴都裹住了,只露出上唇一点浅色。坐席上的灯暗了大半,光线微弱。江渝脸上略有些病气的白也不是那么明显了,只是唇色在纯黑外套的映衬下,分明得好看。
江渝:“......”
抖了抖稍稍过长的袖子,江渝有点不自在,第一次没话找话:“这衣服太大了。”
凌焰笑,没有说什么,转身背朝江渝蹲下身,“上来”。
江渝:“......”
凌焰知道这人的死穴,“去天台的停车场还要爬三圈,这个点直梯都是人——”
背上一重。
江渝从善如流:“我感冒还没好,麻烦你了。”
出了场馆果然有些凉,在馆里不觉得,只听得风声很大。但到了馆外,散尽的广场上风呜呜地刮着。黑夜沉浸,白色的地灯亮得刺眼,凌焰背着人踩着地灯走,一脚灭一个。
江渝一开始没察觉,感受到凌焰走得挺有节奏后,忍不住扶人肩膀笑,“幼稚”。
肩背温暖,凌焰没有说话,只是走得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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